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噬血



花容自段君逸房裏出來,手上拿著一方染了血的錦帕,目光暗了暗,便尋席莫而去。

本該在廚房煎藥的席莫此時不知了蹤影,爐火還在慢慢溫著藥,旁邊灑著些一堆粉末狀的物體,花容心驚,玉指往那灶上一抹,湊近鼻尖,竟是麒麟粉。

這麒麟粉平常人食用當然沒有多大的害處,隻是xing涼,和了會鬧上會肚子,如果搭配藥物得當的話,是可以有止痛之效,害不了認命,所以後山之上處處有麒麟草生長,曹鬱也為命了清理掉。

而現在出現在公子燉藥的爐火邊,難道是......

這兩日,段君逸的身子越發的虛弱,最忌這xing涼之物,已經遭不得半點的傷害,靠著以前習得的武功內力吊著氣,如果這時候喝了這麒麟,恐怕馬上就熬不過去了。

是誰要至公子於死地?

花容熄了火,用帕子墊上,端起藥罐,聞了聞,心裏又奇,這裏燉著地隻不過是些普通藥材,幾味藥材她都說得出名,並沒有早上摘得的甘天菊,這是怎麽回事?席先生為何不用?

還在驚疑之際,席莫就推門進來,看到花容端著藥罐,又看著邊上還未來得及收拾的麒麟粉,暗歎不好。溪月已被他們安排到後山,花容如果這時問起該怎麽解釋?

“席先生,怎麽回事?”花容好看的眉尖蹙起,清理的眸子看向席莫的臉帶著些疑問。

席莫對她一向是猶如親生女兒,常常維護,她相信席莫是無論怎樣都不會害段君逸的,不止因為段君揚對他有恩,更因為席莫的醫德,他斷是不會用藥害人,何況他和段君逸並沒有什麽仇怨。

“哦,那個麒麟粉是前兩日曹鬱說頭痛,我磨來配藥給他的,剛剛打了個噴嚏把它吹散了。”席莫捂著鼻子輕咳兩聲解釋道。

花容不管那麒麟粉是誰的,問題是段君逸救命的甘天菊在哪,她把藥罐往席莫麵前一遞,“席先生,這裏麵都是些尋常藥材,那朵甘天菊呢?”

席莫知道她定是要問的,也不掩飾:“還沒放進去。”

依花容的心智,如果想欲蓋彌彰的欺騙,還不如老老實實的交代,謊言七分真三分假才是最容易讓人相信的。

“此藥,要待配藥煎至五個時辰之後,在放下的。”席莫心算,等晚上噬血蠱吸附好了溪月的血,加上煎製活蠱的時間差不多正好要5個小時,這樣一來,就都說得了通了。

開始騙花容,甘天菊可醫治段君逸的病,是為了防止她太過憂心,現在搭上溪月的事,騙她已是萬不得已。

反正溪月他日後會救,就暫且埋著花容一下。

“那我來熬藥吧,席先生,也累了,這幾天來為公子的事都未合過眼。”花容把藥罐放回早上,對席莫道。

光看到別人沒有合過眼,她自己又何嚐不是呢,

憂心過重,氣血又虛,席莫看著她眼底泛青,低歎一聲,拿過灶上的蒲扇,道:“還是你去休息吧,甘天菊的熬煮方式特別,還得我親自來,況且這兩天你也沒合過眼,身子還虛,要是你也病倒了,我可就有得忙了。”

“可是......”

“好了,快去休息吧。”席莫推著花容出去,道:“還不放心我嘛,神醫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一定會還你一個白白胖胖的公子。”

花容知道自己被揶揄了,臉上一陣報赫,轉身離去。

天邊的夕陽已漸漸滑下地平線,淹沒在山裏,月亮悄悄爬了上來。

後山的禁閉室,原是用來懲罰訓練不達標的隱者的,這幾年時局外麵的時局緊張,大半的隱者都被派去執行任務了。朝天穀地勢隱秘,而且易守難攻,這麽多年來還未有人真正闖入穀中,穀外又有瘴氣庇護,所以隻留下二十來個保護段君逸足以。

已經許久未用的禁閉室,掛在牆上的刑具都已蒙上了灰塵,溪月攤在地上,睜著眼睛,空洞地看著結了網的屋簷,櫻花般的唇瓣勾起一個癡傻的微笑。

她努力了這麽久,掙紮了這麽久,最後還是三年前的結局,這又是何必呢?

