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爭儲



幽暗的宮殿裏縈繞著濃厚的麝香,封閉的嚴嚴實實的房間裏跪著幾排身著朝服的官員,正對著的是張雕著飛龍的大床,明黃的床簾軟軟地垂在地上,輕薄的質地卻起不了一絲漣漪,可見此刻的氣氛壓抑地讓人摒吸。

許久,沙啞溫厚的聲音自帳內響起:“朕偶染風寒,眾位愛卿不必擔憂,現下前方急報金傑國來襲,不得已才把眾為卿家深夜招來宮中,商議對策,哪位愛卿可有良將之選?”

跪在下麵的眾人麵麵相覷,這帶兵打仗之事自是力大功的機會,可是金傑小國sao擾邊境也並非一兩日,有機會掌握兵權固然是好的,但是潮陽國幾次派大將去,都是有去無回,誰還願意趟這趟渾水呢?

見半響無人回答,鹹帝蹙眉,這泱泱大國竟全是些貪生怕死之輩,薄怒道:“陳丞相,你說。”

“回皇上,老臣以為禁衛軍統領曹彬可當大任。”隻見跪在第一排最左邊的一個滿麵白須的儒官道。

“可是兵部侍郎曹發的兒子?”

“回皇上,正是曹發的兒子,該子老臣見過他訓練新兵還有前些日子遞上來的論兵法,文才武功均是了得,堪稱可造之材,可派往甘林駐守,保我王朝。”作為三朝元老和朝中重臣陳濤的話,在聖上麵前還是有一定的分量。

跪在地上的曹發身子一抖,那個孽子,好好地遞什麽論兵法給陳濤這個老匹夫,這可不是什麽美差,攤上了可是個大麻煩。

“皇上,此事萬萬不可,我兒年幼,那些紙上談兵的兵法倒是在行,真正打起戰來,犬子犧牲是小,誤了國家大事那可是萬肆難辭其咎啊。”曹發顫著惶恐道。

鹹帝長歎一聲,他有豈非不知,曹發如此推脫是護子之舉,曹彬統領禁衛軍,他自是見過,確實是個可造之材。

“前方戰事凶險,曹愛卿護子心切,朕也能體諒,朕身為天子,自當以身作則,安公公傳令下去,封三皇子應天為鎮國大將軍,曹彬為其副手,輔佐應天保我王朝。”聲音雖是沙啞無力的,卻透露著威嚴和神聖,絲毫不容反抗。

鹹帝這一招,把自己的兒子都搭進去了,如果曹發還推三阻四的話,那就相當於駁了皇上的麵子,等於在和別人說當今皇上的三皇子還不如他的兒子,既然皇上連自己的兒子都肯犧牲了,那他還有什麽可以推諉的呢?

曹發官帽下麵的額

頭一陣汗濕,喉頭有些發緊,低頭稱是。

鹹帝疲憊地從床簾裏伸出一隻勁瘦的手,示意站在邊上的安德烈附耳過來,隻聽鹹帝低聲說了幾句話之後,安總管便對眾臣道:“皇上疲了,諸位大人無事就先請回府吧。”

“皇上,老臣還有事要稟,皇上雖正值壯年,但為穩固江山社稷,也該早立太子。”陳濤起身上前兩步,又躬身道。

這是很多人想提而不敢提的,誰也沒想到在這個皇上病重的節骨眼上,陳濤竟然提立儲之事,這不是在擺明了說聖上活不了多久了嗎?下麵跪著的大臣都不由汗涔涔,心念可不要連累了他們啊。

鹹帝的子嗣相對以往皇室的旺盛香火來說,著實是有些單薄,六個皇子,三個公主,四皇子又早夭,儲君可供選擇的也隻有五個而已。

雖然心裏是害怕被殃及的,但又期待地想知道哪個皇子將會立儲君,這可關係到選邊站,關係到以後的利益。

官員們暗自盤算,二皇子為嫡出,在這裏麵希望最大;但三皇子被封為鎮國大將軍,如果得勝歸來的話,那又增了幾分勝算;大皇子出身低微,並無建樹,希望不大;五皇子和六皇子一個身子羸弱,一個整日寄情山水玩樂,無爭儲之心。

二皇子和三皇子又素來不和,如果選錯邊,可就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曹發還在為剛剛陳濤舉薦自己兒子去前方送死而惱火,一聽他這話,忍不住冷哼,“皇上正值壯年,江山社稷自然穩固,陳相爺這麽說,莫非在暗指什麽嗎?”

