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解藥



“給我解藥。”梵唄費勁地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秦齊笑一笑,“那就是答應了?”

梵唄痛極處冷看他一眼,點頭。“心口痛的滋味不好受吧。”秦齊從瓷瓶裏倒出一顆藥,遞到她嘴邊。

梵唄咽下解藥,疼痛感慢慢消失。

恢複之後,梵唄慢慢站直身體,看了麵帶笑容等她答複的秦齊,抖抖裙邊,像沒發生過事情一樣,說“我想,我這個人你還了解得不夠全麵,我還有個特點,那就是從來不喜歡把說過的話太當真。”

秦齊一點也不驚訝她的出爾反爾,反而一笑,“早在你唆使秦葑背棄和我的約定時就已經猜到了,你別得意,和你這樣的女人共事,我恐怕做夢都不得安穩,剛才說的話,隻是想試探你,到底對秦葑的立場有多堅定。”

梵唄立直的身子繃緊,她狐疑地眯了眯眼“試探?也就是說,不論我答應你,還是不答應你,你都有下一步對付我的辦法?”“該說你什麽好呢?女人有時太聰明,反而是一種壞處啊,”秦齊笑了笑,背過身“你以為我這麽輕易就會把解藥給你?”

果然……梵唄捂捂心口處,剛剛那極致的痛楚感還存在著,她憤恨地睨了秦齊一眼。“給你下的毒是我的部下秘密研製的,這世上隻有我一人持有解藥,剛剛若你在服下那一顆之後,表示要和我結成同盟,那我就會再給你一顆,徹底清除你體內的毒素,而你沒有,所以,以後每年的今天,你都要到我麵前,求一顆這樣的解藥,否則,你就等著心痛而亡。”

實在卑鄙!用這樣的手段,把人牢牢掌控在手裏。

梵唄隻恨自己不能把他掐死在這裏。

回轉過身子,秦齊無畏地迎上梵唄殺人的目光,手裏多了個東西。“當然了,我還沒這麽卑鄙,我最喜歡別人心甘情願地被我掌控。所以……你還記得,你們離開秦國時,我並沒有和你們一起嗎?”

梵唄上下打量著突然間轉移話題的秦齊,想了想,的確如此,秦齊自祭祀大典日起,就消失了一段時間,一直到他們初戰大捷時才出現。起初很疑惑他在這段時間裏去做了些什麽,後來的兩個月戰爭裏,他和戚將軍一樣順從指揮齊心協力為秦國而戰,讓自己轉移了注意力。

今天主動提起,是有什麽陰謀?

梵唄隻見秦齊給她看手裏的東西,是一麵巴掌大的圓形的鏨銀鏡子,並無古怪之處。

秦齊嘴角逸出稱得上勢在必得的笑,緩緩打開了鏡子,一張繪了圖的泛黃白紙掉出來。

梵唄下意識地接住,打開一看,徹底驚住了。

那紙的質地上好,被折疊封在鏡子裏多時也能看清紙上所繪之物是一個女子,不如照片的還原度極高,卻也看得

出,這女子和自己,有極其相似的輪廓。

不,如果這就是古代的畫像的話,那麽,那麽這上麵的女子,分明就是自己。

確切地說,是自己穿越到這個身體上的人。

有些激動地揪住秦齊的衣服,“這個鏡子你從哪得到的!”

秦齊看著眼前女子迫切想得知答案的臉,心裏的那塊懸起的石頭放下了,這步棋走對了。

從秦葑宮裏的那幾個宮女口中打探到她初醒時與秦葑一係列的對話,以及她初次現身的位置,就開始推斷她的真實身份,於是在他們離開王宮後遍尋證據,沒想到,真的是她!

而且,看上去,她對這一切,並不知情。

是了,也隻有她,會有這樣的胸襟膽識。

秦齊在心裏遺憾,秦葑,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身邊的這個人,有著怎樣的身份。

秦齊沒有將這些表露出絲毫,隻擺出故作驚訝的表情。“咦、你自己的東西,你反倒來問我嗎?”

