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風聲
沈琳玉僵直了身子，慢慢轉頭，看到沈寧由朱雯陪著，越走越近，對著她露出笑臉。沈琳玉心中一陣陣發寒，在沈寧走到自己麵前時，就連忙開口，“四妹妹，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大家姐妹一場，看到二姐姐如今這樣子，我心中難免傷心。她和我都是庶女，年齡又接近，平時也偶爾能玩到一起。就是如今她這樣……我心中不忍，來看看她，並沒有別的意思。”
沈寧詫異地看著沈琳玉蒼白的臉，笑臉慢慢僵住，沉默了下來。直到沈琳玉都覺得自己似乎說的有些多，而沈寧隻一言不發，心中尷尬，停了下來。彼時隻聽到風吹草葉的聲音，夏日蟲鳴的聲音，卻半天不見沈寧開口。
好一會兒，在沈琳玉越想臉色越難看時，沈寧終於開口了，“……在三姐姐眼中，我便是如此不近人情嗎？連三姐姐看望二姐姐，我都要找三姐姐的麻煩？”
沈琳玉愣住了，幹笑片刻，“四妹妹真性情，和我們都不太一樣。”
沈寧想了半刻，直接問，“我做了什麽，讓三姐姐你這樣害怕？我打了我身邊的奶娘嗎，那是因為她背叛我在先。我罰了我院中人的俸祿嗎，那是他們對我不忠心。我辭了七妹妹的娘家舅舅嗎，那是他亂記賬賣贗品，攪了好好的生意。我在藥鋪前不為馮娘子他們說話嗎，是她們先敗壞我娘的名聲。還是我打了二夫人院子裏的人呢，那是她們亂闖我的閨房……我到底做了什麽，讓三姐姐你害怕成這樣？”
朱雯輕聲，“三姑娘，我以前是伺候老夫人的，您也了解我的脾氣，我素來不替人說話。但今日我不得不說，我家姑娘行事雖然張揚些，但並不是是非不分。我身為老夫人的人，去伺候她，我家姑娘也從來沒給過我臉子。方才在老夫人院裏，七姑娘不懂事擠兌我們姑娘，我們姑娘也沒跟她計較。隻要事情不太過分，不威脅到我們姑娘身上，我們姑娘並不是那等狠厲
無端之人。”
沈琳玉半晌，僵硬的臉才慢慢放下了，衝她欠欠身，抱歉道，“是了，我想魔怔了。是二姐姐做的事太絕，才惹了明王府的人。但如今判決的事，卻和四妹妹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痰迷了心竅，四妹妹勿怪。”
沈寧微微一笑，擺手表示不介意，卻又好奇問，“三姐姐從哪兒聽了風言風語？不會正好是沈婉玉那裏吧？”她黑漆漆的眼珠轉動，說起“沈婉玉”三個字，嬌脆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味道。
沈琳玉怔一怔，小聲提醒，“她畢竟是二夫人的嫡親姑娘，四妹妹還是不要惹急了她。”
沈寧便知道，沈琳玉這是間接承認果然話是從沈婉玉那裏傳來的，心中暗恨，隻道，“我曉得。就是沈婉玉臉皮真厚，闖到我院中來拿我，事後還反誣陷我不顧姐妹情深。哼，她倒是個顧姐妹情深的，二姐姐到了今天的田地，難道不是她推波助瀾？”
“……四妹妹，你說什麽？！”沈琳玉臉一下子就白了，抓住她的手，瞪大了眼，“你說二姐姐到了今天的地步，是被五妹妹害的？”
沈寧目光閃爍，沒吭氣。有些話主子不適合說，就是交給丫鬟做的。朱雯已經替自家姑娘答了，“三姑娘，你還是離五姑娘遠一些吧。你想二姑娘是什麽樣的人，沒有人在背後指使，二姑娘敢強出頭嗎？她平時雖然笨，可也沒惹過太大的禍事。這一次，恐怕是為二夫人和五姑娘當了擋箭牌了。”
沈琳玉喃喃，“難怪……我就說二姐姐怎麽這樣糊塗，她雖然恨你，可她的手怎麽伸到那麽長，還知道藥鋪的事……”心中不寒而栗，若是五妹妹借刀殺人，這心也太狠了。姐妹之情，在她眼中，算什麽呢？
沈琳玉突然道，“可是剛才我跟侍衛大哥問話，他們說前一刻，五妹妹還來看望過二姐姐啊！”
沈寧和朱雯看
一眼，慢慢道，“恐怕不安好心……我去看看二姐姐吧。”
沈琳玉拉住她，“好妹妹，我跟你一起去。”
沈寧搖搖頭，“三姐姐，這件事已經越來越複雜了，你就不要扯進來了。你隻要放心，我會救出二姐姐的，不會讓沈婉玉的計謀得逞。”她麵上冷笑，“憑什麽她出了壞主意，卻偏要人為她擔著？想得也太美了。”
沈琳玉仍是道，“四妹妹，你要冷靜呀。她的身份，畢竟是……”
沈寧打斷，“上頭的人是明王殿下，我娘親是金丹郡主。除非他們想大魏和北府開戰，就朝我動手吧。”
沈琳玉當即噤口，是了，她總是忘記這茬，沈府中的姐妹們在長輩的刻意隱瞞下，也總是忘記這一點。沈琳玉理解長輩們的心思，不想沈寧地位太超然，這讓沈府很不自在。所以沈家的姐妹一開始，總是不怕得罪沈寧。但想想，如果沈寧真的出一點兒事，金丹郡主和大魏徹底翻臉，那就是兩國交戰的事情。沈家萬死都不能謝罪！
想到這點，沈琳玉背脊寒了寒。雖然沈婉玉的身份也很高，但畢竟是大魏朝，沒有涉及到外朝。沈婉玉不能做的太過分……除非她想找死。
想通這點，沈琳玉也不再勸阻沈寧了，跟她說了幾句話，便翩翩然離去。隻這一路上，沈琳玉想了好多東西，想著自己之前總想著巴結二夫人，是不是做錯了？二夫人心腸狠毒，五妹妹也是不容任何人挑戰她的地位。但沈寧不一樣。沈寧也有和二夫人抗衡的力量，且沈寧心性大度，沒那麽多狠辣之心。
沈琳玉想，回頭她得跟自己娘提一提，是不是該跟白月容交好一二？這位才是名副其實的真正的二夫人。她的女兒，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沈寧並不知道沈琳玉的想法，她隻看沈琳玉走遠了，跟看守侍衛打個招呼，便和朱雯一起走向黑牢，打算看望沈弄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