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歌盡寒宵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木窗子的菱花格子上時,梵唄醒過來,半眯著還朦朧的雙眼去踉蹌著步子推窗。

頭好痛啊!肚子好漲!四肢無力軟綿綿!這就是梵唄唯一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麽,梵唄養成了一個習慣,但凡睡在有窗子的房間,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開窗子,不管外麵是何天氣。

手摸索到窗子的扣鎖,咯吱一聲打開,窗外一個聲音帶著嗬欠傳來“早上好,梵姑娘~”

嚇得梵唄手一抖,眼皮一跳,退後半步,這這這聲音是從哪傳來的?!

一個倒掛的腦袋從打開的窗邊懸下來,一張倒立的麵孔衝梵唄森森一笑“梵姑娘,你起得可真早~”說著一翻,一個身子就跳到屋裏來。“十九?怎麽是你?你掛在窗子邊幹嘛?”梵唄擦亮眼睛一看,奇了怪。

十九聽了這話,眼一翻,像是被氣到的樣子“你還好意思問我!昨天晚上是誰誇我武功超群哄騙我去幫你打探消息!結果打探完回來一看,你居然睡著了!”

梵唄這才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自己擔心秦葑安危,所以讓十九又跑了一趟,自己就在屋裏等,結果等得居然睡著了!

心裏一陣羞愧無地自容,忙道歉,又委婉地說“昨晚我睡著之後,十九你可以不用等我醒來直接去睡覺的~”

十九眼一瞪,年紀尚小的他做這個動作分外可愛不顯凶惡“我也想回去睡啊!可問題是梵姑娘你睡得可是我的房間!”

十九指著屋裏的地板抗議。梵唄又是一陣羞愧無地自容,自己昨晚是有多糊塗。忙道歉,又委婉地說“那也不用就在窗子上掛一夜啊,這麽冷的天,凍壞了可怎麽辦。”

又瞅著衣冠整齊裹得嚴嚴實實精神抖擻的十九,這樣子不像是在窗子上掛了一夜的人呢。他裹著的白裘衣挺眼熟的。

十九聽到這話,理直氣壯“我昨晚喝醉了,哪還記得這麽多,反正都怪你,把我派出去又霸占我的房間,好在我身強體壯,又得神仙相助,所以才過了昨天一夜。”“神仙相助?”梵唄上下打量十九一眼,這孩子莫不是還沒醉回來?“是啊,昨晚躺屋頂上睡的時候,有一個神仙,一身白衣飄飄然降臨。給我添了這件大衣,還給我搭了個小棚子生了個小火爐~”十九一臉幸福地回憶。

呃~十九小兄弟看來你醉得不輕啊,什麽白衣神仙,看那身白裘衣,分明就是白鴒的好嗎?說來也是,昨晚一直沒醉的白鴒是唯一一個清醒到最後的人。可一想到他那樣的人會去給十九搭棚子蓋衣服生火爐,怎麽想都覺得不可置信啊!

十九還在一邊陶醉,梵唄在心裏默默想,你一定是省略了什麽步驟吧!白鴒一定拖過你回屋,一定被你拒絕了才不得不為你幹這些事,你就等著你家白鴒大人的飛刀眼球吧!

梵唄幸災樂禍地想著,突然一拍大腿,哎呀重點不是這個好嗎?自己又糊塗了,忙拉住還在陶醉的十九“回神回神!你還沒告訴我昨晚打探的消息呢!”

永初曆九百八十三年冬,秦王二次大婚當晚,秦宮發生政變,史稱清冬之變。

據說那晚逆謀篡位的軍隊和及時趕來護駕的軍隊死戰血拚至五更,滔天的火光和呐喊聲響徹整個天邊,讓整個六宮為之震動。

可是當第二天天亮之後,一切都回歸原樣,大和殿被清理幹淨,秦王自殿內出來,安然無恙姿態高貴。隨後走出的是秦齊,笑容不減。

事後一直有人很好奇,那天晚上在大和殿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有知情人士說,逆謀的人就是秦齊,可是這件事後,秦齊還是照樣當他的羽衛軍都長,甚至和秦葑的關係一夜之間變成了真正的好兄弟,手足情深。對於這些事情,人們百思不得其解。“柳談,元郝,你們怎麽突然趕到了?”

