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在乎
掌院夫子的製止聲攔不住少年們的赤誠之心，所有會水的少年都扔下燈籠跳了下去。紫夢一個借力站在了湖邊的鳳凰樹上，一雙濃麗的眼睛沒了往日的神采奕奕。她不會水，隻能沒用的站在高處盯著湖麵。唯一能安慰到她的是顏楨是第一個跳下去的。
“小七，你千萬不要有事……你的顏楨是在乎你的……在還沒和顏楨在一起的時候，你怎麽可以有事呢？”紫夢喃喃說道，一身紫衣在風中搖曳。黑發被風撩起，再美，也遮不住她滿心的難過憂傷。
聽到遠處不斷的驚呼聲和破水聲的時候，莫嬌嬌心裏一驚，從水中露了出來。她聽到有人在喊小七。她聽到有人在哭。小七，小七！電光火石間莫嬌嬌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一個俯身，靈活的再次鑽進湖裏。所有人都在找，找那個在水中徹底消失了的少年。他前兩日還和一群人去喝酒，聽說少年的酒量很厲害。這讓很多嗜酒的人存了挑戰之心，可是，少年怎麽可以還未決勝負就離開呢？
夫子，你覺得我可好？我覺得我很好啊，長得討喜還會做一手好菜，還會點功夫，沒事兒可以保護那些騷擾夫子的人啊！你看，這麽好的姑……少年，夫子你就將就將就一下可好？
顏楨記得，這是他喝得有些混沌的時候小七說的話，當時他隻是淡然一笑，覺得這個小公子腦子又壞了。如今內心卻有個自己再說，顏楨啊，其實你想說一點都不將就的，對不對？
潛在水底的顏楨看到湖底有一抹幽綠的光，毫不猶豫的劃開雙手向下遊了去。漂浮著的比珍珠大兩倍的夜明珠給顏楨帶來了一點希望。這顆夜明珠是他送給小七的，小七還不知道，是他趁她不注意時放在她腰間的。她眼睛不好，雖然夜明珠的光很弱，但相比什麽都沒有，多多少少還是能幫到小七一點的。顏楨握住夜明珠向上遊去，有了點光的顏楨浮上水麵，緩了口氣後又紮進了水中，入了水的顏楨的心情越來越急躁，胡亂的遊著，再找不到小七的話，那他這輩子都吃不到那樣獨特的回鍋肉了。他這麽欺騙著自己，避重就輕的寬慰自己。
小七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她夢見她自己一身綠裙裝坐在自家桃林中。明明是她卻有那麽一些不像了，似乎脫掉了稚氣，嫻靜的摸樣還帶著一種虛弱的蒼白。那個自己，就那樣坐在石桌邊，靜的如同與世隔絕了一般，習風卷著無數桃花在她身邊妖嬈起舞，撩起她長到腰際的卷發。小七還看到了顏楨，他就那樣帶著癡迷而又害怕失去的眼光看著那個靜靜坐著的自己。而那個自己仿佛也察覺到了顏楨的出現，端起石桌上的清茶，偏過頭衝顏楨笑道：“我回來了。”一身
白衣的顏楨和那個與自己完全不同的自己。小七站在桃林中伸出手想要接住那些飄落的花瓣，可最終也隻是徒勞。
七七！！
一聲呼喊讓小七心裏一痛，回頭。像是扭曲了整個時空一樣她看到沉在湖中的自己，還有顏楨發瘋般的尋找。一股強力來襲，小七便沒了知覺。
顏楨幾乎絕望的往上遊去，卻在轉方向的時候瞥到一方藍色袍角，一種酸澀湧上眼眶。他知道，他找到了他要找到的人……
攬住小七的腰，顏楨在看到披散著頭發的小七時怔住了，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他多想什麽。帶著小七就向湖邊遊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顏楨一轉方向，帶著小七朝跟上湖相通的小溪遊去。
偏頭看著安靜的倚在他身上的少女，火架上的火光將顏楨的表情照的溫煦了很多。他無法形容自己這個時候的心情，像是早該如此的平淡，卻參雜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開心。說到底，他和小七之間也沒有多少交集。可這個少女卻牽絆住了他，一個，沒有任何特殊的姑娘……
救下她的時候她僅剩下一點微弱的呼吸了。他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她體內堵著的水拍出來，費了很大的勇氣才敢正視這個變成姑娘的少年。
