正文_第23章 大少奶奶的飯量



洪氏見了,心裏又嫉又氣。嫉的是,老夫人的那支步搖可比之前送她的東西好多了。氣的是,老夫人出手的東西也比她的貴重,她的那隻玉鐲可是被比了下去。

老夫人便對秋漪說道:“秋漪呀,你還沒吃過早飯吧。不如,就跟著我在屋子吃。”

白秋漪聽了,趕緊說道:“謝老夫人厚愛,秋漪還是想回去照料墨染。”白秋漪這樣一說,老夫人聽了心裏非常高興。她對洪氏笑道:“看來,我卻是沒看錯人,秋漪這孩子,我當真喜歡。”

老夫人又對秋漪道:“隻是,你叫我一聲‘老夫人’,我聽著可是不高興。你是我的孫媳婦,自然是和墨染一樣,叫我一聲奶奶。”

白秋漪聽了,也就乖巧地叫了一聲:“奶奶!”老夫人一聽,心裏更高興了。

白秋漪回了房,一路就在沉思。方才,去了老夫人屋裏一遭,她可是看出什麽不妥來了。分明柳府的姨娘洪氏,和老夫人之間是麵和心不和。這以後,自己夾在老夫人和洪氏之間,一定非常難做。

想想,白秋漪不禁歎氣起來了。

白秋漪捧著盒子,一路沿著甬道走,進了墨染的房間。柳墨染的目光一直看著窗外,見她回來了,就笑問她:“這麽快就回來了?”

白秋漪聽了,點了點頭,對柳墨染道:“是呀。奶奶和姨娘都送了我東西。奶奶還留我吃早飯,不過我婉言謝絕了。”

柳墨染也看到了白秋漪手裏的盒子,就笑:“不錯,我猜這裏頭的東西都是價值不菲的。”

白秋漪就道:“我猜也是。真正都太貴重了,我承受不起。”哪知,柳墨染聽了,卻是對白秋漪笑道:“你為什麽不接受呢?先安心地呆幾天便是。”

白秋漪聽了這話,心裏忽覺內疚了。

一時,小穗兒托了個盤子進了來,她將一碗蓮子羹放在了桌子上,對白秋漪道:“少奶奶,您吃點羹湯吧。”白秋漪見那盤子裏隻有一碗羹,便對柳墨染道:“大少爺,您真的什麽東西都不吃?”

柳墨染就道:“是呀,我隻喝藥。大夫說了,我隻能喝藥。”

小穗兒出去後,白秋漪便又對柳墨染道:“你真的不吃飯?你不吃飯,我猜你的病並不會好起來。”

“為什麽?”

“因為沒有力氣呀。大夫說你不能吃飯,那你就吃一點試試,如果覺得身子果然不適應,你再將湯吐掉也不遲。”

白秋漪的心裏,已經有了主意,既然柳墨染還活著,那麽自己就該司馬當活馬醫,興許會有奇跡出現。柳墨染聽了白秋漪的話,心裏就有些猶疑。

白秋漪就鼓勵道:“大少爺,你試一試。我不會害你的。”柳墨染聽了,想了一想,就對白秋漪道:“好,我聽你的,縱然死了,我也不怪你。”白秋漪聽了,心裏欣喜。

她將羹湯端到床前,扶著柳墨染慢慢地坐起來。白秋漪一口一口地喂著柳墨染喝湯。一碗湯喝下去,柳墨染始終不發一言。白秋漪的心裏,倒是有點緊張了。

“大少爺,您怎麽樣?”她焦急地問。萬一柳墨染喝了湯真的死了呢?

她將湯碗放下,看著柳墨染的臉。

柳墨染見了白秋漪如此緊張的模樣,有意耍一耍他,他便對秋漪道:“我喝了這湯,心裏似乎感覺不大好。我隻覺得胸口悶。不過,你先給我的嘴邊擦一擦。”

白秋漪聽了,趕緊依言照做。“大少爺,您果然覺得不舒服麽?”

白秋漪擦完了,柳墨染便告訴她:“不,秋漪,我很好。好幾年沒有吃飯了,我真覺得這碗湯,竟是如此美味。”柳墨染說著,便對著白秋漪一笑。

白秋漪見了,便將手撫了撫胸口,心裏也不那麽緊張了。她深深歎了一口氣,方道:“大少爺,你說的是真的麽?你真覺得沒有不適,還覺得這湯好喝?”

柳墨染聽了,肯定地點了點頭。

白秋漪聽了,心裏欣喜萬分。要是柳墨染能吃能喝的話,他不該這麽早死。她記得父親的話,父親對她說:秋漪,其實這要死的人,到最後都是餓死的。隻因他們的內髒壞了,無論吃什麽喝什麽到最後都咽不下去了。這人呀,隻要能吃能喝,那就不該死,閻王爺還沒有來找他。

白秋漪便對柳墨染道:“好。我現在就去告訴老夫人。就說大少爺您能吃東西了。”

白秋漪說著,就要跑出去。

她還沒出去,就聽柳墨染說道:“秋漪,你現在不能去。”

