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長夜未央



“又怎麽了?”炮灰十九去而又返,掛在窗子邊問梵唄。

梵唄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指著十九手裏的紙條,說“那個,我剛剛想起來,還要添一句話在上麵。”

眾人白眼齊齊飛過。“我剛才又想起來,什麽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那是指戀人之間的,阿葑他又不是我的戀人,收到那樣的紙條一定會莫名其妙,加上他又不知道我已經從天塹山出來了,萬一以為我又被哪個邪惡勢力綁走了可不成。所以,既然要離開了,那就得把事情都處理好再走。”

梵唄一邊展開那張紙條提筆一邊向眾人解釋。“這句話你剛剛已經說過了好嗎!”十六終於擦完了白鴒的衣服,回頭忍不住加上話。

梵唄嘿嘿一笑“酒喝多了,語無倫次什麽的,不要介意。”

又提著筆想了一想,最終在紙上落下幾行字。

秦葑輕易地避開那支箭,咣當一聲,它碰到花瓶掉在地上。秦葑皺眉。而秦齊無辜地攤手“不是我的人,他們都在外麵,沒有我的指令,不會輕舉妄動。”

秦葑點頭,他相信秦齊此時說的話,於是走過去一看,那支箭上掛著一團東西,打開一看,卻是一張紙條,這個時候秦葑手有些拿不穩了,何其相似的畫麵。打開紙條,入目是一句簡短的話。

「證據在皇後娘娘的梳妝匣裏。」

這是什麽意思?秦葑不解,卻看到後麵畫了隻眨動的眼睛。

再翻過去,一段有些長的話躍然紙上。

「我在書上看到,在九國中,無論是哪個君王,如果他能成為真正英明的賢主,那麽在祭天的儀式上,景平,鹹平,奉平,嘉平,永平,熙平,清平,佑平,太平九個樂章,將會伴著九十九個祝女的羽龠之舞一齊奏響。意味著這個國家進入真正的太平盛世,謂之盛世九歌。那樣的場景,一定非常美非常動人。」

這段話的後麵,是和當日從天塹山上射下來的紙條上一模一樣的話。

「阿葑,我很好,不用擔心,你好好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看完紙條,秦葑微微顫抖。“怎麽了?”秦齊走過來接過紙條一看,頓時臉色變得凝重。“梵唄她……”“阿唄她……”

兩人同時出聲“來閆潭了!”

還來不及細想,殿外沉寂的聲音突然一瞬間爆發,“殺!!!”

比之最初的虛張聲勢不同,是真正的叫殺聲和怒吼聲。伴隨刀戈相撞聲,一齊響起。

秦葑和秦齊臉色俱一變秦齊(自己)還在這裏,外麵突然的動靜是怎麽回事!“累死我了!”十九從窗外爬進來,把弓箭一放,先喝了口水。

喝完後,對兩眼期待看著的梵唄頗為自得地一拍胸脯“雖然阻礙重重,但已經順利完成任務了!”

梵唄適時地上前拍馬屁“十九好功夫,飛簷走壁拉弓射箭不在話下。哪怕那阻礙重重,咦?什麽阻礙?”

十九見桌上有新換的酒和白鴒叫的牛肉為了防止梵唄再再次撲上去叫他鹹肉一邊撕了一塊放嘴裏一邊說“今夜秦王不是鬧洞房嘛,所以好多人圍在那個什麽宮外麵,提著刀槍棍棒,黑壓壓的一大堆,人多不便行事嘛。而且我剛完成任務,就看到宮那邊又來了一大群鬧洞房的人,大概是要占位子吧,所以我剛走,他們就吵起來了,喊著‘殺啊‘什麽的,哎呀幸好我機靈走得快,不然就……”

十九還想說點什麽,梵唄已經生疑了:皇上娶媳婦還有鬧洞房一說?什麽鬧洞房還提上刀槍棍棒喊殺的?

於是打斷十九“你說黑壓壓的一大堆人,到底是有多少人看清了嗎?”

十九嚼著牛肉,含糊不清地說“少說也有幾千吧,皇宮裏就是氣派……”

梵唄聞言一下地酒全醒了,她馬上扭頭看向白鴒,白鴒也難得用凝重的眼神回

應梵唄。兩人異口同聲:“這哪裏是鬧洞房!這分明是逼宮啊!”

