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苦心



慕容泓拿出秦昭給他的信,信中畫出了涼家穀詳細的方位,此時的慕容泓完全相信這是秦昭所繪製的,如果說硬要找一個人不背叛自己的話,說不定秦昭還是排在雲陰的前麵。

當年他攻城掠地,卻不允許任何人傷及無辜,就是這樣一個小孩子,衝到陣前妄圖以一人之力阻擋千軍萬馬。

“還我爹,你們這些壞人。”他哭著,眼中竟沒有淚水,隻有殺氣。

打聽之下才知道,軍中有人昨夜搶了他家的財物,還殺了他爹。慕容泓下令下去,把那個違反軍紀的人拉到陣前,說“孩子,這裏是劍,你看著辦。”

小秦昭完全沒有預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他是來求死的,可是他卻不忍心殺那個將士了。他年紀那麽小以至於舉劍都沒有力氣,就當他費盡力氣試圖第二次舉起劍的時候,慕容泓卻替他利落的解決了。他驚詫地說不出話來。

“孩子,願意跟著我麽?”慕容泓把鮮血淋漓的劍扔在他的麵前,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少年從小隻讀詩書,手上未曾沾過一絲鮮血,但是直覺告訴他,他有這樣的潛力。

秦昭拾起劍,擦掉血跡,堅定地點了點頭,在他心中,慕容泓是英雄,是救星。在慕容泓心中,秦昭也更符合自己對待兒子的標準。

“皇上,還有半天的路程,就可以到了。”

“就在寒城住店休息。”

“可是皇上,我們今天晚上奇襲的話,可以一舉攻破,將士們也少費點力氣。”

“朕要明早去,朕要親眼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麽本事,不能漏掉一個人。”慕容泓望著蒼茫的草原若有所思。

而涼家穀卻沒有那麽的平靜。

浸月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始終是半夢半醒的狀態,氣息微弱,隨時都有危險,可是涼夜不在穀中,這樣的奇怪的症狀,穀中略通醫術的人也不能看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他們可以肯定的是。

浸月懷孕了。

“你說什麽,浸月懷孕了。”

“少爺,我給少奶奶號過脈,確是喜脈。”

剛剛籠著喜悅的臉頓時又陰沉下來,“那麽這昏迷也是因為懷孕的緣故麽?”

“我以為,不是,少奶奶的體質並非虛弱,即使從中原來這苦寒之地,甚至也沒有不適,也未見風寒,這番發病,實在是很突然。”

確實夠突然的,半夜起夜,發現浸月不在身邊,門也敞著,浸月已經倒在雪中,身上還附落著雪花。

“依你看,是不是懷孕體虛,加上半夜暈倒在雪中,受了寒氣所至。”

“少奶奶是宿疾,與寒氣並無關聯,而且,少奶奶體中仿佛有能量再抵禦這寒氣,似乎是中了熱毒。”

“熱毒?”葉荻想不明白,一屋子更是沒有辦法。

“要是四叔在就好了,四叔什麽病都會治。”涼雪芙幽幽地說。

“大伯,請你開穀門,我要帶月兒去找我爹,我不能讓月兒死。”

“少爺,在少奶奶沒有蘇醒之前,你不能帶他長途顛簸,不然很可能脈象全無,從此天人永隔啊。”

“那怎麽辦?”葉荻著急也沒有辦法,這地方小小傷寒都未必能治,更何況是這樣的異症。

“穀門開不得。”涼風緩緩地說。

“嶽父,這可是救命的事情啊。”

“爹!”

“你們先下去。”涼風支走了旁人。

“但是密道可以走。”

涼風的話讓眾人有了希望,果然是有通往外邊的密道的。隻是涼風知道,他們未必能走的了,因為不出所料的話,大敵將至,眼下就要看江浸月的命數了。

“一等月兒

複蘇,我們就出穀,去找我爹。”

“不如嶽父先讓我和雪芙出穀,我們去找大夫,不管是請來擄來,多些意見總是好的。”

“對啊,爹,在浸月姐姐醒來之前,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涼雪芙也同意了洛桑梓的意見。

“好,但切記不能去涼城,涼城現在瘟疫橫行,說不定你們去了還搭上性命,去筱城。”

“可是爹,附近除了涼城,寒城,其他都是小城池,根本不會有什麽良醫的。”

“筱城有爹的一個朋友,他醫術精湛,你去凝碧山莊找他,叫他幫你遍尋名醫就好了。”

“那嶽父,我去寒城吧,我記得那裏很大,找一兩個名醫並不難。”

“不行,你必須保護雪芙,雪芙從來沒去過筱城。”

“可是?”

“不用可是了,明早就出發。”

“爹,我們現在就走。”涼雪芙拉著洛桑梓的手。“明早,還等到什麽明早啊,浸月姐姐危在旦夕,我們能等,她也不能等的。”

“多謝你們。”葉荻很是感動。

“說謝謝多見外,表哥。”洛桑梓朝葉荻釋然一笑,也許誰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情意不會變。

“你們跟我來。”涼風帶著洛桑梓和雪芙就走進了風雪之中。

馬廄。

“原來出穀的密道在這裏啊。”號稱對穀裏的每一寸土地都非常熟悉的涼雪芙汗顏。

涼風移動了假山石上的開關,兩匹馬開始緩緩地下沉,顯出了一條隧道來,讓洛桑梓大開眼界。

“你們沿著隧道,就能到外邊,這裏有些盤纏,到外邊一切小心。”涼風說著話,突然有了些生死離別的味道。

“爹,我們會很快回來的。”涼雪芙抱了抱他爹,雀躍地下了隧道,原來所有每個馬欄下麵都有一個機關,按動了馬就沉到隧道裏。

兩人牽著馬沿著隧道一直走了好遠,舉的洛桑梓舉火把的手都累了,還沒有走到頭。

涼風關好機關,鬆了口氣,現在這樣的狀況,讓雪芙他們走未必不是個好的選擇。

夜深了,葉荻在浸月的床前睡著了,從那日發現浸月昏倒起,他就沒有好好睡過。

浸月卻醒了,模糊地睜開雙眼,她竟然覺得異常清醒。她甚至有了動身的力氣,給葉荻蓋上了毯子。

葉荻驚醒過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浸月醒了!

