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懷疑



梵唄在內殿床上躺著養了幾天傷,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睡覺,終於閑不住下了床。

這幾天梵唄認識了四個照顧自己的宮女,名字都有個桐很好記,月桐瑜桐,茴桐芯桐,都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可能是阿葑說的話嚇到她們了。

還有一個肇太醫,非常認真醫術精湛,是個可愛的老頭子,很愛說話有點囉嗦,唯恐別人聽得不詳盡,梵唄卻是很喜歡他,多虧了他,自己背上的傷好了許多。

出了內殿的房間,就是外麵的大殿。

大殿裏秦葑正低頭看著奏折,一旁有個書童一樣的人侯著,看起來年紀和秦葑差不多,隻是低著頭看不清麵孔。“阿葑每天都要看這麽多折子嗎?”梵唄看著秦葑桌上堆得高高的奏折,問。

秦葑聞言抬頭,看到梵唄下了床,笑著說:“傷好些了嗎?這幾天悶壞了吧。”又提起筆,“這些啊,都是處理好了的,隻要批閱就好了。”

梵唄心裏奇怪“你隻管批閱嗎?”

秦葑一邊寫著一邊回答“我還有許多地方不太懂,這些丞相他們處理得很好。”

梵唄有些費解,又想起這幾日與秦葑的相處,秦葑處處不見帝王威儀,王者的果斷樣子。

明明是由太子名正言順繼承國君的位置,可是,他似乎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身為君主,待人卻和和氣氣,宮女做錯什麽也從不惱怒,國家大事隻交給丞相與百官。

處理好奏折就與自己說說話。

簡直顛覆了梵唄對帝王的所有認知。

而且關於自己,莫名其妙存在的人,居然也沒有防備之類的,直接就讓自己住下了,連自己都有些不安。

到底是十六歲,年紀不大,可是曆史上年紀不大的帝王多如牛毛,阿葑他,怎麽感覺。

傀儡!

梵唄腦中閃過這個詞,連她自己都一驚,又在心裏笑笑,這怎麽可能。

這樣想著,在心裏做了個決定。

梵唄朝一邊的書童模樣的人看了一眼,輕輕問:“阿葑,你的折子,我能看一看嗎?”“當然能啊,”秦葑不以為意地回答。

梵唄拾起一張白底紅紋的奏折,打開看了。

越看下去,表情越嚴峻。

秦葑看她許久不作聲,抬頭,不禁湊近看了,說:“有什麽問題嗎?”

梵唄從折子裏抬起頭,表情嚴肅,回答:“我有很大的問題”

秦葑不覺坐直了身子。

隻聽梵唄嚴肅地說:

“我居然不認識這上麵的字!一個也不認識!”

秦葑一愣,笑了起來,“我當是什麽,原來這樣,看來你不是秦國人。”

梵唄大驚:“這個世界除了秦國還有其他國嗎?”又一想“咦,你起初不是說西秦?如何又說秦國?”

秦葑擱下筆,想了一想,對那個侯著的人說:“雲中,你去禦書房取地圖過來。”

叫雲中的人抬頭看了梵唄一眼,應喏下去。

梵唄被他那一眼看得心裏發毛,等人走了,這才問:“他是誰?你的書童嗎?”

秦葑說:“書童?那是什麽?他是我的近侍。”“哦。”梵唄點點頭,想到秦葑要給自己看這個世界的地圖,不禁有些雀躍,她又指指鋪著華麗地毯的地麵,問:“他去禦書房,那這裏是?”“大和殿,”秦葑微笑回答,他對這些問題感到新奇的梵唄一點也不奇怪。

這讓梵唄又雀躍地問了許多看上去很白癡的問題。

不多時,雲中取了地圖過來,展開在案幾上放好,又退至一旁。

梵唄注意到這個近侍雖然長得五官無可挑剔,但麵無表情,十分冷漠,除了該有的恭敬之外找不出另外的情緒。

不自覺地就生了畏懼,低頭專心看地圖。

秦葑一一指給梵唄看。“西秦,又是秦國,隻是位居西邊,所以這樣稱呼,

除了西秦,現在亂世還有另外八個國,

最南邊的南域國,最北邊的齊,東邊的晉。”

指到晉時,秦葑微微停頓了一下。“好像中國古代戰國七雄呢,齊楚秦燕趙魏韓,”梵唄用手按七國的順序一一在地圖上點下,畫成一個圈,最後落在中間時,剛好落在一個國上。

水墨畫一樣的的地圖上國界標得分明,山河相間,極有古意。

梵唄看向這個和韓國位置差不多的小圈,順著上麵的小字落下視線。“東都?”梵唄念出來。

秦葑驚訝地說:“你認識字?”

梵唄也驚訝,發現自己地圖上的字居然認識,又發現地圖上的字與秦葑奏折上的字不一樣。“這是怎麽回事?”梵唄喃喃,抬頭就看見雲中原本沒有表情的臉此刻卻覺得好像很冷,她莫名地不安。“我知道了,阿唄,你隻是不認識秦國的字。”秦葑想了想,說,又問雲中,“這地圖上的字是哪一國的?”

雲中不帶感情地回答:“回主上,是禺疆。”

梵唄脫口而出:“秦國的地圖為什麽用禺疆的字寫?”

而發現雲中說禺疆之後,秦葑的臉色頓時變了,變得灰暗,像是提到了不能提及的禁忌一樣。

梵唄伸手遮嘴“我說錯話了……”

秦葑恢複過來,衝她安慰地一笑,卻頭一次笑得有些勉強。

他解釋道“在亂世,地圖是很重要的東西,所以一般用其他國的文字題上重要關卡和地域名,也是防止本國人起兵叛亂的一種方法。”“亂世?”“嗯,現在是亂世時期,國與國,”秦葑斟酌了一下字眼“不太平靜。”

梵唄若有所思,又看向地圖,一個個陌生的名詞卻熟悉地躍入眼中。

北齊,

禺疆,

西秦,

南域,

坨坨,

越,

晉,

趙燕。

一共九個,這個世界,這塊陌生大陸的原貌。

突然想到什麽,她猛地抬頭問:“各國之間,文字不同,但語言是想通的?”

秦葑不知她為何這樣問,點點頭說是。

梵唄感覺到一道冷意,偏頭一看,近侍雲中眼神如刀刃,泛著冰冷的涼意,不加掩飾直直地盯著她。

是了!

這不是個和平年代,這是個亂世,就像戰國一樣,各國紛爭不斷,彼此攻掠侵占,而且九個國,一定比七個國局勢更混亂,更可怕。

自己,自己看不懂秦國的文字,卻看得懂這個叫禺疆國的文字,那麽身體的主人一定是禺疆人。

看阿葑提到禺疆的臉色,一定是敵對國,自己,自己豈不是相當於細作之類的身份?

難怪這個雲中如此敵視的眼神。

秦葑還是微笑著安慰,可梵唄,突然感覺恐慌。

來到這裏,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未知的恐慌。

自己與這個世界的關係,並不是如一開始想的毫無瓜葛一樣,自己肯定處於什麽並不知道的潛在的位置。

也許現在暫時很安全,她看向秦葑微笑的臉,遇見秦葑是多麽幸運的事情,可是,

也許下一秒就很危險,這個世界,還有太多太多東西自己不知道。

梵唄偏頭,又看見秦葑的近侍雲中冰冷的眼神。

她不自覺手指離開了地圖。

一定有什麽,是自己忽視了的,但又很重要的,梵唄苦苦地想著,努力回想一切關於這個世界的所有記憶。

突然,梵唄腦中如炸雷一樣地,想起了一件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