陳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做理會,接著道:“臣以為二皇子天資聰穎,能文善武,又是皇後娘娘所生,身份尊貴,乃不二人選。”

話音剛落,曹發待要諷刺,跪在第一排右邊一個暗紅色朝服的中年官員就先行一步,嗤笑道:“陳相爺,莫不是有什麽私心,誰都知道二皇子年末既要迎娶你小孫女,現下這麽說,不怕遭人話柄嗎?”

“你!好啊!孫啟明,那你倒是說,還有誰比二皇子更適合當太子的?”左丞相兼三朝元老的陳濤氣得抖著手指著右丞相孫啟明,拂袖冷哼一聲道。

跪在下麵的各位官員都暗暗捏了一把冷汗,左相和右相一向不和,見了麵也都還是客客氣氣的,這回為立太子之事當麵扯破了臉,以後看來不得不選邊站了,想左右逢源可能會是兩頭空啊。

曹發勾著嘴角冷笑,默不作聲,看來今天是有人替他出氣了。

“臣以為五皇子宅心仁厚,德智兼備,年前紅河水澇,五皇子提出的方案可是立了頭功,私以為其才是治國之才。”聽孫啟明提及紅河水澇之事,跪在地上的眾人也窸窸窣窣交口點頭稱道。

陳左相氣得白胡子一吹,又朝床方向拱了拱手,“皇上,臣以為治水之功並不能同治國之才對等,況且五皇子雖德才出眾,身子卻羸弱,江山社稷的重任怕是難以擔負啊。”

這一番話讓方才稱道的官員忍不住惋惜哀歎,當今五皇子身子羸弱,從小就遍尋名醫醫治,卻還是未見起色,養在府裏也甚少出門,空又一身才華難能施展,哎,乃國之損失啊。

“左相此言差矣,以史為鑒,外戚之患可比皇帝身體羸弱來的可怕。”孫啟明暗有所指,一字一句都向利劍射向陳濤。

陳濤這個老匹夫,誰不知他心裏打得小算盤,三月前鹹帝生日,他讓自家孫女在皇宴上露了次臉,得了個彩頭,鹹帝一高興便把她賜婚給了二皇子祈瀚天,各人心裏都清楚,這不過是陳家和二皇子關係更緊密的橋梁而已。

而一向勢單力薄的五皇子怎麽會得孫右相的鼎力支持,這裏麵的關係真是讓人猜不透,跪在下麵的官員也都混跡官場多年的人精,當然不會單純的以為孫啟明真是為了立明君和陳濤鬧僵。

兩人的官職不相上下,但論勢力,近年崛起的孫啟明怎麽能和三朝元老的陳濤比。

“孫啟明!你!你!”陳濤氣得話都話都哆嗦起來。

“好了,你們別吵了,朕還沒死呢,一個個的,是要造反嗎?立誰為太子,什麽時候立,朕心裏清楚的很,朕還沒老糊塗呢!咳咳咳咳......”猛地一陣急咳,震得明黃的床簾一晃一晃的,站在一旁的大總管安德烈急忙撩開簾子,為鹹帝順氣。

跪在下麵的諸臣麵麵相覷,有擔憂的,有探究的,有惶恐的,還有的神色複雜,左相陳濤連忙跪下和右相孫啟明異口同聲道:“微臣該死,皇上息怒。”

鹹帝順了氣,怒道:“你們心裏的小算盤別以為朕不知道,立誰不立誰,朕心裏自有主張,退下吧。”

“臣等告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知是鹹帝動了怒,眾官拜退。

陳濤對孫啟明和曹發怒目一瞪,甩袖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