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章 黎家如夢



從鴿房出來,南宮睿捏著手裏的紙條若有所思。一雙睿智的眼睛深邃的盯著前方,似乎能穿透這片海域飛掠紙條上的地方。

南寧山地處嵩衡之間,礦洞甚為深邃,其礦久竭,這麽大的山脈不知藏有多少寶貝。這塊肥肉,武承鐸這麽輕易到手?他南宮睿允許同意了嗎?武家王朝的東西,永遠是西島的,任何人染指都得付出血的代價。

有山有水礦火不熄,這是老天賜予的寶物啊,鑄錢幣,造兵器,鍛農具。

“少主,主子在書房等候”景逸轉過葡萄架,看到有些呆疑的南宮睿。雖然他倆自幼長大,但是少主城府極深,腹黑謀算而近乎於殘忍。

“好,我正要找他”南宮睿捏起字條,扯過架上的花藤,掐滅丟在地上疾步往書房走去。穿過空曠的院壩,向北有個回廊,回廊盡頭便是洪澤王武承獻的書房。

“父王”南宮睿推開書房大門,一張大大的書案上,堆滿整齊的筆墨紙硯,粗大的梅瓶裏插著高低不一的卷軸。古樸的木椅後是齊整的書架,裏麵的書簡畫冊南宮睿基本都看過。

“嗯,月遠已經確認過了,那封信確實是沈慶寧親筆所書”洪澤王靠在椅子上,頭微微仰起,多年的心力憔悴讓他顯得過於白皙。

“朝堂腐化,臣下溜須拍馬投其所好,才遞折興師動眾迎接佛骨。想來沈慶寧一代名相,錚錚鐵骨忠諫摯言,終被禮部尚書羅大人所害。”南宮睿一拳揮向了書架,皇爺爺自昏,何能辨清鼓噪之事。

“你皇爺爺醉心佛事禮遇禪宗,壯年之雄才已無。可是朝堂之事關乎民生社稷,講的是政通人和百姓安居。燒香禮佛,怎可讓天下蒼生吃飽穿暖。”洪澤王無奈閉上了眼,他似乎過了義憤填膺的年紀了,有些傷感眼角些許水光。

“父王保重,孩兒自知國家興亡之責。沈大人所言,皇奶奶生辰之期,他已然安排妥當”父王十六年的隱忍,此番返京,定能重振朝綱,回擊那班平庸奸宄之人。

“南寧山發現礦脈,武承鐸已經派人控製住了,我決定讓吳淞和月遠

前往”南宮睿看著一臉深沉的洪澤王。

“睿兒做得好,你的傷好了嗎?”洪澤王透過燭光望向自己的兒子,慕容姑娘一離去,自家小子就不對勁。他兀自笑了下,孩子終究長大了,那個女子他得找人去查查。

“父王操心了,我沒事”南宮睿轉動著自己的胳膊,表示自己早已完好。

“給你四皇叔傳信,那些安插在西宮的釘子也該活動起來了”洪澤王放下剔燭芯的錐子,鋪平紙條,提起書案的狼毫。

昏黃的燭火搖曳,書房裏彌漫著蠟油燃燒後的味道,有些刺鼻。他要在回京之前,震得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慕容夕沒有想過就這麽蘇醒了過來,她真願意沉沉的睡去。也許睡著了就能回去,她實在太累了,就這樣昏天黑地一直到深夜。

醒來發現竟然睡在獸皮毯子上,獸皮下是幹草,下麵是張木板。燭火映照著整個竹木結構的屋子,空間極為低矮屋中有三根柱子,屋頂編織著藤草。

“你醒了嗎?”稚嫩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一個五六歲的孩子瞪著怯生生的眼睛看著她。皮膚黝黑,興是海風肆虐陽光猛烈的原因,這裏每個人的肌膚都很黑很燥。

除了那個洪澤王,估計皇室中人並未經曆風雨。南宮睿皮膚也黑,但是平滑質感很好,而且對自己也好,她感覺自己好像比那個景甜受歡迎些。

慕容夕看著男孩神遊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一下子想到西島想到南宮睿。

“喂,你不舒服嗎?”孩子有些不安,打量著發呆的慕容夕。

“哦,沒有沒有,你進來吧我沒事”慕容夕坐了起來,她必須盡快了解這個陌生的世界。洛子成光著腳走了進來,顯得十分拘謹,靠著牆坐了下去。

“我叫慕容夕,你可以叫我姐姐。你叫什麽名字?”慕容夕掀起身上的薄毯,對著洛子成笑了笑。

“我是洛子成,我阿公是這裏的峒頭叫洛龍,我阿婆是專門給人繡麵的……”孩子極為誠實,問一答三。

“哦,洛子成不好聽,姐姐叫

你小洛洛順口得多。”門外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一個胡須花白的老者手持長煙,纏頭上插著幾根雉翎,精神矍鑠赤腳有力。

“聖女萬萬不可,這孩子極為頑劣,哪能如此驕縱亂了綱禮。”洛龍進屋衝著慕容夕,便是深深一禮。

慕容夕定定打量著峒首洛龍,慈愛的臉上刻著深邃的額紋,像白發蒼蒼的神仙站在小孩身邊,舉手投足恭謹有禮。

“峒首,我想讓你知道,我也不明白自己怎麽降世,到了你們的世界,聖女要幹些什麽我也不懂。”慕容夕緩緩站起身,對著老者一躬,穿越過來,她第一次這麽坦誠和這人交談。

“聖女不必擔憂,你來了就好,萬事萬物自有乾坤在。你且住下來,什麽也不用做什麽也不用想”老者一臉祥瑞,深邃的眼眸發出睿智的光芒。

“嗯謝謝,讓我留下有個條件。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就是我的龍爺爺,我就是小洛洛的姐姐。”慕容夕不容拒絕地說,為了愜意地生存下去,她得借機拉攏打好關係。

老者顯然有些驚悚,愣了下沉默著,恍惚衝破聖女的魔咒需要很大的勇氣。

“阿公,阿公……”門外刮來一陣風,一個氣息跌蹉的女人衝了進來。

見了慕容夕明顯一驚,啪地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旋即抬起頭,扯著洛龍的袖子哭訴道。

“救救我的阿娘,娘在山上被蛇咬了”女人止不住眼淚巴巴的哭。

“走,帶我去看看”慕容夕本能的站了起來,她拉過女人的手。

洛龍愣了下,看著慌張得散了神的阿裏。拽起地上的洛子成,跟著阿裏跑了出去,祖宗保佑,阿裏的阿哥才被箭豬拱死了,這家人千萬不能再出什麽事。

穿過一排草屋,阿裏的家在溝坎上麵,門口掛著燈籠,慕容夕看到躺在草鋪上的阿娘。屋裏跪著幾個人,吚吚嗚嗚,已經哭得要死要活。

在這蠻荒之地,多少怵目驚心的傷病,獵取了多少生命,這些生命又留下多少回憶,令活著的人痛徹心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