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談判
來到莫離那間租來的破舊樓房前，周正更加堅定了決心：一定要把莫離從這種困頓的生活裏解救出來！秦沐桐給不了的幸福，他周正都能給予；所以，沒什麽可猶豫的了，今天，就向那個混蛋攤牌！
走上狹窄簡陋的樓道裏，周正隱約聽到房間裏傳出來一個小孩子的哭聲，然後“媽媽媽媽”的叫著，讓人情不自禁地有些心疼。很可能，那就是莫離的女兒吧？周正暗暗歎了口氣，那是莫離跟秦沐桐生的孩子啊，而自己的親生骨肉，剛剛卻夭折了……
敲門聲過了很久，然後房間裏又是一陣稀裏嘩啦的響聲，像是什麽東西打番的聲音；再然後又過了大約五六分鍾，這才聽到有聲音出現在門旁，同時伴著秦沐桐略帶疑惑、又有些期待的詢問，“誰？”
顯然，不確定外麵的人是誰，秦沐桐是絕對不會開門的。因此周正清了清嗓子，然後回道，“我是周正，請你打開門，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之所以這樣說，當然是怕秦沐桐對他周正有抵觸，然後不肯開門。
“你來幹什麽？莫離呢？我老婆呢？”如果不是由於想知道莫離的消息，秦沐桐真的不願意跟周正打交道，“她也在門外嗎？到底在不在？”
“我來就是要談莫離的事情，是她叫我來的，你把門打開，總不能站在這裏說吧？”周正盡量保持耐心平和的語調，唉，若是放在以前，周正除了罵他混蛋就會罵他王八蛋，怎麽可能如此心平氣和地對話呢？這就像狼外婆哄小紅帽一樣道理，隻有讓他把門打開，才能解決一步步解決問題。
“是不是莫離發生了什麽？快告訴我，莫離怎麽了？”秦沐桐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雖然之前李想電話裏說莫離與她在一起，可是語調卻是那麽怪怪的，難道說真的發生了什麽意外？
“有些事情不適合在門外說，難道你想讓左鄰右舍都聽到嗎？”周正顯得有些不耐煩了。
“你真的是來談莫離的事情？”秦沐桐再次猶豫了一下，然後暗罵自己是膽小鬼，就算周正恨自己又怎樣？他們有錢人其實更惜命，因此，自己沒有必要害怕成這個樣子，“好吧，我給你開門！”
破舊的幾乎已經不能“防盜”的防盜門“嘩啦啦”開了，然後看到秦沐桐拄著雙拐出現在門口，一臉的戒備和不歡迎，同時又是那麽的無奈和無助。
周正皺著眉頭進得房間，房間裏簡直就是一片狼藉，所有的東西都亂七八糟的，或許是孩子給鬧騰的；更為顯眼的，就是飯桌上擺著的，應該是昨天馮爽為他們訂的晚餐；然後，桌子旁的地上一個裝菜的盤子打翻了，弄了一地，在這大熱的天氣裏，散發著一股餿餿的味道……
“我說你，莫離一天不在家，你就把家鬧騰成這個樣子，還有什麽資格當他老公？真讓人瞧不起！”想到每天莫離一進家門，就要收拾這樣的殘局，周正情不自禁地心疼，“我今天來就是要跟你談談，難道真想拖累她一輩子嗎？”
“如果你單單是為了來侮辱我，請出去！這個家雖然很簡陋很狼狽，卻不歡迎一個不尊重它的人！我腿殘了，但選擇什麽樣的生活是我的權利，任何人也管不著！”
說完，秦沐桐指了指那扇破舊的防盜門，示意周正離開；然後拄著拐杖移動到那張飯桌邊，小心翼翼地坐下，額角已經微微地滲著細汗了；
三歲的小女兒寧寧看到爸爸坐穩後，便趕緊貼過去，一雙小眼睛裏還噙著淚花，卻因為陌生人的到來而停止了哭泣，隻是那樣悄悄地盯著周正，帶著幾分恐懼和不安……
周正把目光鎖定在這個小丫頭身上，孩子長得並不是特別漂亮，小眼睛、單眼皮、長睫毛，像極了父母；那皮膚也完全繼承了莫離的白皙嫩滑，吹彈可破；一張小嘴紅得像櫻桃，因為委屈和不安就那樣嘟嘟著，偶爾還哆嗦兩下，看著就讓人情不自禁地想疼愛她、嗬護她……