秦葑和元郝柳談走在皇宮禦花園裏,身後跟著他們的人。“幸好我們趕來及時,才確保了聖上您的安全。”元郝想起昨晚的驚險,愁眉。

昨晚他們趕到都城,攻入宮門,恰好遇見越獄的柳談,兩人帶著兵馬一起,和欲逼宮的秦齊打了起來,最後打贏了秦齊,卻發現自家聖上完好無損和秦齊肩並肩手攜手談笑風生地從殿裏走出來。

元郝心裏百般疑問,然而秦葑卻這樣解答他。“我們昨晚大概是真正的一戰釋前嫌,一言難盡。昨晚你們勝了秦齊堂兄,算是天意。我會繼續當好秦王。”“他不是要謀反?還害聖上你昏睡了四天?”知情的柳談問道。“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從今天起,他不再是從前的秦齊了,其實昨晚,他並不想要做什麽危害我的事。如今已經塵埃落定,我得到他的全力支持,能夠成為真正的秦王,還有很多事需要我去做呢。”

秦葑笑著,“本來我已經打算放棄王位了,是他告訴我,應該信守承諾,無論是對你們的承諾,還是百姓的承諾。以前我總是當逃兵,以後再也不會了。”

秦葑語氣堅定,元郝柳談心裏雖然百般疑惑這局勢的突然轉變,但還是接受了秦葑說的話。

對於秦齊,雖然持嚴重的懷疑,但看到秦葑手裏掌的大權,也權當欣慰了。“退朝~”

司官一聲唱喏,眾人齊聲高喊“聖上萬安。”

在百官之中,秦齊朝坐於高堂的秦齊露一個笑。

看到後者同樣回以一笑,秦齊麵不改色,心裏卻早已冷笑開去。

昨晚,和秦葑約定,哪一方的人贏了,就由哪一方坐王位。

謙讓與禮恭的戲碼上演到最**。

最後元郝那方贏了,所以自己大方地恭喜了秦齊,出門,命人處理幹淨場麵,準備第二日的早朝,並告訴秦齊,他遇刺那日所頒布的要處理的官員,一定要在早朝上全部處理好,這樣才能對他自祭天大典後就再也沒露麵一事作以交待。

看到他躊躇滿誌感動的樣子,秦齊心裏笑道:果然還是不夠成熟!

這麽輕易就中了自己的計謀。

自己會將即將到手的王位還回去?怎麽可能!

當知道元郝帶著軍隊趕到時,自己就已經在心裏謀劃:如果自己贏了,就不能借柳談之手坐穩這個王位,逆反的名聲不好聽,且太後那邊也不好對付,而假如自己輸了,那麽等待自己的,不是死,就是逃離。

念及此處,所以臨時想到以親情來感化秦葑,他果然上當。

而如今,自己還是穩固地位的秦齊,絲毫不因昨夜的事發生變化。且獲得了秦葑的信任。

而秦葑,先讓他坐一段時間,等待他的,就是無窮無盡的要處理

的政事,要整理的各種複雜關係,還有要麵對的各種難纏的人,比方劉千溪。

而丞相以及其他的人,都還在自己的手裏,就不怕不能再找機會。

秦齊看著笑著的秦葑,心裏念道:萬安,聖上,等你把一切事情都處理清楚了,再將一個治理得富強的秦國留給我吧!

退朝後,秦齊轉身向大殿外走去,迎向他的,是入目可見的恢弘的皇宮俯瞰圖。

那九個樂章組成的九歌,怎麽會是為你吹奏的呢?秦葑……

而現在,他要去找提前做了這樣錯誤的祝福的原主人了。

禺疆大將軍之女,驍勇善戰的九朝公主,秦葑帳內的神機妙算的軍師謀士,梵唄寵姬。

從天塹山逃了出來麽?秦齊嘴角逸出笑,看來,你似乎又做了很了不起的事啊~“就這樣?”梵唄驚地下巴都要掉下來。“對啊,就這樣,最後鬧洞房的人為了搶位子打了起來,打到最後,後來的那群人成功搶到位子,結果卻沒看到新娘子,隻看到新郎和那邊搶位子人的頭目出來,說洞房鬧完了,各自回家洗洗睡覺,於是我就回來了~就是這樣啊!”十九一臉正經地回答,說著示意要堵住梵唄的嘴“我可是重複兩遍了!你不要再問了,本來頭就很痛~”

十九說著,扶著頭出門了。走到一半想起自己的弓箭還擱在白鴒的房間裏,於是換個方向去白鴒房間。

推開門,隻見十五正往地上撿一個東西,隨後看到十五打開一看“咦?這不是從前四大美女裏的九朝公主嗎?這是誰的小像啊?”

