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賽場
華風書院和南鍾書院的關係像極了一對竹馬竹馬的兄弟，看似融洽的背後卻有一個共同喜歡的青梅。這個青梅當然不是真的青梅，而是天下百姓心中的位置，誰才是一等一的書院。於是他們處處比，科舉出的狀元是哪個書院的要比。哪個書院的風流才子有名……比完正麵的就比負麵的，大到書院可曾私收賄賂。小到今兒個哪兒學生逛了窯子。凡是有的事，就必須拿出來一較高下。好的炫耀恭維，壞的諷刺揶揄，全沒了飽讀聖賢書的模樣。這個蹴鞠賽算是兩個書院每隔一年的一次明爭了。
“小七不要緊張，贏了他們就好！”
臨近上場的小七挺著了背脊坐在人群中，一身勁裝看起來神清氣爽。華琛兒不停的用她的絹絲團扇為小七和莫嬌嬌兩人扇著風，嘴上還不停的寬慰小七。隻是她話一說出口，小七的背挺的更直了，顯然隻能起到反效果。紫夢端著一盤飄香四溢的糕點，一會兒問小七吃不吃一會兒問莫嬌嬌吃不吃，可最後卻是全進了她一人的肚子。
“你別那般沒心沒肺可好？這糕點可是本小姐大清早天兒還沒亮就為小七和嬌嬌準備的！如今全都到你肚子裏了，小七嬌嬌還怎麽贏？！”華琛兒見紫夢毫不客氣的隻顧著自己吃，全然沒把嬌嬌和小七這兩個準贏的菩薩放心上，立馬怨懟著紫夢。紫夢見華琛兒表情不善，忙吞下最後一口糕點，陪著笑臉道：“哪能不贏啊！小七和嬌嬌底子好著呢！這糕點吃了興許還礙事兒，萬一吃撐著了到時踢不動了不是壞了？屆時等她們贏了比賽，我再做一份一樣的，全當補了今天的你看怎樣？”
一聽贏了紫夢師姐會給做糕點吃，小七本就心虛的小心肝就更虛了。偷眼瞧了眼一直沒說話的莫嬌嬌，小七就知道原來痛苦心虛的不僅有她一人啊！想著有人作伴難受總比一人難受要好啊，小七的心情頓時好了大半，直梆梆的腰板也彎了一些。
“阿芷不見了。”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小七正同姬允瀟幾人玩鬧說笑呢冷不防聽到姬允歌帶著焦急的嗓音愣了一下。姬允歌鮮少有什麽表情的臉上此時寫滿焦躁不安，小七見周圍不少同窗的目光都看向這裏，忙拉著姬允歌在自己身邊坐下，低聲道：“昨日不還好好的嗎？是不是出去了，你且別著急。”
姬允歌也知此時急也沒用，便平了情緒，盡量保持平和的說道：“不可能是出去走走這麽簡單，阿芷昨日收了封信，看後便變了臉色。我問她怎麽了她隻說與我無關，今早我去她房裏尋她時就不見了蹤影。如今半日都過去了，阿芷定然是離開書院了！”
“哥你也是，準嫂子說與你無關你就不管了？也忒不懂女子的心思了，她越是遇到困難之事身為男子就更應該挺身而出才是！”坐在前排的姬允瀟聽完姬允歌的講述，立馬回頭教導起
姬允歌來，無奈這個時候姬允歌滿心裏隻有著急，根本對於姬允瀟的話充耳不聞。他不知道該尋誰幫他，一時間腦子裏想到的竟不是自己的同胞弟弟，而是小七。順著心裏的意思，他找遍書院後便來到看賽人群中尋小七。
小七沉吟片刻，其實她也不知該怎麽辦，不說話隻能算是安慰姬允歌她或許有辦法。小七看著校場中央正在講禮教儒學的舒之鳳，似乎是有所感應般，他帶著與往常不同的溫煦的眸子不經意的同小七的眼神碰撞。小七猛然轉頭看向姬允歌，幾乎是帶著喊聲的道：“是顏楨！”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的看著小七這邊，對麵南鍾書院的竊笑聲更是不絕於耳，帶著肆意的嘲諷與輕視。小七能看到掌院夫子的臉黑了大半，甚至能想象得到他的兩撇小胡子一定又在抖個不停。
姬允歌茫然的看著小七一時間沒有明白小七的意思。其實小七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想到顏楨，舒之鳳的眼睛什麽都沒有告訴她，可卻也什麽都告訴了她……那樣溫煦的眼神，隻有麵對著顏楨的時候，舒之鳳才不是輕佻的，風流不羈的。那種眼神帶著濃鬱的不被理解的情愫，誰都不知道那到底屬於什麽感情。小七隱隱覺得，顏楨定是遇到麻煩了。隨之便是難過，他遇到麻煩了，首先想到的，不是她。