多可愛的孩子啊！周正由衷地在心裏讚歎了一句，不由自主想起莫離剛剛流產的那個胎兒。若是女兒，應該也和這個小丫頭一樣活潑可愛得像個布娃娃吧？唉，隻可惜，自己沒有那個命啊，竟然連混蛋秦沐桐都不如！
“寧寧是吧？來，過來讓叔叔抱抱。”周正突然對這孩子特別親切，竟然忘記回應秦沐桐趕他離開的話，然後張開手臂招呼著小寧寧，“來，讓叔叔抱抱……”
小女孩膽怯地瞅著周正，然後向秦沐桐的懷裏貼了貼、摟住他的胳膊，緊張地喊了聲“爸爸抱…...”分明是不接受周正這個陌生人，怕他把自己抱走的樣子。
“寧寧不要怕，爸爸抱、爸爸抱。寧寧不要害怕，有爸爸在，沒人敢欺負你，別怕！”盡管殘腿的父親隻能用如此象征xing的動作當作“抱抱”，然而對於孩子幼小的心靈來說，就已然達到了最大程度的滿足感和安全感。
“秦沐桐，你知道嗎？在我周正的眼裏，你就是堆一文不值的臭狗屎！臭不可聞！不要說連一枚冰淇淋都不能給你的孩子買，就是你自己的吃喝屙撒睡，哪一方麵不是
需要莫離照顧？因此說，你就是一無是處的寄生蟲，活著隻是別人的累贅，明白嗎？寄生蟲，累贅！”
周正有些咬牙切齒，像是要一口把秦沐桐的脖子給咬斷才解恨。這個混蛋，當初怎麽沒跟白雪一起被撞死？如今活著還要拖累別人，真不知道還有什麽價值？如果不是為了給莫離保持自尊，周正真想立刻把那張激情錄像拋到他的麵前，讓他看個真切——
然後就那樣看著他怎麽痛苦，怎麽撕裂般心碎欲絕，就像自己當初得知白雪背叛自己一樣，除了殺人就是想自殺！再然後，就眼睜睜地看著他把窗子打開，接著掙紮著爬上去，就那麽大頭衝下栽下去吧，摔得腦漿迸裂、粉身碎骨！讓他下地獄的時候也以最悲慘的樣子去報道，再再然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周正，你不要侮辱我！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沒有權利看不起我！”秦沐桐憤怒地掄起拐杖在地上狠狠地敲打了兩下，算是對周正的示威和反抗，隻是這麽一敲便又嚇到了幼小的寧寧，孩子嘴一撇哇地就哭了，然後“媽媽媽媽”地喊著，很委屈很可憐。
“哭什麽哭？住嘴，不要哭！不要讓別人笑話咱們沒骨氣！寧寧，你給我閉上嘴，把眼淚擦擦，不許哭！”秦沐桐被孩子哭得有些氣急敗壞，於是把對周正的怨恨都撒在女兒身上，聲音高得嚇人！
然而小孩子是需要嗬護需要耐心哄的，本來就一天一夜沒見到老媽想得厲害，如今老爸又大呼小叫的發威，試想小寧寧的委屈又怎麽能止得住呢？於是就那麽淚珠成串似的往下掉，哭得反而更厲害了……
“寧寧不怕，來叔叔抱，別理那個混蛋爸爸！來，過來，不要怕，叔叔是媽媽的好朋友，是媽媽讓叔叔來看你的。來吧，一會兒叔叔抱你去買些好吃的，喜歡什麽買什麽，還有好玩的玩具……好不好？過來，讓叔叔親一個……”
“寧寧，不要過去！他是一個壞蛋，小心他把你抱走賣掉！快過來，抱抱爸！”秦沐桐無端被周正辱罵了一頓，然後又要被對方搶走女兒，立刻有些緊張起來，趕緊改變了對女兒的態度，緊緊地拉著她不讓她離開。
“周正，現在我沒時間跟你廢話，孩子還沒有吃早飯，而且……這些家務還要做，如果隻是為了刺激我，你的目的達到了，請從這裏出去，別嚇到我的女兒！”
“秦沐桐，我來問你，你讓自己的老婆孩子過乞丐一般的生活，吃殘羹剩飯、住蝸居陋室，穿粗布破衣，你真的忍心看著她們跟你吃苦受罪嗎？人活得不能太自私，太自私自利就是禽獸，明白嗎？你幸福地享受著所謂的天倫之樂，可是別人卻在水深火熱之中，混蛋！你他媽的真能心安理得嗎？”周正恨恨地罵著，然後撥通了一個電話號——
