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上



自那日後,我與皇甫禦總會不約而同的往那片桃林跑,等到冬天的時候蘭花也不開了,皇甫禦便差人移了些梅花過來,他說一年四季都有花開,約會的時候也比較有氣氛一些,當時我隻是笑笑。

天氣越漸冷起來,我的身子便沒有那麽好,夜裏也去不得桃林,皇甫禦總會在晴天的時候讓江淮來請我與他一起四處走走,那些日子瑾華宮的宮女倒是跟江淮熟絡起來。

每次遠遠的見到江淮來了淑娟都忍不住的打趣道:“喲,江公公,您又來啦。”

這時江淮總會搽搽額上的細汗,然後撚起蘭花指笑道:“瞧你說的,我這不是想淑娟姑娘了嘛?”

淑娟也會學著江淮撚起蘭花指笑笑:“可淑娟姑娘不想您哪……”

“得了,得了。我江淮也就太監一個,淑娟姑娘要是想我,我還不敢想淑娟姑娘呢……”

每次總會有這麽一出戲謔的出場白,惹得瑾華宮的宮女太監笑得合不攏嘴。

日子倒是過得快,眨眼就十二月了,這幾個月裏皇甫禦以我身子不好下令沒有他的口諭任何人都不得探病,就連皇後也不行。所以這瑾華宮外的那些怨婦們怎麽個勾心鬥角的我也不知道,她們不來吵我,我也覺得舒坦,仿佛她們就不存在一般。不過聽說最近升了個藍婕妤,我問過淑娟,她說這個人正是在皇後壽宴上說話的那個女人,我仔細想過,那時候她應該是藍美人吧。

天空飄起了鵝毛大雪,我倚在窗前看雪,心思卻飛到了幾年前。那年正是這樣的下雪天,爹娘沒了,哥哥姐姐沒了,玲瓏也沒了,沈家都沒了。我突然想起沈家那塊地新建起來的祠堂,不知是何人所建,也不知是何人祭拜。

淑娟剛走進屋便皺皺眉頭,忙將白色的裘衣批在我身上,又將窗戶關緊,嘴裏還忙個不停的說:“公主呀,你這身子受不得涼,你又不是不知道,還開著窗吹了這半天。”

我並未搭理她,依舊目光茫然

,淑娟隻好搖搖頭轉身添炭火去了。

過了半響我又突然問道:“你說人死了是不是還會在另一個世界存活著?”

淑娟細心的照看著炭火並不看我:“死了就死了唄,還去另外一個世界活著幹嘛,不累麽?”

我被淑娟的話嗆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末了又問:“淑娟的家人可還在?”

她似乎有些感觸,停下手中的活歎口氣道:“死了,都死了好多年了。”她的語氣輕鬆神情也並沒有悲傷。

我又問:“怎麽死的?”

淑娟答:“被朝廷繳了唄。”

我有些震驚,以為她的遭遇同我的一樣,便又問道:“你家人可在朝中為官?”

淑娟愣了一下輕笑道:“為什麽官啊,我父親是山寨大王,專禍害百姓,死後能留個全屍已經是很不錯的了。”

一時間我卻不怎麽說什麽好了,淑娟不以為意,給我拿了個手爐繼續說:“當年二皇子派兵直搗寨子的時候我才十二歲,我爹拚死求二皇子保了我跟我娘一命,他便去了,隻可惜我娘想不開隨我爹一同去了,幸好二皇子留了我爹全屍將他與我娘合葬了。”

“那時候趙承軒多大了?你不恨他嗎?”

“那時候二皇子有十六了,剛開始的時候我是真的很想殺了二皇子,我打不過他我就想跟他同歸於盡,可後來想想我爹拚死留我一條命不是要我報仇的,而是要我好好活著。”淑娟朝我笑笑又道:“公主啊,有些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你也不能太較真,畢竟死去的人隻是想你好好的活著。”

我突然警戒的看著淑娟問道:“你知道些什麽?”

淑娟說:“其實淑娟什麽都不知道,淑娟隻是希望公主能開心快樂的活下去。”

聽著淑娟這麽說我是滿心的感動,可轉念一想我又笑著問道:“淑娟可是喜歡趙承軒?”

淑娟臉一紅低著頭喃喃道:“才沒有呢,公主亂說。”

我笑笑道:“其實趙承軒也很不錯啊,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而且又心善,可以考慮嫁給他。”看著淑娟羞紅的臉我又說道:“淑娟哪,下次再看到趙承軒的時候我就讓他娶你可好?”

淑娟已羞得不行,一跺腳轉過身去不再看我:“瞧公主說的什麽胡話,他是皇子,而我不過是個奴婢。”頓了頓她又帶著笑意說:“再說了,二皇子喜歡的人可是公主你呢。”

我愣了好半天才從嘴裏吐出一句:“我,我又不喜歡他。”隻不過是利用他。

淑娟笑笑便一句話將這個話題帶過了,而我的心思卻又飄忽不定起來了。

臘月二十六是我的生辰,宮裏上下準備過年都忙做一團,我便推脫身體不適取消了壽宴的安排,可各宮還是送了些賀禮過來,又不好拒絕隻好叫淑娟全數收下。

這日剛下早朝,又見江淮出現在瑾華宮,說是皇甫禦讓我換身便裝,我與淑娟雖不明其意可還是照他的意思辦了。那時候從南漢嫁到普寧時船隻靠岸時我曾買了許多好看的便裝,於是差淑娟全數找出來,挑了半天才換上一套湖綠色的長裙,淑娟又為我挽了個婦髻,我不樂意,她這才又給我從新梳過。

裝扮完畢後,淑娟看著我笑得合不攏嘴:“淑娟可是知道為什麽二皇子那麽喜歡公主了。”

我瞪了淑娟一眼,她便不再說,看著銅鏡中的自己,才發現自己還是很年輕的。

不多時皇甫禦便來了,他白色緞帶束發,身著青綠色長衫,腰間掛著兩個晶瑩通透的玉佩,咋一看就是一富家公子,還是個俊公子。

皇甫禦一見我便笑道:“愛妃與朕穿同一色衣衫,可是怕人家搶了你家的夫君?”

這幾個月與皇甫禦相處下來,兩人早就沒了那些規矩,我隨手拿起梳妝台上的一支玉簪隨意的插在發髻上對皇甫禦說:“隻怕那些俊俏的公子哥們定會惋惜,這好好的一姑娘就這麽被皇上給糟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