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38. 無視
這一池子的醉芙蓉隨風而動,大片的綠葉交疊著,水底的暗潮讓它們形成綠浪一般。
柴清回到院子,見水靈兒在院子裏擺了把藤椅,坐在上麵繡花,倒真是隨遇而安。
“小姐,怎麽哭了?”水靈兒見柴清回來趕緊放下手中繡花的活,迎上去。
“沒什麽,爹娘說十五號啟程去帝都,參加皇家的冬日圍獵。”柴清環顧了一下這偌大的院子,輕歎道:“這個院子我還挺喜歡的,可惜住不久了。”
水靈兒眨著眼睛,奇道:“小姐是去選妃嗎?”
這皇家的冬日圍獵有個不成文的規則,權貴千金和皇子們都戶外舉行三天兩夜的冬日圍獵,潮陽國對於男女大防之事,講究的是意誌,而不是表麵上的形態,在這一點上甚是開放。
在冬日圍獵上挑選皇子妃,是連民間都知道的慣例,當今左丞相的孫女與二皇子的婚事便是從冬日圍獵之後定下的。
柴清點點頭,繞過水靈兒,走至屋內。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柴秦氏應該還有個女兒叫柴素,明明有近的不找,偏偏找她這個關係疏遠的,這裏麵定是沒有柴祿說得那麽簡單,如果單純是和二皇子結親,幹嘛不讓柴素去,而且也不曾向她提起她還有個妹妹。
像他自己說的二皇子加上他的財力,假以時日登基為帝,柴素便是個貴妃,身份尊貴,偏偏為什麽要讓這個頭銜給她?難道是怕宮內鬥爭危險,不舍得自己養在身邊多年的寶貝閨女受苦?
而且以柴家的勢力,就是這幾代都是經商,又何懼這些地方上的官員?京裏的關係恐怕就不簡單。段君揚讓她來柴家隻怕是早清楚了柴家和二皇子的勾結,讓她嫁進二皇子府是要當細作嗎?
以段君揚的身份,這麽一步步接近宮廷,難道是要......
柴清搖了搖頭,甩去一腦子的紛繁雜緒,既然段君揚沒有明確的命令下來,自己又何必自尋煩惱。
從屋裏挑了本書,也坐到院子裏和水靈兒一道。
香茗書卷,一坐便到了中午,日頭也有些曬人,柴清微眯著眼睛,望望陽光,起身懶懶地伸了個腰。
要等的人沒有等到,太陽又曬,還是回屋去罷。
本來料著柴晉會在自己回芙蓉居之後來找她,竟然是料錯了。
這剛一轉身,柴晉的聲音便從身後響起,“清兒。”
這聲音裏帶著不滿,又有些委屈,從五大三粗的柴晉嘴裏出來,怎麽都有點,有點可笑。
柴清當然不會真的笑出來,水靈兒畢竟年紀小,噗嗤一聲真笑出來了。
柴晉瞪了水靈兒一眼,走到柴清身邊,“為什麽答應爹,你難道不知這一去......”
說到一半,柴晉咬住
下唇,轉口道:“這皇子們都三妻四妾的,你去了定是要受委屈的。”
“清兒應付得了,這幾年我跟在師太遊曆了許多地方,所經曆之事也不再少數,再說柴家的榮辱,我作為柴家的長女擔負起一點責任是必要的。”柴清這一番字字孝順,柴晉竟一時無法反駁。
“如果你不是真心想去,我可以放你逃走。”猶豫半響,最後柴晉低聲道。
這芙蓉居裏看似平靜,柴清心裏也清楚,有無數雙眼睛都在監視著,與其說她是來當小姐的,不如說是囚犯跟貼切。
剛剛柴晉的欲言又止,讓柴清更加篤定了這裏麵定不是選妃那麽簡單,柴晉竟然提到幫助她逃走,難道帝都此行是凶多吉少?
“大哥的心意清兒領了,但是清兒決計是不會這樣做的,哪有將爹娘置於何地。”這柴晉不知是真心幫她還是試探,不過瞧他的樣子,倒不像是做戲的人。
“那算我什麽都沒說。”柴晉見她不領自己的好意,訕訕地轉身走。
這柴晉前腳跟剛走,柴秦氏後腳跟便跟了過來,臉上一片愁雲。
“娘,怎麽了?”柴清上前扶了上去。
柴秦氏握了握柴清的手,歎了一聲,試探地問:“晉兒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麽?”
果然是為了這事。
柴清便老實道:“大哥說如果我不想去,他可以幫助我逃離,但是我拒絕了。”
“為什麽?你明知此行......”