十九還沒等過去一看,十五已經飛快地揣回兜裏了,“難得的這種東西,當然要收藏了。”

十九無語地撿起自己的弓箭,搖搖頭,走開了。

十九離開後,梵唄扶額,她才頭痛呢!宿醉後的種種不適加上十九剛剛說的話,讓她一個頭變得兩個大了。

這又是哪一出?雖然十九醉酒後遺症還沒好,導致說話還弄不清楚,但從他重複兩遍的話裏聽得出這樣一個訊息秦葑本來是被逼宮手無寸鐵的,可是突然就多了很多保護他的人,且先不問保護他的那群人是誰,隻奇怪秦齊怎麽最後會和秦葑變成哥倆好?這一定有陰謀!

於是梵唄強忍各種身體不適,又去打聽了閆潭城白日裏的最新消息,綜合了各路人員的情報,發現的確如十九所言,那場宮變如鬧洞房過家家一樣,根本沒有造成實質的變化,秦葑還是秦國的君主,而秦齊,還好好地幹他以前的工作。

求學好問是梵唄學會的新技能,在天塹山上,就靠著那一屋子的書,才成就了梵唄進步的階梯,於是在眾多疑問無能得到解決的情況下,梵唄二話不說就拿出所有的錢,先非常自覺地去客棧掌櫃那交了他們未來十天的房錢和飯錢。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裏,梵唄就和客棧夥計李二成了知心交,從各處打聽關於秦葑秦齊的消息平民百姓進不去皇宮。

而白鴒則實現他四年前未實現的理想走訪秦國尋找關於“神之子”的可以稱為有意義的事。

其實也就是帶著手下和銀兩到處逛街遊覽山水名勝,感受“人間煙火”,留下很不甘願的十六十九給梵唄當保鏢。“我們可真命苦,難得離了那斷魂天外到這人世間走一遭,可還要跟著梵姑娘在這客棧裏窩著。”

十九跟十六抱怨,一邊的梵唄懶洋洋地喝著熱茶,說“外麵天寒地凍的有什麽好出去玩的呀,每天在這裏吃吃喝喝暖暖和和的不好嗎?”

十九瞪圓了眼睛“我們可是黑影隊的人,怎麽會在這裏懶洋洋地窩著!”“不要小氣啦,偶爾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

梵唄往茶裏加著糖,一邊這樣說,都已經在這客棧待了好幾天了,十六十九潛進宮裏打聽了很多次,知道秦葑現在順風順水,坐擁江山和美人,上得朝堂叱詫風雲,下得後宮一暖紅帳。完全沒有一絲一毫記得她的樣子,枉費她在這裏白白擔心。“這位客官,您打尖還是住店?”正想著,聽到李二的招呼聲。“我既不打尖也不住店,我過來找一個人。”

那個客官這樣回答,聲音之耳熟讓梵唄不禁抬頭一看。

這人劍眉如飛,雙眼如月,不是秦齊又是誰呢?“看上去,你日子過得挺不錯嘛,”秦齊一笑,打量著梵唄圍著火爐喝熱茶,還身帶兩保鏢的樣子。“秦齊?你怎麽會在這?”梵唄看到秦齊,眯了眯眼,這個人,可沒有給她留下什麽好印象。“這句話該是我問你,你怎麽在這。”秦齊看了十六十九一眼,了然“原來你已經把我最好的夥伴白鴒給拿下了呀。”

說到白鴒,梵唄一陣無名火,拍桌子站起身“你的夥伴?說得還真好聽!當初是你借機利用白鴒的吧!這次你休想再想打白鴒什麽主意!”

秦齊心裏一凜,眼神幽深“我今天來,是找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會找白鴒興師問罪?梵唄心裏一橫,“找我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以後和白鴒再無任何關係,也不能用從前的約定來限製他自由!”

