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後果
“或許是我這個做醫生的不應該說，但是你作為她的朋友，最好還是勸勸她吧。”縣城不大，醫院自然也不大，因此從車禍那天莫離暈倒，到今天的“二進宮”，就連病房裏的小護士都認識她了。麵對昏迷中的莫離，小護士同情心大起，忍不住對陪護著的李想一頓感慨。
李想是在接到秦沐桐的電話後匆忙趕到醫院的。還好這次秦沐桐沒有對莫離坐視不管，慌忙中先撥打了120然後又通知了李想。否則那腦袋上受傷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再加上本來莫離身體就虛弱，真不知道會是什麽後果……
“唉，我不知道勸過她多少次了，可是事情攤到誰身上誰也犯愁。都說勸皮兒勸不了瓤兒，這關到底怎麽闖，還得她自己拿主意啊……”李想歎了口氣，如今除了心疼她真不知道還應該再有什麽情緒才對？
“我真不知道這樣的婚姻她還堅持什麽？男人欠下那麽大一筆外債不說，身體也殘了，就連那事兒也……”小護士說到這裏嘎然而止，然後衝李想聳聳肩吐了吐舌頭，顯然是有些後悔自己口不擇言。
嗯？什麽意思？什麽叫做“連那事兒也……”李想聽到這裏眉頭就皺了起來，尤其是看到小護士的後悔不迭的神情，更是疑心大起，難道說秦沐桐“那裏”出了問題？“你在說什麽？快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麽，那事兒是指什麽事、到底怎麽了？”
“啊，沒什麽，我沒說什麽……沒有什麽事兒……”小護士趕緊幫莫離調整好吊針速度，然後就想溜之大吉，“哦，我還要去別的病房看看，你小心看著病人吧……”
想跑？李想既然知道事情有端倪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一把拉住小護士的手繼續追問道，“不行，你一定要告訴我，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如果你真的同情這個病人，那就快講出來，到底是怎麽回事？快說呀！如果你不講，我就去找你們護士長，到時看你還說不說……”
“別去問護士長，千萬不能去！否則我的工作就完了……她的男人失去了xing功能，但是他怕別人知道，是真的，我沒說謊......”小護士嚇得臉都白了，如果護士長知道是她泄漏了患者隱情，即使工作不丟今後也別想有好果子吃。
看小護士的樣子真的不像是在胡說八道，李想驚得目瞪口呆，這可怎麽是好？這可怎麽是好？他秦沐桐連最起碼的男人都做不了了，還有什麽資格對莫離這樣耀武揚威的？傻瓜莫離，對這樣一個不能人道的男人，你究竟還犧牲個什麽勁兒啊？
昏迷中的莫離偏巧這個時候醒了，她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一把拉住李想的手，嘴唇張合處擠出一個沙啞的字眼兒，“誰……失去了xing……功能？”
李想被問得心疼卻說不出口，要怎樣告訴莫離？說她的老公成了“非男人”，說她這樣拚死拚活犧牲的結果，隻不過是換回一個從裏到外都“殘”了的男人嗎？這樣的話太殘忍，她李想實在是無法說出口……
“誰？你們在說誰？”莫離再次乞求地追問著，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了，李想的神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莫離，你不要胡思亂想，剛剛……剛剛我們什麽也沒說，你快閉上眼睛休息休息，難道還嫌操心不夠多嗎？”李想說著又給那個小護士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趕緊離開這裏為妙，自己一個人打打馬虎，或許能把莫離給糊弄過去。
簡直是欲蓋彌彰，莫離知道自己剛剛聽到的都是真的，為什麽自己做為秦沐桐的老婆，卻沒有得到醫院的診斷報告？秦沐桐自己知道不知道？但是為什麽會這樣？隻不過是一場車禍，全世界每天車禍多了去了，為什麽輪到自家頭上的，都是最難解決的麻煩？要知道秦沐桐是一個大男人啊，一條腿殘了已經讓他在人前矮了半截，那麽、那麽再不能“人道”的話，他還怎麽有勇氣麵對這個世界，怎麽有勇氣麵對他自己？
