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九章 驚心



侍衛將周圍都搜了一遍也沒有結果,李貴妃仍覺不甘,對皇上道:“這營地四周守衛森嚴,外人是不可能進來的,那定是裏麵的人幹的。為了皇上的安危,臣妾以為必須要立刻派人去查看現在究竟有哪些人不在。

皇後聞言蹙眉,阻攔道:“皇上,臣妾以為不妥。今日晚宴都是王侯公卿,又或是受皇上器重的大臣,這樣沒有證據無端盤問,恐怕會令君臣離心啊。”

李貴妃卻堅持道:“皇後娘娘此言差矣。就是因為沒有證據才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他們若真是忠心耿耿,那必定能擔待得了這點委屈,以皇上為先。”

皇後臉麵上有些掛不住,但還不等她開口,李貴妃便對皇上道:“皇上以為臣妾說的如何?”

皇上點了點頭,皇後見狀隻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皇上立刻吩咐張公公:“張勤,你立刻帶人回去查問。”又強調了一句:“記住一定要客氣。”

“奴才明白。”張勤立刻帶人下去。

李貴妃突然頭暈不適,皇上忙扶著她坐下,關切道:“愛妃可無恙。”

李貴妃望著他搖了搖頭:“臣妾沒事,隻是剛才受驚過度了,讓皇上擔心是臣妾的不是,臣妾知罪。”

“說什麽傻話。”皇上旁若無人的握著她的手,眉目中俱是含情,堅持讓太醫來看。

皇後在一旁依舊滿臉含笑,隻是笑的未免有些僵硬。

蘇芮然在屋頂上看著這一切,心知再這麽耽誤下去,查完了王公大臣恐怕就要開始查女眷了。對方步步為營,目的就是要證明自己不在場,這樣才好把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她環顧四周,突然抬頭看見氈房頂上有一個天窗,不禁一喜,倒是可以施展功夫從這裏逃出去。但很快想到自己被捆綁住的雙腳,雙手還要拽著繩子放開不得,頓時有些泄氣。這讓她如何施展啊?隻要稍微一鬆手,就隨手有掉下去的可能。

氈房頂端的窗戶透進來的陽光照得她有些刺眼,隻能眯著眼睛。低下頭,看著腳下細窄的橫梁,她還是決定要先試試。她嚐試著一點點鬆開手上拽著繩子的力道,讓自己的雙腳落在橫梁上。可誰知她才稍微放鬆了一點,橫梁就突然被踩得一下彎了下去,嚇得她連忙用力拽緊手上的繩子,橫梁才一點點恢複原狀。

這一下嚇得她心驚膽戰,好險啊,差點就壓斷了。

但這麽一下,橫梁上的灰塵和細小的沙子頓時落了下去。

她慌忙低頭隨著灰塵和沙粒落下的地方望去,見它們恰好朝著一個衣著素雅的女子的頭頂上落下。這女子穿著一件淡青色的衣服,身形纖瘦,從頭頂往下看,瞧不見她的容貌,隻能看見她高高挽起的漆黑發髻上隻簪著一根素玉的簪子,除此之外便無其它裝飾。在皇上麵前得寵的妃嬪都已經坐下了,而站著的也隻有兩三個而已,也是位份不高。而這個女子站在所有嬪妃之後,更是十分不起眼。

感覺到有灰塵掉落,那女子立刻用粉色的絹子捂住口鼻,極力忍著噴嚏,不敢京東皇上皇後和各宮娘娘,整個人身體也跟著抽搐了一下。

蘇芮然目不轉睛的從頭頂盯著她,心裏忐忑不已。

然而那女子垂下手,將粉色的絹子收進了袖子裏,似全然不察。

蘇芮然終於鬆了口氣,雙手拽著繩子又向上

爬了爬,剛才因為太緊張,手心已有汗滲出,即便她緊緊的拽著,也沒能抵住滑下來了許多。掌心火辣辣的,就好像是針紮一樣,每一下用力都好像是針紮一樣,她也隻能咬牙忍著,繩子上很快也磨出了血痕。

支撐的越久體力越不支,所以她決定還要再嚐試一次。

而她剛一低頭要看準橫梁,突然發現一雙眼睛正從下方注視著自己。

那素色青衣的女子不知何事已抬起了頭,此刻恰與她四目相對。

寂靜,仿佛周圍的時間都停滯在了這一刻,她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咚……

每一下都仿佛有一把鐵錘重重敲擊在心頭,砸得她喘不過氣來。

對方清麗脫俗的臉上施著淺淺的脂粉,目光淡淡如遠山雲霧,捉摸不透猜測不定,就好似一個迷陣一樣。

她額頭上直冒冷汗,緊張過度雙手竟開始抽搐起來。

而就在這時,出人意料的事發生了,那女子突然低下了頭,仿佛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也仿佛什麽也沒看見一般。

她有些不敢相信,還沉浸在剛才的對視中沒有回過神來,突然聽得那女子指著門外一聲驚呼:“在哪裏!”

眾人被驚動,隨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女子又大喊一聲:“我剛才瞧見有人從那裏過去了。”說完快步追了出去。

皇上立刻吩咐身邊的侍衛:“跟上去!”

