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君子
就見那對著衙役官員不卑不亢的白衣少女微微側身,目色哀傷地看一眼身後的藥鋪,對著掌櫃輕聲,“身為藥鋪幕後的主子,我的藥鋪出了今天這樣的事,我十分心痛,決定暫時先關掉這個藥鋪,讓官府大人好好查查其中的真相。我不想讓京城任何一個百姓來我的藥鋪買藥,還要經曆我娘今天這樣的不平事。醫者救死扶傷,那些陰謀利害,都不應該發生在我的藥鋪上。今天,就算大人們不來,我也必然要好好整頓一下藥鋪。”
她望著藥鋪半天,回過身,對著眾百姓欠身,語氣不卑不亢,“請諸位放心,我沈寧發誓,他日藥鋪再開門,來我藥鋪買藥的人,必不會再遇到今天的事。我的藥鋪,將奉行‘顧客是上帝’的原則。”
一直沉默不語的謝淮衣突然問,“上帝是什麽東西?”
沈寧一愣,然後囧囧有神地回答他,“就是……一種神吧。”
謝淮衣嘴角噙一抹笑,垂眸喃聲,“顧客是上帝……嘿,你這小丫頭片子,有點兒意思。”
而身邊百姓,則在這一天,對沈家四姑娘印象極佳。他們記住了那個勇於在內憂外患的時候,一步一步替自己娘親洗盡身上汙漬的白衣少女,記住了那少女站立在藥鋪前傲然的身姿,也記住了少女明媚靈動的笑容。以後,在藥鋪重新開張的時候,生意一段時間內極好,不得不說有沈寧今日風采服人的影響。
等馮娘子等下人、還有藥鋪掌櫃等人都被衙役們帶走,今天這出戲,也算是徹底結束了。沈寧看圍觀人慢慢散開,嘴角溢出一抹舒心的笑:幸好,她選擇今日出門,幸好,她碰上了娘親。不然,就那種抹黑法,就算事後知道想再洗白,困難重重啊。
事情告落,謝淮衣向沈寧和白月容拱手,敬佩道,“沈姑娘厲害,看來在下今天多事了。”
沈寧解決了大難題,對謝淮衣
的印象還不錯,便笑著問他,“你不是說和人相約麽?怎麽跑到這裏來啦?是不是一直跟蹤我,還惦記著我沒請的那頓酒錢呢?既然這樣,前麵就是酒樓,我現在請你唄。”
謝淮衣一愣,目光輕飄飄看了看沈寧隨手指的身後酒樓,開始猶豫,苦笑,“沈姑娘,這個、真是……我沒有騙你……”
白月容嗔女兒一眼,“阿寧,你又胡鬧!”得女兒調皮地扮個鬼臉,她才笑著對謝淮衣說道,“謝公子不必介懷,阿寧玩心重,跟工資開玩笑呢。公子既然有約,改日再會。”
沈寧便向謝淮衣擺手,拉著母親,“走啦娘。”走得那樣瀟灑,頭也不回,把謝淮衣那句“其實上去應該沒事”給堵了回去。
青萍連忙追上自己的夫人和姑娘,先請了安,才笑嘻嘻問,“我讓人請的衙門,快吧?”一臉快誇我的表情。
沈寧翻個白眼,點點丫鬟的額頭,“不是我的主意,哪來你得意的勁頭?”
白月容看著女兒和丫鬟笑嘻嘻玩鬧的樣子,欣慰笑道,“我本來還擔心你在沈家被欺負呢,如此看來,該是你欺負她們才對。”又憂心道,“不知道今天這裏的事,到了沈家,該傳成什麽樣子了……”
謝淮衣看著那對母女走遠了,才慢慢上酒樓。到一個雅間,轉過屏風進去,看到坐在裏麵獨自斟酌的白衣公子,笑道,“剛才那出戲精彩吧?我都沒想到,沈家居然有個這麽厲害的四姑娘,真是山雞裏頭出了鳳凰啊。”
白衣公子靜靜坐在原處,眉目悠遠而清冷,他周身的氣質,像是一場綿綿春雨,讓人眷戀又舒適。那漆黑的眼眸,半翹的唇角,無不給人一種蕭肅的感覺。比起謝淮衣的慘然明亮,他更像是一道清冷的月光,伏在海藍色的絹布上,美好的光澤,讓你永生不忘。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低聲,“我讓你不要去管閑
事的。”
謝淮衣坐在他對麵,坐得吊耳當啷,爽快笑道,“你知道我的脾氣,就喜歡管閑事,不然也不會混成今天這個樣子。”又好笑道,“沈四姑娘把事情撞到你頭上啦,你是要向著沈家,還是怎樣呢?”他快聲,“我是希望你幫沈寧一些了,那小姑娘,我覺得她挺不錯的。”
白衣公子漫聲道,“我自然是秉公處理,誰都不向。”
謝淮衣邊搖頭,邊笑,“我早就知道你這個脾氣,麒麟君子玉,君子如玉,公平公正無私,正大博雅。你這樣的人,做朋友也太吃虧了,還是做你的敵人好,起碼不用擔心你公私不分地去報複。”
白衣公子麵上的笑容微頓,垂下眼,卻並沒有說什麽。謝淮衣說的不錯,他正是這樣的人。但即使如此,也不代表他便是好對付的。他輕聲,“淮衣是要做我的敵人了?”
謝淮衣麵色一僵,連忙擺手,“開、開個玩笑而已……嗬嗬,往往聖人坑人才是最可怕的。”天下人皆知對麵的人是聖人,聖人能做到他這種地步也是奇跡。起碼大家說起什麽,從來不懷疑聖人會撒謊,聖人會有私心。
可是麒麟君子玉從來沒撒過謊麽?
和他做朋友多年的謝淮衣笑而不語:君子玉的謊言,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
再說到白月容和女兒,一路送女兒回沈家,也聽了女兒這段時間在沈家的生活。雖然對女兒的手段很有信心,可是白月容還是不由擔心。沈家是什麽樣的地方,她比誰都清楚。阿寧躲得了一次她們的陰謀,難道還會躲過第二次嗎?同時,她也深深察覺,自己也會是女兒的軟肋。隻要自己出事,女兒也會倒黴。
那麽——
白月容突道,“阿寧,娘決定回沈家了。”
一直在說笑的沈寧笑容突地僵住,訝然地看向白月容,滿臉不可置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