同情和憐憫立刻戰勝了先前那些怨恨和詛咒，莫離如今隻覺得心疼，兩行清淚順腮而下，一雙單眼皮一眨不眨地望著天花板，這次她出奇地安靜，沒有再瘋了一樣去搖晃李想的手，也沒有瘋了一樣去質問那個小護士。
她忽然很想把自己的思路重新整理一下，或許從一開始自己就走入了一個誤區，或許一開始自己就沒能理解老公的苦惱，或許，自己真應該再好好考慮一下，到底應該怎麽解決與秦沐桐之間的關係……
“莫離，莫離，你別嚇唬我好不好？眨一下眼睛好不好？”李想規勸著，“現在先別考慮那麽多了，你自己的身體要緊。咱們得先把身體養得棒棒的，然後明天就投入到學習中，準備參加競崗考試。至於其它的事情……冷靜一下，給自己一個空間，也給秦沐桐一個空間，然後再慢慢研究吧……”
競崗考試？莫離捕捉到了這個名詞，可是心裏卻發出一聲無奈的慘笑，嗬嗬，自己的天塌了，自己的地也陷了，自己全身有一種被撕裂的感覺，那麽與那個競崗考試還有什麽聯係呢？為誰去競崗，為誰去考試，為誰去奮鬥，為誰去拚搏？
“莫離，你如果真想哭，就放開了哭吧，這樣憋屈著會憋屈死的！”李想一時沒了主意，“莫離，想想你還有女兒，明白嗎？或許這個世界什麽都可以不要，但是女兒是你親生的吧？那麽為了她，你也一定要堅強地挺起來！”
女兒、女兒？莫離的心被溫柔地碰觸了一下，女兒，那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對不起，媽媽錯了，如果剛剛因為一念之差而殺死秦沐桐，那麽女兒豈不是孤苦伶仃？無父無母的生活自己嚐過，所以，絕不能讓自己的女兒變成孤兒！伴著兩行清淚莫離目光定格在李想的臉上，無力地喃喃著，“我要回家……”
莫離再次懷著悲壯的情緒被李想送回自己的小家，天已然全黑了。
透過二樓的窗子，可以看到自己家的燈亮著，那桔黃色的燈光曾經多麽讓人感覺到溫暖啊，而如今卻在夏天的夜晚與稀稀落落的星星輝映著，顯得有些淒涼和無助。心底劃過最沉痛的長歎，所謂物是人非、人是心非，或許正是形容此時的自己吧？忽然對那個家有些生疏感，如果不是從開著的窗子裏傳出來女兒寧寧哭著嚷著找媽媽的聲音，莫離真懷疑自己跟那二樓的小窗子究竟有什麽關係？
“莫離，如果你暫時沒想好怎麽麵對你老公，不如今晚就先到我那裏住一夜吧，明天再回來。”李想真是難得的好朋友啊，一直在醫院陪到最後，吊針打完又帶莫離吃了她最喜歡的朝族冷麵，看著她略略精神了些，這才又把她送回來。而此刻望著好朋友一臉的茫然神色，李想又一陣心疼，真不知道是應該勸莫離上去還是不要上去……
莫離微微搖了搖頭，怎麽能不上去呢？盡管那裏變得讓自己有些心涼，可是女兒一聲接一聲地哭泣著，婆婆陸陸續續地責罵著，老公隱隱約約地歎息著，都從那扇破舊的窗戶裏傳出來，一聲聲都撞擊到了她莫離的心坎兒上，任是她想麻木自己都沒有權利！
“莫離，孩子在哭，但是應該也沒事兒的，哭夠了也就睡了……秦沐桐住院那段時間，不是也由奶奶帶著的嗎？所以，你放心吧……”李想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將近九點了，這小寧寧還是不肯睡，唉，有時候有孩子是幸福，可有時候又是一種累贅，否則莫離是不是完全可以棄這個家於不顧，至少今晚不必這樣牽腸掛肚的？
怎麽能放心呢？如若一直沒回來也就罷了，但是明明聽見女兒的哭聲，哪個當媽的也不能當作充耳不聞。莫離又是微微搖了搖頭，月光下她的臉色有些慘白，眼神也有些迷離，定定地望著李想的眼睛，然後用沙啞的口型說道，“上去，試試他！”
短短五個字表明了莫離的態度——無論是聚是散，她都要把事情弄清楚，包括車禍的原因，包括秦沐桐的病情，她必須弄清楚。俗話說人之死亡有很多種，但是絕不能被憋屈死！莫離現在心裏就叨念著這句話，是啊，即使真的隻能選擇死亡，也要死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要不要我送你上去？”李想還是不太放心。
莫離三次搖了搖頭，李想陪自己一個下午了，是時候讓人家回去休息了。再說了，自己的那個狼狽不堪的家，還怎麽邀請她上去呢？然後又勉強擠幾個字，“你回去吧，不用了……”
目送好朋友李
