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章: 難逃命運
“你們是何人？”
皇後淡淡一問，沒等楊劉氏答話，楊姑姑慌張地跑下來跪在她們身邊，道明楊氏母女是她的嫂嫂和侄女。皇後的目光倒是沒什麽，太子瞥眼過來，瞄到楊不離時，嘴角彎起，還是讓他知道了。
回去的馬車上，楊劉氏一言不發，緊緊攥著楊不離的手，眼睛無神地望著窗外，楊不離本以為她會對她大發雷霆，卻沒想到她帶著一臉悲傷，對剛才的事一字未提。看她這個樣子，楊不離也熄了火，為了爭一口氣，傷了養母，何必呢。
“一會收拾一下，你去鄉下姨母家住一段時間吧。”
楊不離腦子裏轟的一聲，猛的望向表情淡淡的楊劉氏，她想送她走？為什麽？因為她今天太惹眼了嗎？
“母親……”
楊劉氏再沒說話，隻是看了一眼楊不離，帶著她下了車。回到家，楊老爺和楊不棄高高興興的迎出來，卻碰到了楊劉氏的冷臉子，楊老爺剛想說句話，就被楊劉氏拽著袖子拖進了書房。
楊不棄眨眨眼睛，仔細看著楊不離，猜不到發生了什麽。楊不離也不等他問，直接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結果，當天晚上用飯時，楊老爺吩咐下人給楊不離收拾行李，似乎比楊劉氏還著急送她走。楊不離低頭感歎，沒辦法，這是必然的，出去走走也未必不好，她還真不想成為京城焦點，現在才漸漸湧出一股悔意，為了看皇後一眼，竟然冒這麽大的風險，值不值得？
楊不棄卻爆炸了，當場蹭地站起來，大聲道：“為什麽送不離走？”
他的反應在楊不離意料之中，但是在楊老爺夫婦的堅持下，楊不棄也隻能低頭忍下了，這個妹妹從小沒離開過他的身邊，讓十歲的妹妹去鄉下吃苦，他咬著筷子頭，久久不放下。
“清兒，今天那個丫頭，你看著有沒有什麽地方奇怪？”
皇後端坐在倚翠宮的內殿裏，拿過楊姑姑遞過來的香茶，若有所思的說。
楊姑姑的手不著痕跡的一抖，一瞬間便隱去驚慌。
“哪裏奇怪？清兒看著也就是個野丫頭罷了。”
皇後淡笑一聲搖搖頭：“是她的腰帶。”
“腰帶？”
楊姑姑沒注意過楊不離的腰帶，納悶皇後為什麽提起腰帶，不過不是看出楊不離的長相，她心裏如釋重負。
“去把皓兒帶來。”
皇後轉身將茶杯放在楊姑姑手裏，吩咐小丫頭。
不一會，太子一身便裝，不情不願地被請了來，進門先跑到皇後身邊撒嬌，然後才坐在椅子上晃蕩著小腳。
“皓兒，你喜歡今天那個耍鞭子的丫頭嗎？”
皇後話語很溫柔，小太子看似納悶地想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一般想起來那個丫頭是誰。
“我才不喜歡！她看樣子就凶，跟她一起玩，她肯定會跟我耍鞭子。”
皇後笑的更溫柔了：“那你還送腰帶給她？”
太子眼皮一跳，但已經猜到皇後此刻找他來幹什麽，
他也正好順水推舟，答的不慌不忙。
“哦，那個啊，那是兒臣跟她做的交易，隻要她不求著進宮陪我讀書，我就把那個送給她了，兒臣可怕她進宮用鞭子看著兒臣讀書。”小太子瞪著驚恐的眼睛說，像是怕極了那種場麵。
聽到這，皇後眼睛眯了眯，又跟太子說笑一陣，才讓丫頭送太子出門。在她沒看見的角落，太子嘴角微揚，挑挑眉明顯在自言自語：東宮殿要添人進口了。
太子走後，皇後果然笑的很舒暢，心情不錯似地看著楊姑姑道。
“讓那個丫頭來看著皓兒讀書可好？”
楊姑姑心裏頓時緊揪，但表麵上仍是不能表現出來，瞬間汗就出來了，看到皇後誌得意滿的眼神，隻能咬咬牙應下了。
第二天，楊不離帶著滿心的歡喜，後麵跟著五個丫頭，跟楊老爺夫婦辭行。田間地頭，野山野草，想到這些，楊不離也沒覺得鄉下有什麽不好。反倒很開心的樣子，純粹當這次是去鄉下遊玩。
“父親母親，不棄想親自送妹妹出門。”
楊老爺夫婦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眼一臉不忿的兒子，歎口氣點點頭答應了。楊不棄走過來拉住楊不離的手，一手拎著她隨身的小包，大踏步地朝門口邁出去。楊不離抬頭看看這個十三歲的哥哥，稍顯稚嫩的小臉上擺著明顯的憤怒，她咧咧嘴角，開心的笑了。