秦齊心裏頗不是滋味,自己看到她寫給秦葑的紙條後,就立刻差人尋找她,得知她在這家悅客客棧落腳後,放下手頭所有事情就過來了,結果才見麵,她就為另一個男人說話。“當然可以,你的話,我當然答應,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秦齊這樣說,手伸出邀請的姿勢,眼睛看著梵唄。

既然他答應了自己不找白鴒的麻煩畢竟秦齊以前是白鴒的上司,自己挖了牆腳也該對被挖的人負責那就答應秦齊吧,雖然不知道他這幅鄭重的樣子是要和自己說什麽。“那好吧,”

梵唄應道,於是跟著秦齊出客棧門,停一下,又對身後關鍵時候保持專業保鏢風範的十九十六大氣地一揮手“你們就不用跟過來了!”

十六看了秦齊一眼,有些擔心,“可是他……”

梵唄豪邁一笑“不打緊,他可是堂堂的宮廷禁軍都衛長,還會對我怎麽樣。”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自己出了事,影響的可是秦齊你的名譽。

秦齊心裏明白,看梵唄的眼神更顯趣味,多日不見,你又變成另一個樣子了!

十六這才止步,目送梵唄和秦齊離去。一邊的李二早已呆了,那人,就是傳說中賢野郡王的後人,羽衛軍的首領啊!果然風度不凡氣宇軒昂。

我就知道這個梵姑娘肯定來曆不簡單,和宮裏的人有所交集,想到這,李二忙反思自己工作上的疏忽,以後如果梵姑娘再深夜裏突然爬起來要自己給她拿酒,再也不說二話,就應該給她拿好,以後要是再聽到她半

夜打開窗子唱悲傷的歌,也不能製止她,應該予以鼓勵,給閆潭的百姓帶去了晚間娛樂節目啊!以後梵姑娘要是在對著飯菜突然性地發呆,自己也再不催了,直接等涼了以後熱菜就是了!

李二點著頭,默默地在心裏這樣決定。

梵唄跟著秦齊走,以為他會直接找個沒人的地方跟自己說話,誰知道他一路走在最熱鬧的街上,往人群最多的地方去。

梵唄抗議,“你說借一步說話,現在可借了好多步了,我們究竟要去哪呀?”

秦齊在一家專賣點心的鋪子邊停下來,買了幾樣特色小點心,一邊塞給梵唄一邊說“很快就到了。”

梵唄看著手裏多出的一包零食,心裏很奇怪,隻得跟著他繼續走,等到了目的地閆潭河邊,手裏已經多了一大堆各式各樣的小吃零食。“今天你吃錯藥了?給我買這些,不會是有什麽事要求我吧?”

河邊本來栽滿了柳樹,如今冬天,隻剩下垂下的光禿禿的枝條,很添蕭條之感。梵唄一邊瞅著這枝條,想象著等春天來了後這河岸的風光,一邊跟秦齊說話。“你想太多了,要是不喜歡,就扔了算了。”秦齊一笑。“那多浪費啊,我可以帶回去給白鴒他們吃。”梵唄把手裏的一包兩包往地上一擱,一邊不經意地接過這句話,低頭放東西的她沒看到秦齊在聽完以後目光一黯,等梵唄放完東西抬頭說“好了吧,現在可以說事了吧。”

秦齊又恢複了神色,笑著問“如果我說其實沒什麽事,隻是想跟你出來走走呢?”

梵唄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不是吧,你今天怎麽這麽奇怪?”轉頭一想,“你沒什麽話要說,我卻有很多話要說,”

秦齊一挑眉“洗耳恭聽。”“首先呢,在客棧跟你說過的,不許再利用白鴒,找白鴒麻煩,然後呢,我要說,秦齊你這個人可真夠,無聊的,好端端把我抓到山上去,還騙我說我中了什麽毒,一年要問你一次解藥……”“白鴒他都告訴你了?”“那當然,他現在可是我的好朋友!”梵唄說起這個,頗有些得意,“說起來,還要謝謝你給我一個這麽好的機會結交他。”

秦齊又是一笑,話題一轉“是嗎?好朋友,之前,你也說過,秦葑是你的好朋友,對吧?”

