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步步危機
蘭薰殺氣凜凜的衝入暮水閣。
閣中弟子哪裏是她的對手,來一個倒一個,呻吟聲片片響在院內,包圍著水川,令她忐忑不安。
隨後水川便被蘭薰逼到水池旁,張著嘴,又嗡不出字眼來。
蘭薰凜傲道:“水川,編謊話騙我的下場,你知道還是不知道。既然你學不乖,我也沒必要和你浪費時間了!”
水川嚇得魂飛魄散,央道:“星君是天神啊,怎麽能濫殺凡人?!”
蘭薰氣道:“做賊心虛!我幾時說要你的命了!?”
水川立時動彈不得。
靈力一輪輪由蘭薰的全身蕩漾開來,壓迫著水川的心神,“水川,我給你提個醒,若想日後好過些,就把實情說出來,讓阿年交出奇魄琉璃!
水川乞求道:“我之前所說的都是實情,無半字虛假,星君明鑒啊!”
“那阿年何以恢複神智,難道你想說是素衣道人暗中助他!”
“星君,我當真不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等待素衣道長帶回救命之法,再解除阿年體內的封印,救他一命!”
聞言,蘭薰火燒肺腑,大喝道:“那你手刃親生兄長也是為了解阿年的封印嗎!”
這下水川當場坐地,仿佛渾身的骨頭都被融化了似的,虛脫之至的喘著。
端逢是她唯一的哥哥,父母去世後是兄長充當父母的角色,將她養大。可她水川,為了一個小孩,居然做出如此六親不認的事,簡直是行若狗彘,喪盡天良。
“兄長……”傻子般的喃喃,全身被痛苦浸潤的蕭瑟難當。
麵對蘭薰的逼問,水川說不出口,隻能又喚起她親愛的兒子。
“阿年,我的阿年……”
怎料空氣中突然一聲:“別叫了,再叫也沒用。”
阿年出現,懸空八尺高,腳踏一圈颶風,冷冷睨著水川,就如同在看著一個陌路之人。
蘭薰驚道:“你來作甚?”
阿年卻冷笑著質問起蘭薰:“北辰姐姐,為什麽不殺了我娘呢?”
蘭薰心底一怵,隻覺得這孩子的心,已黑的不成樣子。
窒息的寒意簌簌撲來,唯有阿年一成不變的冷笑,包裹著惹人戰栗的嘴角。
“娘親,誰讓你把我當成怪物鎖在禁院裏呢?你和天底下的母親一樣可恨,我很想殺了你……”
阿年霍然掏出袖箭,擲向水川!
蘭薰眼疾,電光火石間以靈力破壞了袖箭。她高聲道:“阿年,身為人子豈可謀害爹娘?!”
“要你管……”懶洋洋的對答,阿年倏地以法力攻擊蘭薰,好在她阻擋了下來。
“阿年,住手——!”
阿年置若罔聞,瞅著水川悲痛欲絕的神色,卻像在看著盤美味佳肴一般欣悅。
蘭薰可不能在什麽都沒搞清之前就讓阿年把水川殺了,她索性召出北辰權杖,與阿年一決高下。
激鬥眼花繚亂,蘭薰此次是豁出全力了。
數十個回合後,阿年自知兩虎相鬥必有一傷,便就此脫身,駕風而逃。
蘭薰收手,遠空阿年的身影逐漸化作一個黑點消失,可是卻有種黑色風暴般的痛感狠狠襲上了蘭薰的心。
她蘭薰一出生就被父母遺棄,從來不曾體會到母愛的滋味。可阿年呢,為什麽身在福中不知福!
——天底下不公平的事簡直多得像山一樣!
這股憤怒,令蘭薰止不住的顫抖,激動的扭頭斥責水川:“你母子二人可真是囂張,我若還是當初岐山的那個薑蘭薰,早一劍將你們都砍了!”
可蘭薰的厲語水川根本聽不進去,她隻是盯著天邊的兒子,仿佛那就是她的心,正在遠走高飛,將她這一副軀殼拋在此地,承受所有的不堪。
見水川愣的出神,蘭薰霍然拔杖指上她的胸口。
“老實交代,為什麽要殺死端逢穀主!”
水川回神,一個猛顫,“我……是素衣道長逼我的!”叫出這句好生費力。
蘭薰道:“你之前不是說,他去尋找救阿年的方法嗎?!”
“確實如此,可、可素衣道長要我必須手刃兄長,才可出手救阿年!”
“可笑!”蘭薰道:“你捫心自問,這套說辭有誰會信?!”
兩行眼淚跌落水川的眼眶,“千真萬確!否則,我走火入魔了也不會去殺自己的親哥哥啊!”
言至此處,就如洪水決堤,一發不可收拾。
水川哭著講到端逢死前那日,她去青冥穀,借著探望的名義,坐在端逢旁邊,握著兄長的手交談,卻通過這牽係的手,將巫術埋入端逢體內。於是當時端逢無恙,可夜間體內巫術發作,要了他的命。
而青冥穀唯一的大夫函勿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圓謊將此事草草帶過。
水川說,她此刻胸中的痛苦,隻有天地知道。
“兄長於我來說勝似父母,可為了阿年……我知道事後我會痛苦的想要自盡,可是……北辰星君,你不會明白的!”