“月兒,你醒了!”

“葉,你為什麽不上床睡?”

“你昏迷了一天了,你忘記了?”

浸月這才記起昨夜自己昏倒在門前,然後就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了,竟然也在夜裏差不多的時候醒來。

“我睡了這麽久啊?”

“你好點了麽?”

“現在突然感覺有點好,不像往日那麽疼了。”浸月的臉色愈發蒼白,蒼白的像窗外的月光。

“月兒,你一直在疼對不對,從什麽時候開始的,為什麽都不告訴我?”葉荻心疼的把她攬到自己的胸口。

“也沒有多久,就是前些日子的事情,突然就覺得心口好疼,白日裏隻會間歇地疼,那天晚上下大雪的時候,夜裏突然就疼的醒過來了,還老想要吐。”

“你知道麽,你要當娘了。”葉荻盡量平靜地說出來。

“你說什麽?”浸月興奮地看著葉荻。“我有身孕了?”

“恩。”

“那麽我心悸昏厥的症狀都是因為我懷孕了?”

浸月欣喜的眼神讓葉荻不忍心告訴她實情。

“對啊,是月兒你身子太虛了,加上我們的孩子實在是太調皮了,不讓他娘省心。”

“我一定要把這孩子順順利利地生下來。”浸月的掩藏的太好,讓此刻的葉荻也暫時忘卻了浸月的怪症,幻想將來一家人開心的樣子。

而浸月的眼神早已暗淡下來,就是不說,她也知道,她身體裏的疼痛絕不是因為懷孕這麽簡單,她那麽問,是在安慰自己,或者是安慰葉荻。

她好像有點摸透了這個病症的規律,總是在有些時候,特別的疼,比如說雨雪天,比如說午夜,其餘的時候,總是陣痛,或者真是孩子的原因呢。

她要讓自己在午夜之前睡著,沉沉地睡著,然後早早地醒來,她要保住她的孩子,孩子不生下來,她絕不能咽氣。

地下的隧道,終於走到了頭,出了隧道,是一個山腳,非常的隱蔽。

兩人確定了方位,就朝目的地筱城飛奔而去,此時他們距離涼家穀已經好遠了,離危險也就越來越遠了。

明媚的陽光,對於冬日並不常見。浸月就在眾人的驚詫中出了房門,還有護在身旁的葉荻。真是有點回光返照的意味,她竟然覺察不到任何疼痛,氣色也好了一些。

坐在陽光裏依偎著曬太陽,真有點老夫老妻的意味,但是他們多麽希望這樣的時間可以再長一些再長一些。

寒城。

慕容泓的隊伍出發了,慕容泓顯得意氣風發,像是去見心上人的少年郎。

大大的太陽突然躲進了雲層了。

“皇上,看來天色要變了。”

“無妨,我們快馬加鞭趕到那裏吧。”

可是太陽躲到雲層裏的同時,竟然有雪花飄落下來了,細碎的,不像是這草原的風格。

趕路的洛氏夫婦也不得不停下來,他們在夜間,越行越慢,到了早晨,體力消耗的也大,而且雪芙一副越來越虛弱的樣子,讓洛桑梓心亂如麻。

“看來是要下雪了。”雪芙看著天一臉憂鬱。

“何以見得?”

“我肚子疼,一下大雪就肚子疼,看來這場雪不會小,如果趕不及把名醫帶回去,就遭了。”

看著雪芙在這個時候還為浸月著想,洛桑梓又感動又憐惜。

“我們找地方休息吧,不然我們先找大夫治你的病?”

“我沒大礙,隻要雪下下來了,這疼痛自然會停止,我們繼續趕路。”

“傻瓜,不想活了,找地方休息,等你好了,我們再趕路。”

涼雪芙淚眼漣漣地看著洛桑梓,這麽容易就感動了。

“哎,如果是我像浸月姐姐一樣快死了,你也會出去給我遍訪名醫麽?”

“不會,我和拉著你的手,等著和你一塊死,傻瓜。”

雪越下越大,葉荻和浸月進了房間,浸月不敢告訴葉荻,現在的自己無比的疼痛,浸月剛剛不過用手接了一朵雪花,雪融化了,可是疼痛卻從指尖傳到了心裏。

“葉荻。”

“大伯,有什麽事情麽?”

“浸月已經醒了,你帶著她去京城找你爹吧。”馬匹幹糧盤纏我都準備好了。

“可是雪芙和桑梓剛走,我還是等他們回來吧,我撐的住的。”浸月懂事地回答說。

“傻孩子,別在耽擱了,就算是為了肚中的孩兒,還是保險點好,這裏是信號焰,到了京城,午夜點燃,你爹就知道你們的方位了。”

涼風急於想把他們趕走的意思,葉荻也覺得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將月兒帶出穀去,於是就和浸月去了馬廄,把他們引下了密道。

屬於他們那輩的戰爭要開始了。

慕容泓趕到了,遠遠地他看到了涼家穀。

“將士們,看你們的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