侍衛立刻魚貫而出。

皇上起身,李貴妃也跟著起來,皇上拉著李貴妃也跟了出去,後宮一幹女眷也隨之而去。僅片刻之間,屋子裏就空無一人了。

蘇芮然很快回過神來,立刻毫不猶豫的從房梁上跳下,用剛才留著的破瓷片飛快隔斷繩索。聽著外麵有動靜,像是有人回來,忙又立刻跳上屋頂抓著繩子,繼而施展功夫從屋頂的天窗逃走了。

她也不知走了多久,隻覺得每一步都如履針尖,額頭上直冒冷汗。

剛才從天窗跳下時扭傷了腳,但她卻顧不得那麽多,隻能忍痛繼續前行。

躲入了營地旁邊的樹叢中,背靠著一棵大樹,蘇芮然終於支撐不住坐了下來。而剛一坐下就覺得天旋地轉,等到稍微緩過些神來,她便挽起褲腿,隻見腳踝已經腫得如雞蛋大小,整片都是烏青的。

掌心有鑽心的疼,她低頭一看雙掌已完全被繩子擦破,血肉模糊,看不見一處完好的皮肉,鮮血順著掌心滴落到地上。

她扯下一截裙布簡單包紮了一下,才總算是止住了血。

環顧四周靜悄悄的無人,隻有蟲鳴和鳥鳴聲,此地不宜久留,她扶著樹嚐試著站起來,剛一鬆開樹幹還沒走到一步就又摔了下去,腳踝又是一陣劇痛。

這時周圍突然有了動靜,隻聽一個聲音傳來:“血跡是到這個地方為止的,你們幾個在附近給我仔細搜查,那人一定還藏在這附近。”

她聞言大吃一驚,是宮中的護衛。

她扶著樹強撐著要逃跑,可還是同剛才一樣,她剛一鬆開手,腳踝一歪,隻聽“哢嚓”一聲脆響,頓時又摔倒在地上。如此傷上加上,已是再也動彈不得,而這一下也驚動了那邊的人。隻聽一個聲音大呼道:“那邊有動靜!在那邊!”

聽到聲響,蘇芮然連忙咬牙爬起來往前走,可是才走了兩步就又摔倒在地上。地上掉落著枯樹枝,

混雜著石頭木刺,將她的衣服劃破,紮入肉中。可她依舊艱難的爬行著,隻聽見腳步聲伴隨著穿行在樹叢中草木的“窸窣”聲越來越近,心裏也越來越接近絕望。

而就在這時,她感覺到臉龐刮過一道勁風,耳邊“呼”的一聲。緊接著腰上一緊,整個人仿佛提線木偶一般被人從地上提了起來。她“啊”的一聲驚呼還沒出口,嘴巴立刻被人捂住。等身體穩定下來,她已經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樹幹上。

樹下一群護衛跑過,拿劍在周圍的草叢中胡亂的刺著搜尋。

她感覺到一隻有力的手攔住了自己腰,自己竟仿佛被固定了一般,一點也動彈不得。

捂著自己的手掌寬厚有力,膚色白皙,指節修長。她感覺到自己的後背緊貼著一個身體,隔著衣服還能感覺得到對方身上傳來的淡淡體溫,還有那好聞的龍涎香的氣味。

樹下的護衛搜尋了許久,終於沒有結果。

隻聽侍衛統領掃興道:“明明聽到這邊有動靜的。”然後指著另一個方向:“去那邊。”

他話音一落,眾侍衛立刻按照他所指的方向而去。

等到他們都離開了以後,她感覺到捂著自己口鼻的手掌終於鬆開。她轉頭,卻驚訝的發現自己身後的男子竟然是南宮淩。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隻見南宮淩一身赤色蟒袍,長發高束於頭頂的金冠,已然是今日宴席的打扮。他麵目冷峻,目光如鐵,望著她,突然目光從她身上滑下,最終落在她的腳踝上。

蘇芮然被他這麽盯得有些不自在,忙縮了縮腳,誰知腳踝卻被南宮淩一把拽住。

她大吃一驚:“你幹什麽?”

南宮淩不答,卻突然一下撩開她的褲腿,拉著她的腳踝往後一扯,把她的整隻腳都踢了起來。

蘇芮然大驚之餘連忙回身抱住樹幹,這才沒從樹上掉下來。心裏卻是又急又羞,他……他怎麽可以這麽隨便的就碰女兒家的腳!

然而就在這時,南宮淩的另一隻手突然又抓著了她的腳掌,雙手用力將她的腳踝一擰,隻聽“哢嚓”一聲。她感覺骨頭都要斷掉一樣,疼得天翻地覆,連眼淚都疼出來了。

南宮淩抬頭,就看見眼前的女子淚眼汪汪地瞪著他,一副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撓他的樣子。他微微輕扯嘴角,抱著人再次從樹上躍下,

袍子上的蟒紋浮動,伴隨著與身俱來的高貴氣度與冷漠。

“不想再被人抓著的話,就趕緊回去。”丟下這一句,南宮淩頭也不回地離去。

蘇芮然看著他的背影,心裏格外複雜。

腳踝已經沒剛才腫得那麽厲害了,雖然還有些烏青。她嚐試用腳踩地,雖然還有些微微發疼,但已經可以走路了。她知道都是剛才南宮淩那一下的功勞,將她堵塞的血脈全都複位了。她低頭望著樹下,足足有兩人的高度,頓覺得頭暈腿軟,雙腿發軟。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的一躍而下,雙腳恰好平穩落地。

剛才為包紮傷口,衣服已經被自己撕得七零八碎的,還帶著泥土,於是她先偷偷回氈房換一身衣服。

等她回到宴席的時候,皇上和各宮嬪妃都已經回來了。

嚴氏和蘇嫣然就緊挨著坐在她身旁的位置,看到她回來二人都側目而視,表情複雜。

她不動聲色的坐了下來,對二人的目光更是視而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