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辱人自辱



就在冰河的寒氣似銳箭般直刺而來時,一股力量扼住了韓德讓前撲的身姿。

“二郎,你這是幹什麽?!”

耶律休哥嚴厲而威嚴的吼聲在曠野裏回蕩,鎮住了奔竄於韓德讓體內的瘋狂血液——暫時地。

“放開,我要……冰浴……”

他哆嗦地抓著休哥的手,試圖扳開那緊緊鉗在他胳膊上的手,可那堅硬的手指如銅打鐵造,根本扳不動。

“你瘋了!”休哥用力將他拖離河邊,氣喘籲籲地責罵道:“別說這剛融的冰河能將你立馬凍成冰條子,就說穿著這身袍子下去,你還想再上來嗎?”

“我……我……放手!我不想上來又如何?”

暫時被抑製住的血液再次在體內狂嘯、奔竄,他渾身戰栗地吼著,掙紮著,隻想躺在冰麵上與之融為一體,以消除那難耐的灼熱。

他本來就屬於體格健壯擅長格鬥的人,因此一旦拚死反抗,即便耶律休哥比他更強壯,也很難控製住他,於是,當不知他們中是誰被石頭絆了一下,兩人糾纏著一起摔倒在冰河邊的裏。

盡管地麵的冰塊和堅硬的石頭令人痛苦,但休哥仍死死抓著他不放手,因為他知道溫文爾雅、彬彬有禮的韓二郎一定遭遇到了無法想象的事情,否則他絕對不會如此喪失理性地想要深夜跳冰河。

兩人在地上扭打一陣後,終因韓德讓棄守而停歇。

休哥想拉他站起,“二郎,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先跟我回去……”

“不!你放開我!”韓德讓麵朝下地趴在地上,“就讓我……躺一下,我……好難受……你走!走!讓我、靜一靜……”

他的聲音破碎而沙啞,四肢怪異地張開,仿佛擁抱大地似地將整個胸懷緊貼在冰冷的地麵上。

耶律休哥的眉頭皺起,搞不懂他究竟犯了什麽病?新婚之夜不在洞房,卻瘋了似地在野外狂奔?

正想著,忽見地上的韓德讓繃直的身體猛地抽搐起來,他急忙單膝跪下,將他的身體翻轉過來。

蒼白的月光照在韓德讓俊秀的臉上,隻看了眼那潮紅的麵孔和亮得不正常的雙眼,耶律休哥的麵色就變了,帶著震驚、疑問和困惑,他難以置信地問:“你,是不是吃了**?”

“……酒裏……合……歡散……她……卑鄙!”

耶律休哥一聽“合歡散”三個字,臉上的表情瞬間改變,變成燃燒的火焰。

“該死的!”他憤怒地低咒一聲。聰明如他,不必多問也知道韓德讓口中的“她”是何人。

難怪他會何如此痛苦,那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痛苦!

“走,跟我回去。“他扶韓德讓起來,可他抖得太厲害,平時俊偉挺拔的身軀彎得像弓,腳步也不穩。他隻得將他的胳膊掛在自己肩上,架著他往坐騎走。

“幫我……除魔……我壓不住!”韓德讓邊隨著他蹣跚邁步,邊意識渙散地低喃著,體內那隻蟄伏的怪獸再次興風作浪,他竭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想用自製力壓製它,可他曾經傲視群雄的強悍自製力,此刻全然失去了力量,這次的痛苦,比上次更深

更甚。

聽到他粗重的喘息和痛苦的懇求,對宮廷藥物並不陌生的耶律休哥難過得眼睛都紅了。

“有我在,別怕,我一定幫你!”

估計他已經無法獨自騎馬,休哥將他帶到自己的坐騎前,扶他上馬,然後自己翻身坐在他身後,一抖韁繩,帶他往北城而去。

“爺……哦,韓二郎?這,發生了什麽事?!”

當耶律休哥將韓德讓帶回家安置在西亭休息時,驚動了熟睡的妻妾,她們先後來到西亭,看到雙目緊閉的韓德讓衣衫淩亂、神情異常,在休哥手下不停地扭動呻吟時都很震驚,直率的木英忙走進詢問。

“山嵐,快去取密草用溫水調和了送來!”耶律休哥無暇回應她,此刻必須盡快為韓德讓解藥性,否則遲了恐傷及他的性命。

山嵐立刻走了出去,木英卻明白了,“天哪,韓東頭中毒了嗎?”

“是的。”休哥簡單回答,注意力都集中在被他壓住的韓德讓身上,思慮著要如何幫他。就他所知,服了合歡散,除非男女**,否則無藥可解,但他知道密草能解百毒,因此他想給韓德讓試試,就算無效也不會傷人。

山嵐見夫君神色凝重,便不再多話,接過奴仆送來的浸過涼水的布巾,擦拭著韓德讓臉上的汗水和淚水。當觸摸到他滾燙的肌膚時,忍不住同情地說:“是什麽藥這般厲害,瞧,把好好一個斯文男人折騰成啥樣了?”