“韶芷不會有事，不出幾日她就會回來了。”小七淡淡說道，姬允歌一時間到時難以接受小七的輕描淡寫。還想再問，卻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紫夢點住啞穴，開口不得。小七偏過頭，勾起唇角，笑著露出一排細米樣的潔白牙粒：“你還想問清楚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你的阿芷去找我的顏楨了，我的顏楨可能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了……知道了嗎？”小七的聲音和煦溫柔的很，水眸裏盡是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溫和笑意。與小七要好的少年們一言不發的看著小七，似乎眼前這個女子，是個陌生人一般。姬允歌說不出話來，隻是瞳孔猛然縮緊，一眨不眨的看著小七。
輕一揮手，小七懶懶的用右手抵著額角，斜睨了紫夢一眼。那一眼看的紫夢身子一僵，立即低頭將姬允歌的穴道解了，而後靜靜的坐在小七身後，一言不發。那一眼太熟悉了，在峨眉時師父常有的眼神，不怒自威，讓人敬畏。小七笑了，果然嗎？人還是厲害些才有人怕你的。她與師父朝夕相處十幾載，唯一學到的就是她看人時的眼神這個本領。
“夫子……為什麽……不找你。”姬允歌隻覺得嗓子裏梗了什麽堅硬且鋒利的東西，一下下隨著他滾動的喉結拉扯著他喉嚨裏的皮肉，疼的他不想說話。看著忽然轉了性子變得極為可怕的小七，他卻是自尋死路般，非要問個徹底才肯罷休。
“唔，讓我想想啊！興許是覺得十個小七不如一個韶芷來到幹練，與其讓小七去添亂
倒不如讓韶芷去要好許多，雖然韶芷武功不是頂好的，但對付幾個蠻漢土匪還是可以的。且韶芷光站在那裏就足以讓人不敢靠近了不是？顏楨許是這樣想的吧！”小七歪著頭故作思考的想了回後笑著同姬允歌解釋，她似乎不怎麽在意，其實她本就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即便是遇到麻煩，她無能幫忙，顏楨也該告訴她一聲的。而不是，全憑一個女子的失蹤和一個男子的眼神，讓她去猜。小七有時確實不聰明，可有時，卻是頂聰明的。
“小七你這幅樣子嚇誰啊！等會老頭們客套完我們就要比賽了！快快快，你也別嚇人家姬允歌了，還指望著他能贏了南鍾書院呢！”莫嬌嬌拉起小七往人群外走去，嘴上還不停的碎碎念著。剛才小七的眼神和紫夢的反映她全看在眼裏，那個小七很陌生，陌生的有點可怕。她想拉回隻會憨笑的小七，而不是那樣漫不經心卻足以懾人的小七！
“嬌嬌……”小七想說什麽，可眼前卻是一片模糊。莫嬌嬌好不容易擠出人群，找到羅浮元和未謹他們。轉過頭，她笑得眉眼彎彎：“即便顏楨不再是小七的顏楨，但嬌嬌永遠都是小七的嬌嬌！”
“嬌嬌……”小七囁嚅著唇，想說很多話，可到了喉嚨卻隻能吐出嬌嬌兩個字。莫嬌嬌笑著一巴掌拍在小七肩上，杏眼裏透著狡黠：“大不了收拾東西回揚州，給我做後娘！小後娘！嬌嬌先在這拜過還望後娘往後多多寬待啊！”說罷，還裝模作樣的向著小七福了福身子。小七立時紅了麵皮，嗔怪道：“嬌嬌！很丟臉啊……那麽多人看著呢……”
“你們別鬧了，姬允歌呢？他怎麽還沒來，一會就要開場了！”羅浮元今日跟換了一人般，穿著同小七他們同樣式的勁裝，看起來少了平日裏的陰柔，多了些許陽剛。隻是此時他眉頭緊鎖，一臉不悅的樣子到真的唬住了小七和莫嬌嬌。
“他今日狀況不好，不一定能比賽了。”莫嬌嬌張口說道，小七黯然了眸色，也跟著點頭。羅浮元皺著眉，眼裏滿是不悅：“真是胡鬧！能有什麽大事讓他連對手都忘記置之不顧！若是為了兒女私情這等小事那本公子奉勸姬允歌還是離開書院乖乖回家娶媳婦帶孩子的好！英雄豈容誌短！”
這番不留情麵的嗬斥一時讓小七和莫嬌嬌；愣住了。心道今兒個大家中邪了不成？全變得和往日兩樣不說且還都是極其可怕的樣子。羅浮元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言語上過於刻薄了些，麵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就又恢複了一副鐵麵無私地模樣。
“我就是回家娶媳婦帶孩子，那也是強過你的。”忽然出現的聲音讓幾人一驚，回頭便看到了往日的麵癱臉姬允歌。莫嬌嬌哈哈笑了，羅浮元不自覺的蘭花指顫抖了，小七抿唇嗬嗬傻笑，大家還是同往日一樣的性子討喜些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