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33. 賭局



拐過幽暗的陋巷,墨舒跟在周定緯身後,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最後來到一間破舊低矮的木屋,周定緯推開,房門,低頭跨進屋內,墨舒看了看身後也跨進屋內。

此時周定緯已經點好了油燈,橘黃的油燈忽明忽暗的閃爍著,讓墨舒得以看清屋內的擺設,簡陋的家具,和一地的灰塵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

“你要的東西就在這裏。”周定緯從廚房的灶底摸索出一塊沾滿黑炭的磚,放在陳舊的鐵梨木桌上,聲音冰涼。

這一戰輸得最終是他,輸了心,連畢生要保護的東西也輸了。其實玉璽對他來說不過是一塊磚頭,隻不過母親曾經為了保護這塊磚頭雙目失明,這個東西對他家來說,寓意著災難,但卻不能不拋棄,隻為了曾經的一個承諾。

墨舒並沒有馬上去查看真偽,既然是他主動給的,定不會是假的。

月光透過常年失修的屋頂照在周定緯身上,柔和地不可思議,墨舒情不自禁地上前兩步,伸手想要撫上他光潔的臉頰,卻被他不著聲色的閃開。

“趁我沒有後悔,拿了東西趕快走,我不想再見到你。”周定緯背過身子,不再看墨舒,他怕自己心軟,怕自己會不顧自尊的求她留下。

雖然早就懷疑過墨舒接近自己的動機,卻依然忍不住對她心動,墨舒像一個黑洞一般,吸引他想探索,越到深處,越無法自拔,他以為自己將感情控製的很好,事實證明他太過自負。

她連自己的身體都可以拿來作為賭注,賭他會心軟,賭他會來認輸,他始終無法做到狠下心腸,一個連自己都不珍惜的女人,而他卻想珍惜,他是不是太犯賤了?

忽然,屋簷上響起一聲尖利鴉鳴,周定緯回過身來,低喊一聲:“不好,有人跟來了。”

墨舒快速抄起桌上的東西,把東西往梁柱上一扔,警惕地看著四周,“現在走已經來不及。”

木門咯吱一聲被人推開,葉霜手執長劍,一身勁裝打扮,冷眼走進,紫玉緊跟其後。

“果然是你們。”周定緯淺笑,“周某真是豔福不淺,這美,人計可真是最銷,魂的計策,一個兩個三個,連身體都可以獻上,難道周某的風,流已經天下皆知了嗎?”

墨舒背後一僵,他話裏的嘲諷她又怎麽會聽不出來。

紫玉聽來卻是另一番味道,恨不得馬上提劍刺去,好像周定緯一死,那一夜便可煙消雲散。

“此時還能呈口舌之快,是該說你淡定好呢,還是該說你不知死活!”冷著臉,紫玉嗤笑。

“就當我是不知死活罷了,隻是有一事,周某不明,可否請姑娘讓我死得清楚明白?”也並不等紫玉首肯,便道:“那一晚到底是出了什麽問題?我絕不認為是自己走錯。”

墨舒聽他這一問,心不由痛楚。

“周公子當然沒有走錯,那晚我確實睡在墨舒姑娘的房間裏,隻不過在身上塗了些迷香,半夜你沒有知覺之時把你抬到我的房裏而已,但墨舒姑娘為何徹夜未歸,那就要問她了,她明知淺秋要對你用藥,卻避開一晚,可能錯估了形勢,不知最後的人換成了我。”紫玉娓娓道來,到現在了還不肯放棄在他們心中紮根刺的機會。

果然,周定緯臉上淺淡的笑容漸平,“淺秋的事在你的預計之內?”

墨舒知紫玉是故意的,可也否認不了什麽。

一開始莫大夫找她過去,她對此事是不知情的,但是到定安藥鋪,心裏隱隱得知了段君逸的打算,卻沒有回悅心閣阻止,這也便是應了段君逸的算計,眼看著周定緯往圈套裏跳。

見墨舒沉默無聲,周定緯心裏通透了然,微薄的嘴角勾起一個冰涼的笑,“你可有一時半刻真心相待?”

墨舒緊抿著唇,半響才開口,“若我說有,你信嗎?”

“不信。”

“那又何須多問。”心被澆了一盆冷水,冰的透徹入骨,心口疼痛不已。

葉霜執劍劍尖對著墨舒,冷聲道:“廢話少說,想留個全屍,就把那東西交出來!”

墨舒抽出腰中軟劍,飛身攻去,攻勢淩厲,她沒有多少時間了,心髒收縮地疼痛,她知是毒藥發作了,這半個月的分量不一定能抵半個月的時間,都已經拿到東西,現在死了,豈不是太冤!