白秋漪聽了,心裏好奇,趕緊就又回了頭。“大少爺?為什麽?這難道不是極好的事嗎?你能吃能喝了,如何不告訴老夫人去呢?”白秋漪的心裏,當真不解。

柳墨染就對她道:“秋漪。你想想,我這每天喝的湯藥,並不是老夫人親手熬製的,卻是姨娘洪氏。我喝的藥都是洪氏出去抓的,這大夫也是洪氏請的。是那大夫說我不能吃東西的。如果你現在就去告訴老夫人,老夫人聽了,心裏必然疑心洪氏的。”

白秋漪一聽,心裏一驚,因趕緊回頭,對柳墨染道:“大少爺,您的意思是說——”

柳墨染就道:“若我能吃能喝,那麽那個大夫就有很大的問題,他這是一心要將我的病給治重了。不過一個大夫又哪裏有這樣大的膽子?這背後自然是有人在指使。若我貿然說了出來,那些別有用心的人,一定會在我發現之前,將那些證據都率先毀滅了的。這與我反而不利。因此,我叫你先不要去。你什麽風聲都不要透露,還隻管裝作我不吃不喝的樣子。隻是,這樣要辛苦你了,每天小穗兒送飯也隻是送一份,可你卻要和我共吃一份。這樣一來,你必然吃不飽。所以——”

白秋漪聽了,就笑:“大少爺,原來你的心思這樣縝密呀。我不過喂了你喝了一碗湯,你這前前後後的,就想了這許多。我卻是沒想到這上頭。不過,聽大少爺這樣一說,似乎也言之有理。難道,這背後想要大少爺您死的人,就是府裏的姨娘洪氏?”

柳墨染聽了,半響不說話,隻是朝著白秋漪輕輕點了點頭兒。“所以,秋漪,你進了府後,可要小心呀!之前,我的心裏,對洪氏也有過疑心的,隻是不能肯定。你來了,如此這般,卻是叫我更加肯定了。”

白秋漪聽了,就道:“我也

沒有這麽大的功勞。到底還是大少爺您想的周到。不過,大少爺您別擔心,你既然能吃能喝了,這該吃的還是吃,該喝的還是喝。小穗兒送飯的時候,我就對小穗兒說,盡量多剩一些飯,因我在家裏,那飯量就一直大。”

柳墨染聽了,就點頭道:“如此也好。不過,等過幾天,我還要囑咐你一件事。”

白秋漪聽了,就道:“大少爺要囑咐我什麽事?”

柳墨染就道:“現在還不行,時機還不成熟。我想趁你在府裏呆熟了,出府去打聽那個給我配藥的王大夫,是個什麽來曆。現在,我隻知道他大概住在棲霞鎮的鎮子東頭,其他一概不知。”

白秋漪就對柳墨染保證道:“大少爺,我記住了,您放心。待過幾日我回門了,我就出去尋找。我順理成章的回去,自然別人也不懷疑。”

本來,這新媳婦回門,就在今天了。不過,因為柳墨染的特殊情況,老夫人便叫白秋漪過滿一個月後再回去。老夫人是個精細的人,她是這樣想的:自己的孫子這麽個樣子,難保孫媳婦見了,心裏會傷心。彼時,他們的感情也不深。秋漪回家後,難保因為心裏頭生氣,就不想再回來。可一個月後,那情形或許就不一樣了。小兩口有了感情,秋漪回去必然不放心墨染,必然還要回來。

老夫人不提秋漪回門,秋漪自然也不主動提。自從父親死了後,那個家就不再是她的家了。那是繼母和春琴夏安的家,卻不是她的。

洪氏見這個新媳婦,已過數天不提回娘家一事,也覺得奇怪。也是湊巧,這一天洪氏去廚房檢查,正巧見小穗子托了個盤子,要給大少奶奶送飯去。

洪氏見了那盤子裏盛得滿滿的飯,心裏起疑。心想:白秋漪這麽瘦的身子骨,怎麽吃得下這樣滿滿兩大碗的幹飯?

她便盤問小穗兒:“小穗兒,這麽多飯菜都是給少奶奶一人送去的麽?”

小穗兒聽了,就回:“洪姨娘,奴婢隻給少奶奶一人送飯。大少爺又不吃。”

因柳墨染和白秋漪瞞得好,所以小穗兒一直不知道大少爺如今已經能吃飯了,而且吃得極香。

洪氏就問:“大少奶奶竟是這樣能吃?她這飯量已然抵得過兩個人了。”小穗兒聽了,就笑:“奴婢也不知道,反正奴婢每天去收盤子到時候,盤子裏的飯菜幾乎都是光的。”

洪氏一聽,眉頭就一皺:“小穗兒,你親眼見過大少奶奶將這些飯菜都吃光的?”

小穗兒就道:“奴婢將飯菜送進去,也就出來了。不過,我聽大少奶奶提起過,說她在家做姑娘時,胃口就十分好,她每頓都吃很多東西的。”

洪氏聽了,想了一想,也就從廚房出來了。她想:大概這個白秋漪在娘家時,頗受了一些苦吧。這一下子嫁進了富人家,從糠籮裏掉進了米籮裏,胃口變好了,所以變得十分能吃了吧。這個白秋漪,倒是有些意思。別的姑娘,要是見嫁了這麽一個癱子,心裏隻難過得和什麽似的。可這個白秋漪,倒是若無其事,也不知到了晚上,對著那個半死不活的癱子,她是怎麽過的。洪氏想了想,又是冷笑著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