“張秘書，找一家兒童比較愛吃的餐廳，先預定一個月的一日三餐；然後去商場買供一個三歲吃一周的小食品，再買幾樣小女孩最喜歡的玩具，還有，再購買幾件衣物、鞋子什麽的，還有兒童讀物之類，都要買……有什麽聽不明白的？我的話就是這個意思，現在有一個三歲的小女孩，怎麽做能讓她生活得像個小公主，你就怎麽做吧……還有啊，找個鍾點工，要能照顧癱瘓病人和小孩子的……嗯，暫定一個月吧，必須要穩當可靠的，對，越快越好……”
小寧寧年齡雖然小，什麽鍾點工什麽訂餐的事情聽不明白，但是關於買小食品、買新衣服和玩具的話語，她卻多少能聽懂。嗯，這個叔叔真好，竟然要給自己買那麽多好東西，他說是媽媽讓他來的，可是媽媽呢？
“我要媽媽…..”小家夥小嘴一撇就又委屈起來，與那些向外之物的誘惑比起來，“媽媽”兩個字來得更貼心更溫暖更有安全感，“我要媽媽……”
“姓周的，你這是什麽意思？誰允許你來安排我們家裏的事情？以為有幾個破錢就能把我女兒給收買嗎，我警告你，孩子身上流的是我的血液，無論你怎麽收買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周正更緊地摟住女兒，同時心裏充滿了疑惑和恐慌，如果老婆沒有發生意外，很可能就是被這個家夥給“收買”了，不然為什麽她自己不回來？
“你這個混蛋！孩子身上流著你的血液怎麽了？以為是你的骨肉就一定要認你這個爸爸嗎？哈哈，秦沐桐，我現在就鄭重告訴你，我就是要把你的孩子都奪走，讓你們流著相同的血，可是卻不能相認！”周正莫名被秦沐桐剛剛的話給激怒了，然後衝上前去一把揪住對方的背心，氣哼哼地敲打著秦沐桐的胸部問道——
“秦沐桐，如果不是看在莫離的麵子上，我現在就想把你碎屍萬段！真不明白她怎麽就這麽傻，為什麽會對你這種人渣敗類死心塌地的？你捫心自問一下，你麵對她的時候，心裏能做到坦然無愧嗎？啊，拍拍你的良心問問！”
周正帶著鄙夷和憤怒的手掌力氣很大，秦沐桐剛剛恢複不久的那些內髒器官怎麽能禁得住如此的重擊呢？眉頭一皺就忍不住咳嗽了起來，然後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像是內髒還在隱隱作痛，又像是根本就要失去呼吸的
能力，在努力吸取著氧氣以求苟活……
“你看看你像什麽樣子？隻不過是敲打一下你的胸部就如此不堪一擊，若是我現在狠狠地打你一頓，是不是就要見閻王爺去了？廢物一個，你看看氣都喘不上來了，還大言不慚地想保護這個保護那個，真是自不量力！”
周正盯著秦沐桐那虛弱的樣子，一陣更強烈的不屑之情在臉上浮現，若不是怕莫離遷怒於他，真想再掄幾拳頭，讓秦沐桐徹底“喘”不上氣來。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們欠債還錢，你還想怎麽樣？如果你敢……亂來，或者傷害我女兒，我就和你拚命！”秦沐桐連咳數聲然後終於緩上了一口長氣。
隻是臉色卻一瞬間被憋得通紅，待呼吸稍微平穩了一些便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兒，於是做父親的拚盡最後一點兒力氣也要保護自己的女兒，哪怕那種“保護之力”顯得多麽的微不足道，但那也是偉大的父愛啊
“說得比唱得好聽，欠債還錢，你有這個能力還嗎？如果沒有莫離幫你，你要飯都找不到路，廢物一個！”周正又恨恨地逛蕩了一下秦沐桐，想掄起的拳頭最後還是放下了，“現在就跟我拚命吧，如果你能打敗我，我就算你是一個男人，行不行？算你是個男人！”
最後這句話立刻刺激到了秦沐桐最敏感的神經——算個男人？他如今已然與成了“太監”，那麽周正如此說，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失去了xing功能？老天爺，不會是莫離出賣自己吧？她為什麽要那樣做，難道不知道，自己也有自尊心嗎？為什麽要對人說，尤其是這個“仇人”周正？