在聽到席莫向曹鬱要花容,想收為徒弟的時候,她曾經看到希望,席莫是唯一一個可以自由出穀的人,如果做了他的徒弟,那自由便是唾手可得之物。

她又聽到花容親自拒絕了席莫的提議,她以為終於是有機會了,也跟在席莫後麵纏了一陣,問些醫理,裝作對學醫很有興趣的樣子,但是最終席莫卻像是沒有看到她熱切渴望自由的目光似的,並沒有向曹鬱要她。

也許他一開始便知她是動機不純,為什麽花容唾手可得,而自己卻苦苦掙紮不得?是命運在捉弄她嗎?

嘴角咧開的弧度越來越大,眼睛卻幹澀起來,縮著身子轉了身,地麵的冰涼刺入身體,看看手上和腳上的拷鏈,眼淚再也忍不住決堤,一頓抽泣的顫抖之後,漸漸地又覺得眼皮很重,闔了下來。

如果可以,可以就這樣睡去那該多好。

在溪月睡熟之際,席莫和曹鬱兩人便推開,房門,讓月光流瀉進來,照在溪月的臉上。

“開始吧。”曹鬱臉上已經是麵無表情,示意席莫快點開始。

席莫又從藥箱裏拿出那個裹著繭的布,掀開來,拿出一個最小的繭來,再撩起溪月的裙角,露出一片玉色的小腿,往那上麵塗了些脂膏,又將繭放在她的腿邊,接著又從藥箱裏拿出一支熏香,點燃,把煙吹響蠱繭。

不一會兒,扔下熏香,拉著曹鬱快步向外走。

“你在玩了花樣?”曹鬱有些不悅,甩開席莫的手。

席莫麵色凝重地噓了一聲,tian了tian手指,在紙糊的地方挖了小洞,眼睛朝小洞裏看去。

曹鬱心疑,也依樣畫葫蘆,挖了個眼孔,看進去。

隻見那繭自己滾了兩下,滾道溪月的腿邊,半響不動,待屋子各處都環繞著薄薄的煙圈之時,那繭又掙動了幾下,接著一團血紅色的軟體掙脫出來,那東西像是沒有骨頭似的,像去了殼的蝸牛,慢慢地爬上溪月的小腿。

好似有靈xing的生物,觀察了一下左右無人,便軟軟地伏在溪月的腿上。

曹毅看著那團東西漸漸增大,也驚疑起來,吸血蟲他倒是見過,同樣是食血液,這兩者卻完全不能劃等。那團東西吸附之快,讓人難以想象,一開始隻有蝸牛那麽大的東西,才過一會,便像隻老鼠的大小了,而且它軟體附著在上麵,像是探入了肌膚的深處。

溪月被那蠱吸得太深,從眉尖緊皺,到漸漸蘇醒,一股抽幹骨髓的疼痛突然漫至全身,眼睛睜開來一看,竟是一股不明物體附著在她腿上,貪婪地汲取她的血液。

溪月驚慌地想揮開那隻討人厭的東西,可不知怎樣,它就是像已長在她腿上似的,揮不開,拔不掉,腿也麻地沒有絲毫感覺。

眼睛又覺得一片暈眩,頭痛欲裂,手還在堅持要把那個東西拔下來,奈何噬血蠱如果沒有吸飽血液的話,是這麽也弄不下了的,溪月“啊”的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那東西貪婪附著在她上麵,似有不吸幹,不罷休的架勢,隻見溪月櫻花色的唇瓣,已經失了顏色,蒼白地讓人會誤認成屍體。

半響,那團東西好像終於饜足了一樣,從溪月身上翻滾下來,此時它已經像隻碩大的老鼠了,翻滾下來之後,也不動彈,好像吃飽了要打瞌睡。

“好了,我們可以進去了。”席莫觀察了它許久未動,捂住鼻子推開,房門。

用一塊布包裹著它,把它遞到曹鬱手上,道:“好好拿著,二公子的命都靠它了。”

曹鬱哪知一接過來,那蠱就好像動彈了兩下,發出紅色的光來,而且渾身發熱。

“這噬血蠱剛吸完血,會忽冷忽然。”席莫蹲下來查看溪月的情況,被噬血蠱吸附過的地方一片青紫,又為她把了把脈,是失血過多暈過去,呼吸非常的細弱,不過應該熬得過今晚。

“還在看什麽,趕緊給公子熬藥去。”曹鬱有看到手上的東西發出了白光,隨之散出一股寒意,催促道。

“如果想要二公子的命,就必須先保住她的命,乃以為噬血蠱一次就可以搞定嗎?”說著,拿出一顆丹藥喂進溪月的嘴裏,又在她的腿上塗了膏藥。

曹鬱雖又不滿,也是以大局為重的人,既然這個jian婢的命可以換段君逸的命,姑且讓她活著。

“好了,趁著這蠱還睡著,我們要快些行動了,如果等它醒來,可就麻煩了。”席莫看了一眼曹鬱手上發著紅光的物體,背起藥箱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