——我不會明白?是啊,我的確明白不了,我連什麽是母親都不曾體會……
冷風般的笑容,像個幽靈般慢慢爬上蘭薰的嘴角。
“你口口聲聲說為了阿年,可現在呢,連阿年都想置你於死地……哼,你不覺得諷刺嗎?”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水川瘋了般的晃頭,“他要殺我我絕無怨言,可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變到這樣!”
突然水川如觸電般怔住,雙眼竟漲出血絲來,“難道一開始就是素衣道長幹的?”
蘭薰冷哼:“你以為他是什麽善輩?肆虐妖界,摧毀昆侖的兩界通道,還構築巢湖的假象。”
水川倒吸一口氣,寒冷瞬間爬滿了脊背,“原來、原來都是他自己所為……之前他替阿年診斷時,請我出麵說服兄長派人去巢湖調查,我當時不明他用意……”
不過現在該窺之一二了吧——很可能是借著蘭薰的嘴將這事情報給天帝,以“天災”這一借口作擋箭牌,天帝便不會追究瀛洲國的變化,也會忽視瀛洲對蓬萊所做的惡行。
蘭薰心忖:看來此事若不弄清,阿年體內的奇魄琉璃怕是搞不到手了……
同一時間。
皖南天柱山。
太祀攜著潤玉,旅行了多日終於來到天柱山中。至此也算遠離了天泱殿,從此便可高枕無憂,閑雲野鶴了吧。
站在半山腰,眺望山下,一座城池的輪廓鑲嵌在碧色河山中。
——安慶城。
太祀有感而發:“那是你娘的故裏。”
潤玉很小的時候就失去了娘,不知她相貌如何,隻偶爾聽天泱殿門人說,這對母女生得是像極了。此
刻遠望安慶,潤玉心下的愁緒被勾了起來,伴著這段時日的遭遇,共同切割著她的胸口。
“爹爹,我們以後就住在這山裏嗎?”
“嗯,離你娘故居近些吧。”
縱然太祀心中隻有香釋蝶,可潤玉的母親畢竟亦做過他的妻子,與他共枕共事數年有餘。
說來湊巧,天柱山並非無人荒山,平日也會有登臨之客。眼下,就有位白衣姑娘弓身在不遠處的鬆下。
低手輕拈,采擷百草,置在一個竹籃中。又隨手掐下一株野花,放進口中咀嚼起來。
太祀微有一詫,邁前幾步,打量那個姑娘。
也許是發現自己被人聚焦,女子抬起身望來。
這刻太祀狂顫一下,驚訝浮上整張臉,而心底卻又漸漸泛出了恐懼,嘴裏要命的迸出一句:“你……你是誰?!”
潤玉跟來,疑道:“爹你怎麽了?”
那女子生的極美,若說是仙女下凡也不為過,別說皮囊絕色,就連氣質都是無可挑剔,就像從純潔的冰雪中孵化的仙子。這氣質,和香釋蝶如出一轍。隻是——這女子提起了嘴角,笑出滿滿的邪魅,凍結了夏日的炎熱。
“喲,還以為是碰上奴家的真命天子了呢,”戲謔的語調,又甜的能把人骨頭揉碎,“好巧哦,讓奴家看看,哎呀,這不是離霜姐姐的男人嗎?”
太祀當場如遭雷擊。
潤玉全被蒙在穀裏,忙問:“你是什麽人,我們認識嗎?”
不想女子道:“呀,好漂亮的小娃娃!怎麽,太祀大人,這是你和離霜姐姐的女兒嗎?不對啊,你們的應該是兒子嘛……”
她這香甜的語氣,卻如同毒藥般掐著太祀的喉嚨,令他說不出話。
潤玉道:“你……你在說什麽莫名其妙的!我叫潤玉,我娘也不叫什麽離霜!”
聞言,女子咯咯笑了起來:“好可愛的小娃,原來太祀大人又娶了別的女人,生了個新孩子啊。唉……這下離霜姐姐可要難受了!”
聽到這裏太祀再不能沉默了:“離霜是誰,你是誰?!”
女子冷笑:“怎麽還問離霜是誰,不就是你的香釋蝶嗎……”一語凍徹了太祀的五髒六腑。
“釋蝶現在在哪——?!”他急切的吼道。
“哎呦,求人可不該是這種態度,好不解風情喲。”女子故意嬌道:“你可要知道,我和離霜姐姐鬧不和,現在——是敵人!她被我追殺得到處跑!”
“——!”太祀大腦一震,竟要撲上去教訓女子。
可這女子身手不凡,瞬間就從竹籃裏掐起一枝野花,嗖得擲來,恐嚇太祀休要任意妄為。
“你不是想問我是誰嗎?我告訴你,我曾是離霜姐姐最好的朋友,我叫——冰漣。”
言訖同時,女子化作一道倩影,霍的從太祀身邊繞過。
太祀猛怔,等再反應過來時,定睛一看,女子竟把他的寶貝女兒潤玉給逮住了!
“放開我,你想幹嘛——?!”
潤玉不斷的掙紮,可勝不過女子可怕的力道。
太祀拔出刀吼道:“放了我女兒!”
女子巧笑一聲,溫柔魅惑的說著凍人的話:“奴家不依,不依哦!啊,這女娃娃名叫潤玉是吧,現在我手裏一個潤玉,再加一個雪葵……嘻嘻,這兩個棋子,可真有含金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