“你說什麽？我怎麽不是男人了？你憑什麽說我不是男人？”秦沐桐可以忍受人家罵他是寄生蟲，也可以忍受人家罵他是廢物，可就是無法接受自己不是“男人”的事實。於是使出了全身力氣反手揪住周正的衣領，擺出一副要拚命的架勢，與之對峙著。
窄小的空間裏，沒有空調也沒有風扇，隻有那兩扇罩著紗窗的小窗吹進來溫熱的夏風。秦沐桐在這樣的環境裏待習慣了，而且穿著最涼快的背心，因此並不覺得太熱；而周正就不同了，平時居住的是空調的環境，此時又穿著半袖的T恤，而且跟秦沐桐這麽一揪一扯的，身上的汗刷刷地往下淌。
然後周正又立刻想到另一個問題，自然也是與莫離切身利益有關係的。想想這麽多年她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度過炎炎盛夏的，就莫名其妙地心疼。唉，如果自己早些認識她，一定不會讓她受這麽多苦……
“是不是男人，你自己知道！一個大男人就要敢作敢當，你是整個事情的罪魁禍首，為什麽要上一個弱女子替你承擔？難道這種作法也能算是男人嗎？”周正哪裏知道秦沐桐會失去xing功能啊，如果知道，他更不會允許莫離維持這樣的無xing婚姻，現在就會把她帶走——
“好了，看在小寧寧的麵子上，我今天就不跟你一般見識！現在談正式話題吧，你打算怎麽處理你們的婚姻？你認為有必要再繼續下去嗎？永遠做莫離的累贅，永遠做寄生蟲嗎？”說完，周正甩開了秦沐桐的背心，太熱了，他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汗流浹背，否則絕不會輕易放開那個混蛋。
“說吧，不要拐彎抹角的了！你到底要怎麽樣？”秦沐桐得到了人身自由，然後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不至於摔到地上，這才冷冷地問道，“那些小施舍隻會哄騙我三歲的女兒，說你的真實目的吧！”
周正用手扇了扇風，心想這個小小的房間，若是有一台風扇也能解決不少問題啊，或許稍後張秘書來，交待他去弄一台。哼，這個秦沐桐熱死活該，但是這個小寧寧可不能跟著受罪。隻是心裏這樣想著，而說出的話卻是另一番味道——
“和你做筆交易，我決定拯救莫離，若你是真的愛她，一個月後主動提出離婚；即使她不同意，你也要去法院起訴，還她自由之身！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考慮把那些賠償金減免一些，或者你態度配合得好，我會再幫你開一個網店，怎麽著，你也要學會自食其力，這樣，莫離離開你，也不必再掛懷。”
“理由？！”秦沐桐恨恨地咬著下唇擠出兩個字。
“因為我愛她，比你愛得深、愛得真、愛得死心塌地！”周正說出這個理由的之後，忽然心情特別開朗了起來，報複秦沐桐著實讓他快樂，但是終於有勇氣對世人宣布自己的愛，更讓他快樂！
“愛？嗬，愛？”一把刀子紮在秦沐桐的心上，然後又狠狠地攪動了幾下，很疼，直滴血，“如果，我不答應呢？”
“可以不答應。但是你和白雪的秘密，若是莫離知道了是什麽後果，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周正鏡片後的眼睛裏瞬間又噴出兩股怒火，“主動放棄你會得到資金救助，如果被動，你將一無所有，包括你的這個女兒……”
什麽？自己和白雪的秘密？秦沐桐目瞪口呆，一時間傻在了那裏，周正究竟知道些什麽？而為什麽，車禍之後他一直沒有揭穿自己？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