一語驚死夢中人,除卻躺在床上的十五和十一,其餘人全清醒過來“什麽逼宮?”“不行不行,阿葑有危險,十九你快把當時你看到的一字不漏地告訴我。”梵唄嚴肅地對十九說。

於是十九打起精神,把他一路上看到的全說了。

完了之後,梵唄神情嚴肅,對十九說“還能再跑一趟嗎?”

十九一愣“又要送訣別書?”“不,”梵唄搖頭“是要你去打探最新皇室政變內幕。”

十九聞言一激動“我馬上去!”說著就跑去翻窗戶。

十六也跟過去“我看著點他。”神色裏卻明顯顯地寫著“哇哦有好戲看了!”

梵唄把頭扭向白鴒,白鴒裝沒看見。

能把逼宮說成鬧洞房,還能把逼宮這麽嚴肅的事情當作八卦一樣看待,大概隻有白鴒這樣的主人才能調教出來吧!

然而很快,十六十九就用飛快打探完消息回來的速度向梵唄證明,除了愛八卦外,他們也的確是專業的江湖人士。“報告梵姑娘,已經打聽清楚了,秦宮裏的確發生政變,具體情況如下。”

十九說完,把十六推了上去。“據我分析,首先,秦齊一派的人,聯合文武百官與丞相,秘密地逼宮,”

十六舉起一支筷子,說道。“然後,不知道什麽原因,大兵至宮前卻沒有動靜,大概是在屋裏談判。”

十六又舉起另一支筷子。“就在談判中途,半路殺出個柳談!和不知道從哪裏八百路加急跑出來的元郝一軍,對著這個秦齊的軍隊廝殺起來!”

十六把兩支筷子並到一起“啪的一聲,兩方交戰,秦國內訌咯!”“報告主上,柳談他帶著鐵騎軍殺過來了!”一個侍衛急急地衝進殿來,向正驚異的兩人報到。“柳談?”秦齊先是一愣,後是一笑,“他那點人,不足為患。”“可是!柳談還帶了元郝眾人,他們不知道從哪來的軍隊,一上來就說我們是逆謀篡位的賊子和我們的人殺起來了!”那個侍衛說完後半句話,讓秦齊眉頭一皺。“我去讓他們停下來,”秦葑聽到這話,著急地欲出去。“不能讓他們白白地送命。”

然而秦齊卻伸手攔住了他,秦葑不解地看秦齊,後者突然問。“梵唄來閆潭了,你還堅持你的交換?”

秦葑沉默了一下,很快笑起來“我以前失約過一次,這一次不會再失約於你了。”

秦齊點頭“那好,我們就在這裏,靜觀其變。”“你不讓我出去攔下他們?”

秦葑訝異地看著秦齊。

秦齊悠悠地說“元郝都趕來了,你總不能讓他們看到這個樣子的你。你也要對得起當日立下的誓言,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已經放棄了他們。”

秦葑經他一說,想起自己對戚將軍臨終前許下的話,心裏很慚愧。再一看秦齊,不知道為什麽他會幫自己。

秦齊看出他的心思,略帶戲謔語氣“也不能總讓我當小人,偶爾也讓我當一回君子吧。當年你父親與我父親未完成的王位之爭,就由他們的後代我們來完成。也當全了一個夙願。”

秦葑還在猶豫,要知道,現在可是秦齊奪位的最好機會,不費一兵一卒,而且如果元郝柳談他們的人勝了,恐怕秦齊會性命不保。秦齊卻在這時用帶著笑意又帶著挑釁的眼神看向他“怎麽,你認為,我沒有資格和你一爭?”

秦葑看著秦齊,心裏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這個人,雖說是自己唯一的堂哥,但因為早年他已經離開了閆潭,所以自己從小就未見過他,等到他回都城時,自己已經成了太子,所以注定與他成為對手,但就在今夜裏,莫名其妙地,突然就真正與自己掛上幾分兄弟情誼了,秦葑緩緩笑了。“那就依你所言,且看殿外誰輸誰贏,一決勝負!”