想一步三回頭地離開自己家的樓前，莫離哭得發澀發腫的雙眼又開始有濕潤的感覺，隻可惜一天一夜了，她的眼淚基本哭幹，在這樣清爽的夜風裏根本沒有淚可以流了——無淚可流的滋味更難受，就像有淚不能痛哭一樣，真的讓人憋屈得想大聲喊叫；可是更可惜的是，她不能喊出聲音，那感覺真的是再憋屈不過了……
窗口飄來女兒撕心裂肺要媽媽的聲音，莫離再也忍不住三步並作兩步爬到了自己家的樓梯口，然後用力敲門用力在心裏喊著，“女兒別怕，媽媽在這兒，媽媽回來了，別哭……”
聽到敲門聲，女兒的哭聲暫時停了下來，婆婆的詛咒聲也止了，還有老公的歎息聲，都在一瞬間嘎然而止；然後，門鎖打開處，婆婆趙慧芸一臉憔悴地立在門口，聲音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的樣子，“莫離……莫離，你可回來了……我真怕你就這樣昏過去，再也醒不了……”
老人家一把將莫離拉進房間，然後趕緊把房門關上了，顯然是生怕莫離會再次憤怒地跑掉。三歲的女兒寧寧看到果然是媽媽出現了，立刻破涕為笑，長長的睫毛上沾著汪汪的淚滴，伸開小胳膊向莫離晃動著小手，嘴裏喃喃著“媽媽，媽媽，抱抱，抱抱……”小模樣可憐又可愛，把莫離一顆心立刻給喊得融化掉了……
而斜靠在床頭上的秦沐桐看到老婆回來了，也情不自禁地麵露愧疚之色，眼神中帶著關切和詢問望向莫離，嘴巴似乎也微微地張了張，隻是那些關心的話卻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再然後，便身子向下縮了縮，如釋重負般躺倒在床上，暗暗鬆了口氣……
三個人的神情舉止都被莫離收在眼底，她快步走過去將寶貝女兒抱在懷裏，略略感到些許的安慰。嗯，畢竟這個家還是需要自己的，包括自己那個一直張羅離婚的老公，他的眼神裏不是也分明寫著擔憂，分明在熱切地期盼自己能平安回歸嗎？如此說來，一切似乎應該沒有想象中的糟糕，秦沐桐口口聲聲說他愛上了別的女人，口口聲聲張羅著離婚散夥兒的，說來說去真的很有可能都是在偽裝，為隻為一個原因，那殘酷的xing功能喪失！
唉，莫離想到這個問題就一陣悲哀。其實她在醫院的時候，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去找到了秦沐桐的主治醫生，主治醫生證實了小護士的“傳聞”，隻是最後給予莫離一絲希望，那就是——
秦沐桐表麵雖然隻是傷到了大腿，但是在車禍發生的瞬間，對實腹部實際上也發生了狠狠的撞擊，因此很可能此起xing*功能障礙，同時具有品質xing*病變。至於具體原因，那就是大多數腹部或者大腿根部的外傷，都有可能不知不覺地殃及生*殖器官，因為血管內壁的損傷可引起血管腔狹窄，使生*殖器官周圍動脈受到極度損傷，那麽生*殖器官的充血也因此受阻……
至於秦沐桐究竟損傷到什麽程度，那還要通過具體“操作”才能驗證。當時醫生對秦沐桐講出了病情，並提出了盡早采取手術治療的建議，就像心髒搭橋手術一樣，在受阻動脈周圍開辟另一個通路，使血液分流，達到xing*功能恢複的目的……
隻可惜那幾日莫離忙於跟周正討價還價，主治醫生找不到她本人，便先對患者秦沐桐講了；而秦沐桐震驚崩潰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要求醫生為他保守秘密，不要告訴任何人，更不要告訴莫離；同時他也拒絕接受任何治療方案，也因此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機……
但是這種功能xing*障礙並不是說錯過最佳時機就無法治療了，隻要知道病因後患者能積極配合，血管搭橋手術還是會很成功的。同時做妻子的一定要給予患者莫大的鼓勵，讓他在心理和生理上的結締徹底消除，那樣終有一天定會xing*福美滿的……
嗬嗬，至於能不能xing*福美滿，莫離根本沒有心思考慮那麽多了。她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秦沐桐想跟自己離婚的真實目的，究竟是因為失去了xing*功能，還是因為心裏裝著別的女人。如果是前者，她莫離寧願選擇“守活寡”，也會陪秦沐桐走到最後；如果是後者，那對不起了，她莫離恕不奉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