“爹娘雖與我沒有養育之恩,但卻有生育之情,柴清為柴家盡一份薄力也是應該的,再說柴府假若真的敗落,清兒也無所依,這相較之下,去帝都也許是最好的選擇。”一字一句在情在理,說得柴秦氏忍不住淚眼婆娑。
柴清不免又一番安慰。
“這幾日在芙蓉居裏安心住著,明天我請禮儀師父過來授課。”末了,柴秦氏起身對柴清道,接著柴清送她出了芙蓉居。
柴秦氏最後一句話的意思怕就是讓她呆在芙蓉居裏別出去,真正是做了囚鳥了。
接下來幾日,芙蓉居就像是被人遺忘了似的,每日都有師傅前來教她各種規矩禮儀,東西也不缺不短,但是她名義上的爹娘大哥都沒有再來看她,也免了她早膳要一起用的規矩。
倒是薛姨娘的兩個小娃娃對這個漂亮的姐姐很是好奇,常常掩在芙蓉居的牆角,偷偷的探進腦袋看,柴清要招呼他們進來,話未開口,兩個娃娃便受了驚似的跑了。
自小身在朝天穀,性子也喜靜,無人打擾最好,免得她要天天陪著他們演戲,柴清樂得清閑,和水靈兒在府裏也安分的都起了小日子。
夜漸涼,十五轉瞬即至。
柴清這日早早起床,命水靈兒收拾細軟,走至驚瀾閣,
給柴祿,柴秦氏拜別,位置還是按那日所見的坐著,隻是柴晉竟然不在。
用膳亦如上一次一般的安靜無聲。
吃完早膳,柴清伏跪在地上朝柴祿和柴秦氏磕了三個響頭,道:“清兒這一去恐再難見到爹娘,清兒在此謝過爹娘生育之恩。”
柴秦氏起身上前扶柴清起來,絮絮叨叨地叮嚀,倒像是女兒要出嫁的不舍。
柴祿輕咳一聲打斷了柴秦氏的絮絮叨叨,隻道一句:“進了帝都一切小心謹慎。”
柴清點頭虛應著。
送柴清出府,這時還沒有見柴晉出現。
幾輛馬車停在門外,護衛丫鬟婆子一堆,還有柴祿為她準備的嫁妝,豐盛的堪比皇帝嫁女兒,門前看熱鬧的人也圍了一堆。
柴秦氏又拉著柴清,眼中含淚,依依不舍。
“為娘看你身邊隻有水靈兒一個小丫頭,這丫頭雖然機靈畢竟年歲尚小,我已讓敏春收拾好細軟跟著你,日後也多個照應。”
敏春是柴秦氏身邊的另一個侍女,第一日來這裏便見到了,十七八的模樣,年紀和自己相當,姿容中上,比起水靈兒來性子還要皮一些,做事倒是細心。
恐怕柴秦氏不是為了又個照應,是讓她來監視的吧。她何其有幸,段君揚派了個水靈兒來看著她,這柴家又派了個敏春。
“多謝娘親。”柴清恭敬地朝她福了福身子。
話別之後,水靈兒上前要扶柴清上馬車,敏春搶先一步攙過她的手,扶她上去,接著調皮的像水靈兒眨眨眼睛,一臉得意。
馬車甚是寬大,足可以橫躺無人,比起自己從朝天穀坐過來的,堪稱奢華了,車內鋪上厚厚的軟墊,連車壁上都覆了一側棉絮,這樣就算是路途再顛簸
,也不會撞得一塊青一塊紫。
敏春和水靈兒也跟著上了馬車,一行人就這麽浩浩蕩蕩出發了。
這裏離帝都少則是要走上半個月的,從風景娟秀的江南漸變成繁榮靡麗的城池,敏春和水靈兒適時搶著做,時而又鬥嘴,柴清的耳根子倒是沒有半刻消停,這一路走得熱鬧,時間過得也甚快。
一路向北,天氣也漸漸轉冷,柴清畏冷,身上穿上了小襖。
三十號晚上,一行人終於到了柴祿在帝都的別院。
護衛家丁把一車一車東西搬進去,柴清由水靈兒和敏春一左一右攙扶著下車,兩人什麽都愛搶著做,搞得柴清現在覺得自己像四肢不勤的病人一樣。
這別院空了許久,還是有人在維護,比不上柴府的精雕細琢,奢華貴氣,卻獨具一格,雅致秀麗。
“清兒!”剛一進府,便聽到一格熟悉的聲音自前方響起,柴清隻覺不妙,抬眼果真看見柴晉咧著笑站在回廊的燈火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