算了算了,前情舊怨都一並忘記吧,就讓今夜,作一個了結。

兩人相視一笑,英雄豪氣,盡出於此間!“那怎麽辦?阿葑他會不會有危險?”梵唄一急,又把平時的“阿葑”慣稱說了出來。然後把求助的眼神看向“神之子”。“你別看我,我可不會幫你。”

白鴒很幹脆地與梵唄撇開關係。“我才沒要你幫!反正……反正他跟我沒什麽關係!”梵唄把頭一偏。“梵姑娘不用擔心,他們兩方看起來勢均力敵,不一定秦葑一方會輸,況且我們看過了,秦葑似乎並沒有出現在那些人中,想必應該是安全的。”梵唄嘴上說跟我沒關係,但聽到十六這樣的話,還是鬆了一口氣。“不過梵唄,你還會和我們去南域嗎?”十六是說完,又問了這樣一句,梵唄一愣。

是啊,如今秦葑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自己還要走嗎?前一秒自己還想著要離開了,和秦葑把一切事情都處理好。所以交待完所有想說的話了,可是現在,他遇到逼宮的事情,自己還要不要就這樣離開呢?

他又不知道自己的心意,還是當自己是好朋友。如今朋友有難,難道自己可以因為個人的感情問題一走了之?

梵唄想到這裏,之前堅定的想法又猶豫了。“今天太晚了,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白鴒在一邊,淡淡地吩咐道,解決了梵唄回答不上的尷尬。“十六,你們,都是願意跟我走的,對吧。”在十六等人起身欲離開之際,白鴒又突然問了這樣一句。“屬下自當隨您一路生死!”眾人一愣,很快毫不猶豫地回答。

梵唄看著這幾個人鄭重的神色,猜想,原來白鴒還挺有頭頭風範的,讓這幾人對他這麽忠心耿耿。“那,如果我說,我暫時不回南域了,想在秦國繼續完成四年前未完成的遊曆計劃,你們也願意嗎?”白鴒斟酌了一下,這樣問。

十六眼裏浮起笑意,飛快地看了一眼呆愣著的梵唄,抱拳答“白鴒大人說去哪,我們就去哪!”

眾人心裏有數,白鴒大人這是又給梵唄放水行方便呢,知道梵唄在秦葑今夜之事過後,一定不能立即離開,所以找借口留下。

梵唄這才反應過來,“白鴒……”她感動地不知道說什麽好。

白鴒抬袖子遮眼“別,我可不是因為你……”

等了片刻沒聽到梵唄接下來的話,有些不高興,怎麽著也得大肆歌頌讚美一番吧,不是最擅長拍馬屁了嗎?於是又加了一句“你不是一早說過要和我做朋友嗎?我這隻是略表朋友的意思而已。”

白鴒覺得這話應該說得夠明白了吧,怎麽她還不吭聲?於是把袖子一放,卻見眼前女子眼波盈盈,正湊近頭來,明了了心思一般,笑眯眯地看著自己。隨後,狠狠拍了自己肩膀一掌!“夠意思!能交到你這個朋友,我梵唄三生有幸!所以,走吧!”

白鴒被梵唄夠意思的猛地一拍,正嗆氣來著,恨不得收回剛剛的話,又聽到她說走,貴族氣質端了出來“憑什麽讓我走?這可是我的房間!”“可是你看,你那高手下屬~”梵唄往身後床上一指床上十一十五正睡得死死的,一人占據了白鴒半邊床。

說完看著白鴒黑得不能再黑的臉,笑眯眯地說“走啦!睡他們的房間去!”“真是一個瘋女人!好端端的喝什麽酒!”“哎呀,我這不是失戀了嗎?”“不是說失眠啊?怎麽又變成失戀了?”“失戀失眠一起啊,今夜秦宮裏發生那事,我肯定睡不著啊,待會繼續讓十九打探消息去!”“不準你再隨意使喚我的下屬!”“不要小氣啦,不都是朋友了嗎?再說十九他們也很樂意的啦~”“……”

白鴒和梵唄你一言我一語地拌著嘴,跟在十六他們後麵一起離開了房間。

在他們身後,白鴒房間的床下,被遺忘的裝了女子畫像的鏨銀圓鏡,正靜靜地躺在地上。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