小七睜開眼，感覺頭又重又疼，無力的哼了一聲。顏楨看小七醒了，不自在的將頭偏向看不到小七的方向。突兀的幹咳一聲，僵著聲音道：“你要是醒了，就把頭從我肩膀上挪開。”小七無意識的哦了一聲，可一扭頭看到一雙修長的手正攬著她的肩膀，那架勢，分明是不想讓她動……這時小七才覺得有點不對勁，這雙手和剛才的聲音，怎麽那麽眼熟？轉過頭，看到將頭扭到一邊的顏楨，小七瞪大了眼睛仔細的看著他耳根不正常的紅暈，輕聲說道：“夫子，你在害羞嗎？”
就是這樣一個愛煞風景的姑娘牽住了他的心，這樣一個場合，正常點的女子怎麽會說出這麽煞風景的話來？顏楨咬牙，可眼裏卻是含著濃濃的笑，從來都沒有過的濃烈，全然不似往常的似笑非笑。他將頭偏回，看著小七。而此時小七水蒙蒙的眼睛也正盯著顏楨看，從顏楨眼中，小七發現了一個嚴重的信息。她看到了披散著頭發的自己，少女的摸樣就那麽毫不避諱的在顏楨的眼瞳中倒映出來，映進小七的眼瞳中。
“夫夫夫夫子！你看錯了看錯了！其實……其實我就是男生女相，我是男子，你要相信你我啊！”小七一把掙開顏楨，手忙腳亂的要將頭發束起，可抓了半天，才發現簪子緞帶都沒有。看了眼架著的衣服，又低頭瞅了眼自己隻穿了中衣的身子，再怎麽狡辯，小七也沒辦法割掉胸前的
隆起啊！
完了完了，本想著以男子的身份去勾搭顏楨呢，哪想到這麽快就被拆穿了……都怪莫嬌嬌，沒事跳什麽湖嗎？！嬌嬌！
“夫子，我得回去！嬌嬌還沒救上來呢！”小七撓了撓淩亂的發絲，轉身就要走。
“七七，你要是敢在往前走一步，信不信我扒光你的衣服讓你光著去找莫嬌嬌。”顏楨涼涼的聲音自小七身後響起，小七的腳頓在那裏，幹笑著回頭看向顏楨，顏楨此時也隻穿了一身中衣。鎖骨若隱若現，本就養眼的人此時還擺出極勾引人的姿勢。單手支著頭，斜倚在一塊巨石上。另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敲著石頭。小七仰起頭，將那股想流鼻血的衝動逼回去。
“莫嬌嬌她沒事，你放心吧。”
莫嬌嬌確實沒事，隻是她以為小七有事，哭著蹲坐在舍門口。趁著所有人不注意的時候莫嬌嬌回來的，換了身幹淨的衣裳，頭發也在這樣燥熱的六月中旬的夜晚很快的幹了。抱膝坐在門口，她實在沒有力氣了。在沒有得到小七的消息的時候她不能讓自己有事，她要等小七回來。隻要能回來，讓她莫嬌嬌怎麽樣都可以！
“小七不會有事的。”紫色的裙擺出現在莫嬌嬌的眼前，紫夢溫軟的聲音在莫嬌嬌上方響起。莫嬌嬌點點頭，低聲道：“我知道，她一定不會有事。可我怕……”紫夢傾身在莫嬌嬌身旁坐下，笑道：“其實我該怪你的，畢竟要不是你這丫頭沒事跳湖，小七她也不會跟著跳下去，不過後來冷靜下來，就覺得這事兒歸根究底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在肉裏下藥，讓無辜的你被害。慶幸我下的是劣質**，才能讓你用泡湖水這種笨方法解了，要不然，你可就死路一條了！”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師姐，峨眉是什麽樣的？小七在峨眉……又是什麽樣的？”莫嬌嬌側頭看向紫夢，她覺得自己有時候並不了解小七，她跟眾人沒什麽兩樣，隻看到嬌憨溫吞的小七，看不到那個真實的小七到底是什麽模樣……
紫夢做出思考的模樣，用食指敲了敲額角，笑道：“小七仔峨眉的時候可沒這麽歡脫，老實的很，師父說什麽她就做什麽，性格也是囁喏的很，對誰都笑眯眯的，可卻死撐著不願和別人交心。在峨眉，我算是唯一一個能同小七說的上話的人。”
莫嬌嬌難以想象，那樣的小七到底是什麽樣的，虛偽的笑顏下是疏離的態度，帶著防備與武裝的活著。小七在峨眉的時候，她呢？她隻會窩在爹爹的懷裏要揚州城外的糕點，對她來說，揚州以外的東西都是好的，而那時，小七遠在巴蜀峨眉，過著聞雞起武的艱苦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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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