梵唄聽到這句話,才猛然發現,他這是在要挾。

他肯定是已經查出了自己所附身的這具身體的真實身份,也知道自己失去了記憶,所以以這個秘密來要挾自己,和他站到同一邊。

梵唄鬆開抓住秦齊衣服的手,稍稍清醒過來後,轉念一想,慢慢笑出來,拿手輕輕遮住嘴,作了一個古代女子最矜持的表情,“是啊,相必我剛剛服了毒藥,神智有些不清了,這可不是我前日不小心跌落的鏡子嗎?可要謝謝秦副將軍把它還給我了。”說話間眼波瑩瑩,

秦齊一怔,這又是哪一出?難道失去記憶的她,不想要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至於剛剛的那些毒藥解藥啊,我想,我也隻能接受這樣的現實了,我會努力在這一年裏,不給你再次殺掉我的機會,秦副將軍可要準備好啊,我犯過一次的錯是不會犯第二次的。”梵唄笑吟吟地從怔在對麵的秦齊手裏拿過鏡子,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等人走了半天了,秦齊看著桌上已經空了的瓷瓶,久久無言。

該怎麽說這個不怕死的女人呢?

一年時間,她就這麽篤定一年後自己會給解藥給她,還是,根本不在乎生死?

顯然後者是否定的,從她喝了下毒的水後就可以看出,她不想死,而且自己布在秦宮的眼線也曾經上報過,她在監獄裏表現出極度的求生欲望。

所以,她又有了什麽對策?

在可以得到自己真實身份麵前還能巋然不動守著自己的立場,不得不佩服。

看來,就算不和秦葑作男人之間的角逐單和這個女人進行交鋒,也很有一番意思。

更何況,她有那樣,不同凡響讓人震驚的身份。

秦齊收

起瓷瓶,環顧地上碎裂的杯子茶壺殘骸,又笑了。

匆匆離開的梵唄遠沒有秦齊想的那樣已經想好對策。

她心裏非常亂,亂成一團。

那些暗中困擾她的東西又一次被挑出擺在麵前。

從死人堆裏醒來的時候,她就一直存在這樣的疑問。

自己到底是誰?靈魂穿越,自己到底穿到了誰的身上?

最初醒來,住在秦葑寢宮的那段日子裏,自己的性情,的的確確和一個剛穿越的女生沒什麽兩樣。

而現在,顯然非常不同。自己有了另一層思想。

那麽,是否是這個身體的意識在覺醒?如果是,那原本的自己,是不是已經被侵蝕掉,吞噬掉了?

不不不,不會是這樣的,這個過程是緩慢變化的,一開始自己也沒有察覺,隻是那天早上起來梳洗時,一個丫鬟打翻了一盆清理雙手的水,自己看了她一眼。

她噗通就跪了下去。

扶起她,問她怎麽了突然如此大動靜,她抽泣著不敢抬頭,再三詢問,才說“梵姑娘剛剛的眼神,和從前的很不一樣,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很可怕。”

這句話讓自己尋思良久,又去問了小東和王二,他們摸著腦袋想了半天,說也沒變,但總感覺有些不一樣。

之後自己就有些頭痛,這個過程其實非常自然,非常自然地,從那個傻傻的愛笑的梵唄,變成了今天手段殘忍的梵唄。

梵唄打開鏡子,又細細看了這張畫像,沒錯,就是她,變成了她。她的眼神,和自己有一種共鳴的東西存在。

怎麽也解釋不清楚,梵唄晃晃頭,決定不去想這個問題。

至於秦齊所查到的這個身體的真實身份,自己也不想去知道。

如果真的知道了,說不定自己又會變成另一種樣子,還不如就維持現在的狀態。

想到這裏,梵唄重新把畫像折疊,放回去,合上鏡子。

她抬起頭,黃昏的餘暉灑在去往藥館的路上,有風吹起白羅裙的一角,是初秋時節的風。

抬起手放在胸口處,至於未解開的毒,也以後再想辦法吧。

醫館裏,秦葑看到梵唄過來,揚起一個笑,揮揮手,“阿唄你來了。”

眼前的少年帝王,有一張溫潤的臉,自己要做的,不就是幫助他,得到屬於他真正的人生嗎?

想到這裏,梵唄收起心事,把剛剛才經曆的生死、身份、秘密,拋到腦後。迎上去複對他一笑。“是啊,我來了。”

自我來到這個世界,為你擋了一刀之後,就注定我們的命運是緊緊相連的,秦葑,希望我用餘下一年的性命,換得你成為一個真正的君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