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13. 哺藥



曹鬱本來看到那蠱就已覺驚奇,現在熬藥的過程,又忍不住覺得咋舌。

爐火旺盛的灶上,大鍋的蓋子時而震動幾下,下邊壓著的活物痛苦的掙紮著,席莫隻得有在那上麵壓了兩塊石頭。

許久,漸漸沒了動靜,廚房卻漫著一股濃稠的血腥味。

席莫打開蓋子,隻見那原本大老鼠模樣的噬血蠱,又縮回了起初的蝸牛樣,不一樣的是,現在這個看上去幹巴巴的皺著,倒像極了血人參。

席莫拿出來,把它切成片狀,放入熬燉中的藥罐裏。

片刻,熄火,舀出一碗,小心翼翼地端著,歎息一聲:“我這已經是違背了我的醫德了,希望它能救二公子一命吧。”

拿這藥到段君逸房裏,沒想到花容竟還沒休息,坐在石階之上。

一看到席莫端著碗要,便站起來,疲憊的眉眼擠出一絲強打的精神,“藥好了?”

席莫讓她回去休息,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又起來看看段君逸,今夜應是溪月守夜的,但是來的時候沒看見她。尋了一番,沒有見著,以為她又去找了出路了,心裏又擔心段君逸的病情,也就顧不了許多,自己坐在那裏守夜。

話音剛落,看到席莫後麵跟的曹鬱,心下暗叫不好,朝曹鬱福了福身。

“沒什麽事了,你下去吧。”曹鬱揮了揮手道。

花容奇道,他竟然沒有問起溪月的事,又想,可能是因為段君逸的病情,他也沒心思和溪月計較了,段君揚即日就要回了,現在最重要的莫不是為他續命。

“花容你下去吧,這裏有我和曹總管就行了。”席莫看花容氣色全無的臉,也就順著曹鬱的意思把花容屏退。

花容聞到股說不出的味道,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哪裏奇怪,便以為是甘天菊的藥香。曹總管和席莫都這麽說了,她也不好違抗,徑自回房。

席莫攙扶起段君逸,把藥往他嘴裏灌,這兩天來,他已經很少有清醒的時候了,如果不是一身至陽的內功拖著,可能早就

一睡不醒了。

藥灌進去,又溢了出來,席莫放下來搖頭,對曹鬱道:“你先給他輸內功,讓他清醒,要不然,這藥是喝不進了。”

曹鬱聞言馬上脫了靴子盤腿坐上去,拉過段君逸清瘦冰涼的手掌,輸內力給他。

不過一會兒,曹鬱掌心已生出汗來,而段君逸卻無轉醒的樣子。這房裏鋪了地龍,又燒著暖爐,對一般人來說,溫度都有些偏高,讓人難以喘氣,而段君逸卻還是周身泛著冰冷,看來多拖的這兩日,對身體本就虛弱的段君逸來說,實在是有傷根基啊。

“怎麽辦?”曹鬱見輸內力也沒讓段君逸轉醒,轉頭向席莫問道。

哪知席莫眉頭一緊,便道:“看來,還是要把花容叫回來了。”

花容心裏還擔心著段君逸的身體,躺下了也並未睡著,翻來覆去,又起身點了油燈。

這時,曹總管的聲音自門外響起,“花容,來朝陽殿一趟”

曹鬱從來不進侍女住的偏院,這會兒來,難道是公子的病情生了什麽變化?

花容想不了那麽許多了,匆匆出了門,跟著曹鬱像朝陽殿走去。

“來了啊。”席莫正站在門外等他們,見曹鬱帶著花容回來,便推開門把他們迎進去。

“席先生,怎麽了?”花容看著床頭的那碗藥還在,段君逸也還沒轉醒,細眉微蹙,擔心道:“莫不是這藥不管用嗎?”

“當然不是,隻是二公子怎麽都醒不過來,這藥喂不了,所以我們才找你來。”席莫不擔心花容會識出這藥並不是甘天菊,畢竟像花容這樣閉塞在朝天穀,除了看些粗淺的醫書之外,是不會知道噬血蠱的。

而且噬血蠱加入藥材燉煮之後,也去了那層血腥味,甘天菊她也是第一次見,所以要哄蠻這一點並不困難。

花容看著席莫輕咳一聲,轉過頭去,這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又把目光看向曹鬱,曹鬱也撇過臉去。

這樣的情況再明白不過了,意思是要她以口哺藥,可是現下,兩個大男人都站在

這裏,縱使花容是個二皮臉,也會不好意思,何況平素嚴謹認真慣了的。

聽後麵許久沒有動靜,席莫偷偷往後瞄了一眼,隻見花容還拿著藥站著一動不動,摸了摸胡子,拉著曹鬱道:“我們還是出去一下。”

待兩人都出去之後,花容看了看手上的藥,又看了看昏迷的段君逸,哭笑不得,朝天穀怎麽多侍女,幹嘛非找她,而且今天不是溪月守夜的嗎?

蠟燭油燈把屋內照得通明,段君逸身上隻著一件白色的內衣,衣襟鬆散,胸膛微弱地起伏著,睡得好像並不安穩,眉心擰著。花容坐到了床邊,目光柔和地看著她,撫上了他的眉心。

把他扶起來,一手環過他的肩,一手端著藥,喝了一口,再印上段君逸蒼白冰涼的嘴唇,舌尖撬開他的微閉的唇齒,把口中的藥汁渡過去,奈何一口藥隻渡了一般,還有一半順著嘴角滑落滴到了段君逸的衣襟和床上。

這個時候了,花容心裏還能有什麽旖旎的想法,隻想著趕緊把藥喂好,接著又喂了兩三口,半碗藥就這麽下去了,段君逸的眉心卻皺地越緊。

花容先把藥放到一邊,拿出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這時,段君逸的眼瞼微微地顫了顫,花容驚異,低呼:“公子,公子......”

“嘔......”段君逸猛地清醒,俯身嘔吐,身上一股驟熱像是從胃部開始燃燒似的,難受地隻想嘔吐。

花容見他這麽大反應,急叫道:“席先生,席先生,公子醒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席莫和曹鬱跑進屋內,席莫看到段君逸嘔吐卻吐不出東西,趕忙拿過他的手腕,號了號脈。

片刻,臉上一陣喜色,“看來是起了作用了。”

“當真?”曹鬱的麵容雖然看不出什麽表情,灰暗的眼珠中卻也看得出喜色。

段君逸被席莫扶回床上,再用銀針紮了幾個穴道,腹內的灼燒感慢慢消失,人也漸漸轉醒。

花容見他原本蒼白的唇也有了點血色,不禁舒展了眉彎,鬆了一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