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八章: 新年



這幾間鋪子裏,還有的是當初老太太的陪嫁,也有嘉娘生母孫氏的陪嫁,如今都換了掌櫃,有的甚至老太太都看這眼生,先問了問前頭的掌櫃,有說犯了錯被打發走的,有說年老辭職的,反正都一一不在了,其中幾個人老太太聽了很是疑惑了一番,這些人都是一開始就管著鋪子的,卻平白無故的被打發走了,連老太太知會都沒知會一聲,嘉娘心裏也盤算,這二姨娘也算是大膽的了,行事怎麽如此冒進。

先頭的人事老太太問過之後也就不再計較了,這眼下的一個個都說收益好,卻拿不出錢來,還要錢的行為卻讓老太太很是審視了一番。

這對賬的事兒一時半會兒也完不了,老太太就先讓自己身邊幾個有勢力的管家娘子領著他們出去對了,最後匯總給報上來就行,嘉娘也要了一份賬目,說要自己回去看看——自然,她是看不懂的,不過是要給鳳尾看看,順便也曆練曆練她。

嘉娘也是信得過鳳尾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老太太也就應了。

過了幾日,府上上下都忙碌起來了,關於采辦的人選嘉娘也都確定了下來,這幾個人還特意過來給嘉娘磕頭謝了恩,嘉娘自然是一派恩威並施,這些人雖然不能完全信任的收入麾下,想要讓她們辦一些差事,如今也都簡單了,嘉娘在府上也算有了人手,過了娘又到了各房裏往外放人采選新的伺候的小丫頭的時候了,嘉娘想著趁著這個機會往各院裏都放幾個自己的人,也乘機把別人安插在自己房裏的釘子給拔了。

種種事物不一而足,忙碌了十幾天就是過年了,除了鋪子上的事先擱置了下來,其他的倒也安排的井井有條,老太太的意思是過了年騰出手來再來整頓。

都說窮人過年是過了一個坎兒,其實達官貴人家裏過年也不見得有多輕鬆,年前臘月裏各種事物找上門來煩的人頭痛,過年還要進宮覲見,按品大妝穿著誥命服飾一站就是一天,別說是薛府老太太這樣有年紀的人了,就是年輕人也

有撐不住的。

可是還不能不去,這是天家恩惠,是莫大的榮耀,好在嘉娘還是未出閣的女孩兒,這種場麵上的事兒是不用去的,老太太卻是正兒八經的一品誥命,不去不行。那些家裏有女兒在宮裏的,還能乘著機會見見麵,像老太太這樣四邊兒不靠的,在家裏是看別人奉承笑臉,進宮了卻要給別人奉承的,是不願意受這個罪的。

不過再大的不願意,到了年初一這天,也得進宮去覲見,一整天都不能在家和家人待著,連定國侯也是,這大年初一一家人聚不齊,隻能在守歲的時候說說話了。

因著是過年,眾人也都是高高興興的守在一處,定國侯薛存遠帶著鵬哥兒、鸞哥兒還有定國侯一脈的旁支其他的男眷祭祖之後,定國侯府裏開了酒席,薛氏一脈都聚在一塊兒吃了團年飯,嘉娘看著這麽一大家子,都是薛氏一脈,可是就有人富得流油如定國侯,有的就隻能仰人鼻息,看人眼色,有的直接就不入流了。

這樣等級分明的社會,這些人原來和定國侯也都是一個先祖,甚至能聚在這裏的,也都是五服之內的親眷,就這還差距如此之大,雖然都說是定國侯的旁支,但沒落了就沒落了,也沒的說,有的家裏也還出了進士什麽的,能到老太太跟前兒說上話,說白了,就是看權勢、看錢財的臉麵,要說論親近,倒是要往後排了。

眾人吃完宴席之後,各自散了,隻留了定國侯府的眾人聚在老太太的上房裏吃茶說話,聚在一塊兒守歲。過年了,心裏即便是有齟齬,麵上也都笑盈盈的,嘉娘和二姑娘這對素來看不過眼的小姐妹都聚在一處說說笑笑的,別說能說會演的大人們了,連常年沒有什麽表情變化的三姨娘都帶出一副淡淡的笑意在老太太跟前伺候。

老太太是常年對著二姨娘沒有好臉色的,此時也容色甚霽的和兩人說說笑笑了,二姨娘更是做作到了極致,對待老太太親熱的,好像兩人本就那樣似的。

嘉娘冷眼看著眾人,尤

其是定國侯的神色,雖然也是神色欣喜,但嘉娘總覺得他有一絲恍惚的樣子,看著三姨娘的時候尤其明顯,嘉娘想著也許是思念她去世的母親了吧,這個定國侯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而少見神色的三姨娘在定國侯麵前也終於展示出了自己平時少見的一麵,嘉娘從來沒有辦法想象像個佛像一般的三姨娘會嬌羞、會臉紅,還會嬌嗔,真是愛情擁有能夠改變人的力量啊。

二姑娘在有父親的場合,自然不會甘於落人下風了,眾人裏頭最出風頭的就是她了,嘉娘看著二姑娘在定國侯跟前又是撒嬌賣乖,又是背詩說笑話的,這樣小女孩兒的樣子,跟平時在她跟前的形象一點也不符合,定國侯看的是滿心歡喜,嘉娘也就悻悻然了。

好在還有鵬哥兒和麗娘,三個人湊在一塊兒說話,倒也不覺得悶,嘉娘又一次問了鵬哥兒關於幾次提起的去西山練兵的事情,鵬哥兒頗有幾分愁眉苦臉道:“父親不讓去,隻讓我一心複習功課,來年跟著弟弟一起下場應試。”

嘉娘疑惑問為何不肯,鵬哥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因為針對嘉娘的流言迅速在府中偃旗息鼓的事,嘉娘本來對這個不太喜歡自己的父親好感倍增,此時聽到他不肯讓哥哥在更有前途的方向去努力,反而逼著他讀書,尤其是在鸞哥兒的映襯下,更顯得鵬哥兒蠢笨了。

而鵬哥兒那些日子因為常常跟人出去應酬,幾位權勢人物拉攏的那股子意氣風發,在定國侯回來之後也漸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又是那樣帶著一股自卑,說話走路都要低著頭得鵬哥兒。

嘉娘看著頗為受傷的鵬哥兒,心中很是不憤,但是在這個父命難違的時代裏,嘉娘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況且鵬哥兒是個實心眼兒,父親斷然拒絕了這一條路,在他心裏也許這條路也封死了,嘉娘有些發愁,最關鍵得還不是自己為他謀了多少家業,人對於生命的概念,關鍵就在一個熱情,看鵬哥兒現在這樣子,哪裏還有半分熱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