葉霜畢竟是自幼練劍,算得上高手,而墨舒是三年前才重新開始習劍,即使天分再高,在劍術上也略遜一籌,加之身上的毒,明顯落了下風。

眉尖一蹙,袖中滑出一枚毒針,飛射出去,葉霜閃身躲過,屋內本來就小,容下四人後,可動的空間不多,她這一閃,毒針即飛周定緯而去,墨舒心下焦急,他明明有武功為何不躲?

就在火光電石之間,墨舒不假思索,跨步過去用軟劍擋掉毒針,就在這時葉霜的劍沒入她的肩胛。

周定緯心驚,接住墨舒軟倒的身子。

正值毒發,墨舒一口鮮血哽上喉頭,被這一劍刺去,再也忍不住噴出來。

“怎麽了?不該是這樣的,你中了毒?什麽時候的事?”端看墨舒發青的臉色,就絕不是中了一劍這麽簡單。

“一直,明日之前沒有帶那東西回去,便會毒發身亡,如今看來時間提早了,我不願再欺騙你,咳咳......”墨舒冰涼的手指覆上他的麵頰,低咳兩聲:“我一直是真心的,你信不信?”

周定緯抿唇不語,他是真的怕了,一套圈一套,他深陷不可見底的漩渦,他曾經很努力地讓自己相信她,但是結果證明自己一次次錯誤,這一次,他又

怎麽知道她是不是為了讓他幫她才說的謊呢?

沒有得到回應,墨舒淒楚一笑,手頹然垂下。

“說!那東西呢?”葉霜劍尖抵在墨舒眼前,疾聲道。

“我得不到,你們也休想得到!”墨舒冷笑,猶自滑出一枚毒針既要往自己頸上紮去,紫玉此時緩緩開口:“你想要周定緯生不如死就刺下去。”

“什麽意思?”目光轉向紫玉,像一把利劍射出。

“那就要問他了,”紫玉淡淡一笑,看向周定緯道:“周公子從剛剛是否就覺得無力,聽到那聲鴉叫之後是不是覺得內力全失?”

墨舒手抓著周定緯的衣袖,慌張地看向他,周定緯點點頭,確實從聽到那聲鴉叫之後,全身的內力像是被抽幹了,頭也微微開始痛起來。

原來是紫玉搞得鬼。

“是那一晚下藥的吧?不,應該說是蠱,紫玉姑娘真是把自己的身子利用到極致,一箭雙雕,隻是算錯了淺秋會被殺,但是依舊不影響你拿到那東西,你把墨舒的心也算進來,不怕計算失誤嗎?”周定緯倒是坦然了,頭微靠在身後的木板上,臉色微微蒼白。

怪不得剛剛周定緯不躲,原來是躲不開,幸好自己沒有篤定他是故意,幸好條件反射地去當了那枚針。

紫玉櫻花般的嘴角翹起一個自信的弧度,“即使血鴉的跟蹤晚了一步,墨舒拿著東西走了,我也自有方法讓她回來,因為她大概不想看到你有錐心蝕骨之痛吧。”

“假如你賭錯了呢,那東西也關係著她的命,何以見得她會拿自己的命換我的命?”

“她的眼神騙不了我。”紫玉上前走了幾步,直視墨舒,“你說對不對呢?你會拿那東西換他的命吧?反正我們隻奉命取東西,並不一定要殺人。”

墨舒握緊周定緯的衣袖,最終輕歎了一聲,“東西在房梁上。”

周定緯目光微變,垂下頭,反握住墨舒的手,微顫。

葉霜飛身上去取下那東西,瞧了眼紫玉,紫玉搖了搖頭,扔過蠱毒的解藥給周定緯,轉身跨出房門,葉霜收好東西,跟在後麵。

“為什麽不殺了他們?”

“隻不過和你我一樣是一對癡人罷了。”

屋內暖黃的油燈搖曳著,墨舒躺在周定緯的懷裏,肩胛的血一直淌著,在衣裳上暈染開嬌豔的紅,手拈起紫玉給的解藥遞到周定緯麵前,癡癡地看著他。

周定緯抬手並握住,一手撫著她的發絲,聲音溫柔地滴出水來,“傻瓜,你走了,我又怎麽獨活著?”

墨舒把連側埋進他溫暖的懷裏,鼻尖汲取他身上獨有的墨香,眼睛已經不受控製緩緩闔上,“我是真心的......”

“我信,我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