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人心難測
自打鬼城一事過後,青冥穀一片安逸清雅,又似回到了先前。
清晨之際,芳菲之間,溪畔的石上,潮風百無聊賴的銜著蘆管,躺在石麵上,翹著二郎腿雙手抱頭。
楚燃竹端坐在另一側,細心擦拭著手中的幽冥劍。
緩風扶鬢,潮風道:“薑蘭薰今早失蹤了。”
“隨她去吧。”
聽楚燃竹敷衍,潮風嚷道:“喂我說你知不知道警惕,她來就來得蹊蹺,走還沒人管了?!”
“多問無用,你我上心即可,靜觀其變。”
卻道蘭薰今晨離了青冥穀,折回天界。
駕雲而行,乘奔禦風,曙光將天雲炫出燦爛的一角。
浩浩雲海,淼淼乾坤,若不是置身其中,怎又能真切的體會到何謂滄海一粟不見滄海。
後來蘭薰向天帝報告了瀛洲國的異變與鬼靨山莊的存在,卻是令天帝放下心來,說之前見瀛洲國氣息忽變,不知怎麽了,現在終於得到原因,便不需插手調查此事了。
既然天帝不置可否,蘭薰也不用再往架子上趕,便雅然告退。退走後想著既然遇到鏤月,鏤月也問起花弄影現在怎樣,那不如就去繁花居走一遭瞧瞧看吧。
繁花居,便是花神花弄影的住地。
這裏總是濃妝豔抹,萬紫千紅,大片的英華塗抹一塊仙土,美不勝收。
蘭薰自花間慵懶的走過,遠遠瞧見兩道人影正在八角亭下,心下猜測定又是霧神昔何前來探視花弄影了。
蘭薰便匿在一棵樹後偷望。
“昔何哥哥,這茶是我用百花仙露釀的。”
隻見花弄影端來托案,橫擺在昔何身前,嬌道:“聽說昔何哥哥近日為巫山一帶布雲耗去了不少靈力,我將百花精氣聚到茶中,對回複靈力大有裨益。”
昔何接來茶杯,“真是辛苦影兒了。”輕啜幾口。
“昔何哥哥,好喝嗎?”
“影兒的茶,豈有不好之理。”昔何享受的眸光,比春風更動人心神,灑在花弄影的容顏上,“此茶濃淡適宜,不溫不火,又回味深遠,醇香持久……極品、極品。”
花弄影被誇得紅暈上了雙頰,她跪坐在昔何身
旁,撒嬌起來:“既是昔何哥哥滿意,那不如每日都許我為你釀茶!”
“傻影兒,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你吸納百花精氣是要耗費元氣的?莫為我傷了身子。”
“這是我甘願的,如果、如果昔何哥哥覺得讓我累著了,那就補償我好麽?”
“哦?影兒想要何物?”昔何故意用玄妙的口吻,逗得花弄影更喜形於色。
“我要昔何哥哥從迷霧之林將箜篌搬來,每日為我奏一曲!”
聞言,昔何笑出聲來:“你這丫頭,分明想軟禁於我。”
“昔何哥哥……就答應我好不好嘛!”
昔何本就不打算推脫,剛好也微笑著表白了自己的心意:“豈能不好?日日與影兒相伴,本也求之不得。”
匿在樹後的蘭薰,望著那二人打情罵俏風花雪月,不禁的,心下泛開一片淒色。
她想要一見的竹中仙,又究竟在哪裏,會不會,一切隻是個美麗的幻覺,隻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癡念?
她隻能沉重的轉過身,孑然離去。
之後,蘭薰回返了青冥穀。
“哇!薑蘭薰你也知道回來!”
不是冤家不聚頭,一回來就撞上潮風,他指著蘭薰叫道:“老實交代幹什麽去了,要是敢說假話看我爹怎麽處置你!”
蘭薰現在低落著呢,哪有心情理會這個陰魂不散的粘人精?
她犀利道:“大少主別總拿穀主威懾他人,都說虎父無犬子,大少主就不知學學穀主大人自食其力?!”
“你——!”
瞥眼潮風那不諳世事還要強出風頭的模樣,蘭薰揮身便去。
卻道世人隨波逐流者甚多,孤芳自賞者甚多,勾心鬥角者甚多。真要挑出個像潮風這樣不爾虞我詐不玩弄心思的,倒是難上加難。
漫步在桃林之中,芳菲親吻鼻翼,青冥穀的恬靜和天界的安寧真不是一種滋味。
……可是,都好冷清。
感覺自己就是在人海中獨自漂流,還要偽裝得笑意盈盈,不管走到哪裏,都沒有朋友,更找不到可以寄托自己心靈的一塊淨土。
——“薑姑娘?”
思緒突然被一名少婦
的喚聲打斷。
蘭薰看去,見是穀主夫人剪滌,她側身立於一株露桃樹旁。一襲清淡衣裙,手拈一段桃花枝,溫柔含笑,親近宜人。
“見過主母。”
蘭薰瞬間戴上了平日的偽裝,玲瓏嬌豔,不露破綻,仿佛這便是她的本性。
剪滌似乎尚有些心悸,不知為什麽總覺得從前見過蘭薰。但既已是一個穀裏的人了,剪滌自是要拿出主母的樣子來。
她問道:“在青冥穀這些日子,薑姑娘可還滿意?”
“幸得穀主與主母還有兩位少主的照顧,蘭薰如回自家,感激不已。”
“哎呀,薑姑娘太客氣了。”剪滌的寬容善良,確也非剪滌一人莫屬,“你剛來青冥穀多有生疏,我還怕怠慢了你。”
蘭薰淺笑著問道:“主母在此折花,好生閑情,是要送予穀主以表心意?”
剪滌羞道:“哪裏的話,我是覺得這花美,不由自主就摘了。”
“啊,蘭薰唐突了。”微做出賠禮的口氣,又道:“主母可是有什麽事?”
剪滌一怔,便窺查了周遭是否有人,然後輕聲問:“薑姑娘,我聽說,你們去巢湖調查異狀的時候,遇到一位白發姑娘……”
“主母有話大可講出,蘭薰一定知無不答,言無不盡。”
剪滌趕緊道:“聽說薑姑娘親自與鬼城的女主人秘話了,她可有說,那位白發姑娘是何來頭?”
“我隻知她出遊在外是為了尋覓一位親人。”
霎時剪滌就倒吸一口氣,幾分驚喜的神色昭然若揭,“是什麽親人?可是她的兄長?”
蘭薰一看剪滌這樣,就知道是另有故事。想來這青冥穀真是藏了不少湍流暗礁,人心難測海水難量啊,自己還是別趟這渾水了……雅然淺笑道:“主母大人,這蘭薰就不知了。莫非主母的故人中,有誰生著一頭白發?”
但見翦滌微微哀戚,眉峰也垮了下來,“唉……這說來慨然感傷,我委實不願追憶。”
“啊,蘭薰多言了。”蘭薰趕緊賠了個禮,順便脫身,“還望主母莫要糾結於往事,年華似水,既是過眼雲煙,讓它過了便罷。蘭薰也該告辭了,主母安康,保重玉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