“懿旨到——楊氏接旨——”
隨著門外一聲聲噠噠噠馬蹄聲，一聲唱報將楊不棄定在原地，同時，楊不離也瞪圓了眼睛，這麽快！
屋裏“哐”的一聲，隨之傳出楊老爺緊張的喊叫：“夫人！”
楊不棄和楊不離不顧一切地朝屋裏跑去，進門看到楊劉氏一臉蒼白，倒在楊老爺懷裏，楊老爺緊張地四處喊人叫大夫，已經有小丫頭慌慌張張地跌出門叫大夫。
“母親！”
楊不離兄妹進門大喊一聲撲到楊劉氏身邊，楊不離一手掐住楊劉氏的人中穴，使勁的掐。楊不離知道，楊劉氏這是嚇的，聽到宮裏來召，就以為是楊不離的身份露餡了。不一會，楊劉氏一口氣喘上來，睜開眼睛看到楊不離，又一把抱緊她大哭起來。
隨著她的哭聲，大太監端著懿旨，邁著方正步進門了。眾人齊刷刷的跪倒。
“楊氏接旨，楊氏長女不離經略過人，以武修德，乃當世才女，特召楊氏不離為太子伴讀，欽此。”
一段不長不短的旨意念完，大太監端著懿旨，笑眯眯的等著楊老爺接旨。楊老爺一手扶著虛弱的楊劉氏，一手緊緊抓著楊不離的小手，滿臉憤慨，青筋暴起，眼睛惡狠狠地盯著大太監的鞋底，手指越攥越緊，楊不離一驚一乍地看著他，真擔心他會跳起來抗旨不接。
全家人都明白，楊不離一旦入宮，被發現的可能性更大，她那顆項上人頭，等於拴在了褲帶上。
“為什麽召我妹妹？！”
楊不離心裏哐啷一聲，嚇的她小手一緊，登時看向此刻暴跳如雷的楊不棄，這個豬腦子！楊不離心裏
狠罵了一句，還沒來得及反應，大太監眼神淩厲地刺向楊不棄，頓時上來一批侍衛，將大喊大叫的楊不棄扭住。
“不棄啊——”
楊劉氏蹭地直起腰，夠向楊不棄，又哭喊一聲，眼睛一翻，咕咚暈了過去。
“夫人！夫人！公公，求您回稟娘娘，小女尚幼，擔不起太子伴讀之責，請娘娘收回旨意！”
楊老爺伏在地上三叩首，楊不離看著自己的親人暈的暈，傷的傷，唯一剩下驕傲的父親，為了她，也矮了別人半截。此刻才徹底後悔，她錯了，真的錯了，不該自信自己的幸運，不該隻為了自己心裏的恩怨，扯上父母兄長。
“這……楊老爺想清楚了，就算你們抗旨不接，令公子也要送去皇宮，這條命留不留的下……”
大太監冷冷清清的陳述事實，卻聽的楊不離心驚肉跳。
“我去！我跟你們走！”
楊不離挺起上身，恭敬地從大太監手裏接過聖旨。眼神堅定不已，不管未來如何，萬萬不能連累照顧她十年的親人！死也不能！
“不離！”
“妹妹！”
楊不離沒理會楊老爺眼中的痛楚和楊不棄眼裏的憤怒，幹脆地站起身，朝大太監施一禮。
“公公且容我梳洗一番，安撫母親。”
“這……好吧，但請楊小姐快些，灑家還要趕著回宮複命。”
“謝公公。”
楊不離笑著將手上的銀鐲子退下來塞給大太監，大太監眼神一閃，對這個十歲的小姑娘有了另一番見識，怪不得能得太子青睞。
楊不離扯扯嘴角，轉身扶起一旁的楊老爺，又走過去扶起跪在地上的楊不棄，楊不棄此刻已經被她嚇住，瞪著眼睛瞅她，雙臂脫臼的痛苦，遠遠不及失去妹妹來的疼。
在後院，楊不離好生安撫了楊劉氏，並把眼前的利害關係跟她說明白，在楊家夫婦倆震驚又欣慰的眼神中，收拾好東西，牽著兩人出了後院。
楊不棄因為衝撞天威，要帶回宮由主子問罪，兄妹倆跟著大太監走時，楊劉氏又一次哭暈了過去。楊老爺安排的妥當，將楊劉氏這種行為解釋成一刻離不開兒女。大太監沒有兒女，自以為不理解母子親情，也就信了他的話，拿著楊老爺給的打賞，帶著兄妹倆，走出大門。
楊不離坐在馬上裏，回頭望著越來越遠的家門，心裏不是滋味，忐忑不安，心裏明知道皇後不會認出她，但到底有沒有親子感應這碼子事，她不確定，更讓她不安的是，皇後竟然如此之快就召她進宮，這是不是證明她已經懷疑了？
“不離不怕，有哥哥在。”
突然聽到馬車另一邊傳來聲音，她撩起窗簾向外看，楊不棄被人押著，一步一跌的跟在馬車旁，表情雖然痛苦，但仍是衝她微笑，很讓人心安的微笑，他以為她會害怕，自身難保的情況下還會安慰她，這就是她的哥哥啊……十年的哥哥啊……
楊不離十年來，第一次落下了眼淚，滾燙滾燙的。她後悔了，很後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