休哥沒回答,他知道韓德讓是絕對不會喜歡讓別人知道新婚夜他被新娘暗下**迫成好事,那種事,對任何一個有尊嚴的男人都是一種侮辱。

唉,耶律淑怡,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招實在夠狠,也夠爛!

他在心中感歎著,見山嵐端著調製好的藥進來,便將所有心事撂下,在妻妾的幫助下,讓韓德讓服下了那碗密草湯。由於他已經神智模糊很不安分,又加上緊咬牙關,讓他們著實費了不少力。

*********

他羞辱了她!

他竟敢在她剛剛將自己毫無保留地奉獻給他後,在他以那樣狂野的方式占有她後揚長離去,隻留給她鄙視和憐憫!

屋裏,喜慶的燈依然通明,爐裏的火依然耀眼,耶律淑怡跪坐在床上,

裹著那件韓德讓替她套上的袍子,感受不到絲毫的溫暖或喜慶。生氣、震驚、傷心、失望、後悔……各種混亂的情緒交織成堅硬冰冷的銅絲鐵線緊緊地勒在她的脖子,讓她難以呼吸,唯有雙目死死地盯著房門。

她不相信韓德讓真的會就這樣走掉,不相信他真的敢用新婚之夜的獨自離去徹底羞辱她!

“聰明美麗、高傲尊貴的‘遼國一絕’需要用合歡散來迫使男人與她**嗎?”

他飽含欲望卻充滿鄙視的眼神、醇厚悅耳卻帶著嘲弄的聲音,俊美紅潤卻冷漠無情的麵容,不停地在眼前重現,彷佛永無止盡。她知道,除非他立刻回來,回到她身邊,否則那冷漠的眼神、無情的話語將永遠伴隨著她!

然而,他沒有回來!

他要

去哪裏?合歡散沒有解藥,而他,難道是回韓府去找他父親?噢,不要!如果那樣,醫術精湛的燕王一定會發現事情始末,那她今夜所做的事……

驚慌混合著羞辱感如同潮水般湧來,她抱住自己,抗拒著滿眼的淚水,可是她失敗了。淚水墜落,她抓起被子捂住口,不讓那可悲的啜泣聲逸處,被遺棄的痛苦和對事態的憂慮在她的五髒六腑中翻攪痛貫心肺。

她到底做了什麽?

她,北院大王府驕傲的郡主,享譽漠北的嬌豔之花,居然要靠**成就自己的洞房之夜!要靠下作的手段獻出自己的純潔之身!

忽然,緊閉的門扉被推開,她驚喜地抬起頭,可進來的不是她所期待的人!

“郡主,我見他出去……呃,你還好嗎?”

伊朵推門進來,看到她罕見的淚水時麵露驚色。耶律淑怡是何等驕傲剛強的人哪,何時見她流淚沮喪過?

“你……他弄傷了你?”見她不回答,伊朵猜測地問,心裏愈加不安。

“沒……他,他會丟下我再也不回來嗎?”淑怡用力抹去臉上的淚。

“不會的。這裏是他的家,他不回來能去哪兒?”

“可是,藥效未盡,他……他會不會……會不會找……”她語塞,想到自己施放的藥將讓其他女人受益,另一種情緒襲上心頭,令她幾乎哭出聲來。

伊朵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忙安慰道:“不會的,郡主別想那麽多。”

耶律淑怡雖然高傲自我,但此時此刻她失去了過去的那份自信。

“他怎麽會知道我給他服了合歡散呢?”過了一會兒,她懊惱地問,心想,如果他沒有發現就不會那般憤怒,而她,也不會獨守空房。

“郡主忘了嗎?韓府乃杏林之家,他跟隨他父親常年行走宮中侍候皇帝,又怎會不識帝王喜好的寶藥?”

淑怡愕然無語,伊朵知她是心太亂才忘了韓德讓的出身。因此又勸道:“郡主別再為這事耿耿不安了,他應該清楚合歡散發作時,人的理性皆失,哪還記得溫柔體貼?郡主就是因為愛他至深,才會不惜冒己身之險給他服藥,那等於是把人間極樂奉送給他,等他過了這股勁兒,自然會明白郡主好意的。”

她的勸解並沒能安撫淑怡心中的失落感,相反提醒了她不久前發生的一切。那時的韓德讓好像變了個人,不再斯文,充滿熱情與霸氣,那一刻他所散發出來的男性魅力令她深深著迷,就像此刻,她依然聞得到皮膚上屬於他的氣息,依然清晰地記得那一刻他所帶給她的美妙奇景,她願付出一切,隻求得到他的愛,可惜他竟在藥效未盡時拋下她離去,剝奪了她與他觸手可及的歡愉……

他是個傻瓜!呆子!冷血男人!

失望恐懼轉化成熊熊怒火,她用力拉扯身上的袍子,“取我的衣服來,幫我更衣,我得去找他,不能讓他就這樣跑出去,萬一他藥性發作鬧出事來,我今後還怎麽見人?”

由於用力過猛,腰帶上的銀扣刺痛了她的手心,可她一點都不以為意,反而拉得更用力,因為那份痛的感覺讓她有一種變態的滿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