梵唄得意的臉色馬上變了變,“這不一樣……”“什麽不一樣?”秦齊追問。

梵唄有些沮喪,看著靜靜的河水,想了很久,才終於說“好吧,上次在河邊,你不是問我,我對他的感覺是怎樣的嗎?我現在就告訴你,是喜歡。真心實意的喜歡。”

秦齊心裏一晃,果然,果然還是說了麽?表麵勉強鎮定“怎麽突然這麽說?”

梵唄苦笑“沒辦法呀,我不能把他和白鴒放在同樣的好朋友身份上,那樣我覺得很愧疚,明明對他不是那樣的感情,還非說成是好朋友……今天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告訴他!”

秦齊在心底一笑,自然不會告訴他,不僅不會透露風聲,還會死死隱瞞,直到有一天你斷了這樣的心思為止!“自然不會了,我知道他如今已經是有家室的人,不是有俗話這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嗎?”秦齊故意這樣說,梵唄也勉強一笑“是啊,他已經有了妃子。”“你不會是專程拐跑我的夥伴來找秦葑的吧?”秦齊明知故問。“當然……當然不是,我陪白鴒過來秦國遊學呢,你當初用一個約定扣了他四年,如今也要放人家自由了吧。”梵唄馬上否認,又補充說“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了。”“去哪?”秦齊脫口而問。“這個嘛,我就不能告訴你了,”梵唄一笑“今天就當做是走之前的餞行吧,我來這裏認識的人也不多,你算一個,雖然你曾經給我下過毒,還和我作對,不過看在你如今變好了的份上,我就都不計較了吧,說來也怪,就這幾天裏,突然就忘記了很多事情,要不是今天你帶我到這條河邊來,我還真想不起,自己曾經在禰河邊住了三個月呢。”“是嗎?忘了也好,”

秦齊也釋然地一笑,“就讓從前的事都過去吧,那你,一路走好。”“那是自然,”梵唄驕傲地說,“我可是有著一大堆保鏢的人啊。”

真的就這樣離開了,梵唄心裏百感交集。

在那天見過秦齊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等白鴒心滿意足地把秦國的都城研究完了,就踏上了隨白鴒的回國之路。

今天是大寒,冬天最後的一段時間,白鴒非要挑在下午出發,說是要感受夜間行路的感覺。在客棧夥計李二的依依不舍揮別裏,一輛經由黑影高手九人組改造過的四騎大馬車就這樣上路了。

十一十二各騎一匹馬在前方開路,十三十四坐在馬車外充當車夫,而剩下的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就和白鴒梵唄一起坐在馬車裏。“好無聊啊。”梵唄推開車窗,看著已經鋪上黑夜顏色的移動的天空,這樣說。“不如我來唱個歌吧。”十九喜上眉梢地響應。“十九還會唱歌?”這讓梵唄的心情稍稍為之一振。“那當然,”十九一揚眉,想了想“我唱個什麽歌呢?就唱一個應景的吧。”

於是安靜的路途上隻聽到馬車的轆轆聲,和十九少年嗓音的歌聲飄蕩。

「燕燕於飛,差池其羽。

之子於歸,遠送於野。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第一段一起音,眾人就被十九帶著深情的悲傷調子勾住了心,都靜下來聽著。

「燕燕於飛,頡之頏之。

之子於歸,遠於將之。

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聽完第二段,歌謠的大意已經出現,講的是一個人,目送自己心愛的女人出嫁,哀之傷之卻隻能望之遠去的樣子。

歌聲越來越低沉,帶著壓抑的痛楚,十九真的很會把握作歌者的情緒,一副好嗓子更是把歌裏的感情全送了出來。

「燕燕於飛,下上其音。

之子於歸,遠送於南。

瞻望弗及,實勞我心。」“挺不錯的嘛,很好聽啊。”一歌完畢,十五一拍十九的肩,率先發言。

隨後“啪啪啪”幾聲,其他幾人都鼓起掌來。連白鴒也點頭稱讚。

卻獨見一向擅長恭維人的梵唄沒有做聲,還是保持看窗外的樣子。

眾人奇怪著,隻聽梵唄那傳來一記用力吸鼻子的聲響,隨後梵唄啞啞的嗓音傳來。“嗯,真好聽,還真的挺應景的。”

說著梵唄轉過臉來,努力一笑,眼淚卻很快地掉下來“今天大寒夜,果然很冷啊,這冷風吹得我眼淚都掉下來了。”

一時間,夜色靄靄,四下沉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