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離家
他看到了白月容麵頰上的淚痕,他抱著她,哭道,“你看著我遭報應好不好……看我負了你,斷子絕孫好不好……月容,你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提著藥箱的神醫進了屋,他是定北王爺請來為女兒安胎的。老神醫進來看到抱著暈過去的少婦哭得慘然的大男人,嗤笑一聲,“看你斷子絕孫?沈大人,你不是忘了吧,你的新婚妻子,剛剛診斷出有了身孕,你如何能斷子絕孫呢?還是不要留在這裏膈應阿容了。”
老神醫是定北王爺花了好大力氣請來的,定北王爺十分疼愛自己的女兒,但無奈年邁體弱,不能遠行,聽說女兒懷了孕,便請老神醫代自己走一遭,看望自己女兒。
老神醫對白月容照顧得十分盡心,因為在北府行走的時候,定北老王爺救了自己和徒弟一命,老神醫是來報恩的。雖然是為了報恩之心,可到了大魏,看到白月容現今的遭遇,再想到在金丹時,那個快活的小郡主,老神醫隻覺得十分傷感。定北老王爺年紀大了,以為女兒在他國過得很好,還懷了孕。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小女兒受了這麽大的罪,卻隻咬著牙不肯告訴父親實情。
白月容隻跟父親寫信,說大魏很好,說她很好,說她已經懷孕,說胎兒很好。
老神醫還能想起來,當夕陽下,定北老王爺收到遠方女兒的信,帶著老花鏡一遍遍看,笑得開懷,“阿容果然過得很好,太好了。”
就是這樣被定北老王爺捧在心尖上的金丹郡主,到了他們大魏,卻被人欺負成這樣。老神醫如何不氣憤?不止氣憤,還替老王爺傷心。但他也不敢把此事告訴老王爺……定北王府中,能說得上話的,已經不是定北老王爺了,而是如今的定北王。定北王雖是白月容的親哥哥,卻和這個妹妹一點也不親厚。隻因白月容從小就武功好,得父親真傳。北府沒有大魏那一套,老王爺見小女兒能幹,很多次都想
把王府傳承給小女兒。這如何能讓定北王高興?
幸好,白月容出嫁了,還是嫁到大魏去了。這一輩子,白月容可能都不會回金丹來了。定北王是多麽的舒心,他怎麽會管妹妹的死活?他甚至會攔著,不讓老王爺知道妹妹的近狀。
每個人,都是隻為了自己而活。
老神醫推開沈葉輝,開始為郡主紮針。
沈葉輝被老大夫推開,卻並不發怒,腦中隻怔怔回想著老大夫的話。喃聲,“你說的不錯,張氏懷了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斷子絕孫,我隻會讓月容傷心……”他兀自發笑,那笑聲,卻比哭還難聽。
白月容成功被老神醫救了下來,她平安生下了一個女兒。沈葉輝無比歡喜,他顧不上看孩子,隻去看她是否平安。他看著昏睡過去的白月容,臉上帶笑,想著幸好,她沒有拋下自己,她還活著。
沈葉輝想去看女兒,但走一步,咚的摔倒在地,暈了過去。老神醫紮針,說他是太過緊張。
沈葉輝醒來後,便把各種女孩子用的東西往白月容的院子裏送,卻接到消息,剛出月子的白月容,要抱著女兒離開沈家。如同晴天霹靂般,把沈葉輝打僵在那裏。
他急急趕過去時,見老夫人被張氏扶著,站在沈府門口攔著白月容,又是生氣罵她,又是苦苦哀求她,求她顧忌沈家的名聲。白月容隻說道,“你們當日答應新夫人入門的時候,從來沒想過我的名聲。如今我要走了,你們卻知道讓我考慮你們的名聲了?我告訴你們,我不會把我的女兒養在你們沈家的,絕對不可能!若你們不肯讓我出門,除非殺了我,不然我遲早鬧到聖上那裏,讓他為我評評理!”
白月容冷冷道,“我現在不到聖上跟前告你們,不是我可憐你們,是我得為我的女兒著想。我不能讓我的女兒一出生,她的父親一家就被貶謫。所以你們不用擔心我去連累你們,為
了我的女兒,我不會在外麵說你們沈家一個字不好。我唯一的要求,隻是不見你們這些惡心的嘴臉,讓我的女兒不要變成你們這樣的人。”
沈老夫人被白月容的尖酸氣得倒仰,無話可說。
正好,沈葉輝走了過來,看著白月容。
白月容道,“你也要攔我?”
沈葉輝慢慢搖頭,望著她,輕聲,“月容,你是覺得我惡心,覺得我髒,不想見到我,對不對?可你一個孤身女兒家,又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幼兒,你能去哪裏呢?你總得為孩子考慮,她剛出生,受不起顛簸。所以月容,如果隻是為了不見到我,何必去太遠的地方呢?沈府在城郊有一處宅子,因地處偏僻,從來沒人去住。你可以帶孩子去那裏住,放心,沈府的人,包括我,都不會去打擾你的。”
看白月容目光遲疑,他更加柔聲,低低道,“月容,不管你走到哪裏,我都守在這裏,我等你回來。”
白月容看他好久,緩緩道,“抱歉,你將永遠等不到我。”
午夜夢回的時候,沈葉輝總是夢到當年的那一幕,冰天雪地中,她抱著孩子踏上馬車,她對他說,你將永遠等不到我。醒來後,沈葉輝總是落了一臉淚。他多麽懷念她,多麽想她。可是她厭惡他,他便不能出現在她的麵前。
徐嬤嬤是他安排到白月容身邊的,他知道徐嬤嬤是張氏的人,但他默許,因為他也想知道白月容的消息,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他聽說了她給女兒取名沈寧,不用沈家這一輩的玉字,心酸之餘,卻也覺得慶幸,她終究承認女兒姓沈。
他聽說阿寧很乖巧,和白月容相依為命,兩人長長一起落淚。
他聽說阿寧慢慢長大了,很調皮,經常氣得白月容跳腳,他便擔心她受不了看孩子的苦。
……沈葉輝從許嬤嬤那裏聽說了好多白月容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