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打探
錦茜把芍藥放在寢殿擺好，淡雅的花香四溢，充斥著整間屋子，那氣息讓空氣都變得清新了起來，不禁覺得涼爽了許多。殿內反而如殿外一般，都縈繞著大自然之氣。
重華殿外有一棵瓊棕，據說立在此殿有好幾百年的光景，瓊棕四季長青，如今到了盛夏，仍是枝繁葉茂，樹葉所遮蓋之處，擋住了強烈的日光照耀，倒是這重華殿一個陰涼的好所在。瓊棕下有一張小石桌和三張石椅，石桌與石椅正好被瓊棕的樹蔭遮蓋，常年不見日光，在這夏日裏坐在那兒乘涼，倒是清爽無限。
此時的溫嬪，閑來無事可做，便命人拿來一本《女則》，自己則坐在瓊棕樹蔭下在看書，眼見達攏著小腦袋，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整整一個上午，重華宮並未進新人，這樣的情況，讓準備了許久的素雅有些倦怠。
發髻上的珠光寶翠仿佛有千斤重，壓得她一直冒著細汗。
夏日炎熱，太陽似乎是要將大地烤焦一般，熱得讓人受不了。刺眼的陽光照射在重華宮頂的琉璃瓦上，使得其散發出好幾種繽紛色彩，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西間裏，缸裏的冰塊堆得滿滿的，宮人們隔一個時辰便會給這缸裏添上新的，以至於殿內清涼舒適而不會感受到酷暑的氣息。素雅和李錦茜端上來的午膳，溫嬪看到便有些懨懨然，食欲不高，並未吃上幾口便撤了下去。
素雅正收拾著溫嬪的首飾盒，溫嬪方想讓錦茜伺候著自己，準備在西間午睡一番，便聽見外頭一個尖細的嗓音正喊著：“長壽宮燕妃娘娘、麗妃娘娘駕到！”
溫嬪不敢怠慢，連忙提起裙擺，率身邊眾宮婢到了明間門口跪下相迎，遠見重華殿外的宮人已經跪了一地。中間被簇擁著正朝這邊走來的便是燕、麗二妃，二妃是敦親王所收義女，一母所生，長得自然分外相像。在日光照耀下，倒顯得二人皮膚更加白皙，明豔不可方物，讓人不禁想起《詩經》裏的——“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二妃被眾星捧月般高高供起，仿若天女下凡，一時之間，好不氣派。難怪在敦親王獻上二女之後，皇上便很快收入後宮，並頗得聖寵。
“心瑤段氏溫嬪給燕妃娘娘請安，給麗妃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奴婢們（奴才們）給燕妃娘娘請安，給麗妃娘娘
請安，娘娘萬福金安！”
素雅思緒飄飛間，眾人已經行禮叩拜完畢了。
但燕、麗二妃卻並言語，眾人不敢有起身的，就連溫嬪也是一動不動的跪在那兒。二妃越過重華殿明間門檻，蓮花碎步悠悠踱到主位左右上坐下，悠閑的喝著宮人們奉上來的梨花香片茶。
錦茜在宮中多年，自然識得這燕、麗二妃，她離得溫嬪最近，便用旁人聽不見的聲音提醒溫嬪道：“穿鵝黃色衣裳的是麗妃娘娘，穿藍紫色衣裳的是燕妃娘娘。”
麗妃纖纖素手執起菊瓣翡翠茶盅，優雅的送到唇邊，輕悠的吹去向上蒸騰的霧氣，輕閉雙眸抿上一口，唯美的畫麵在此刻定格。停頓了一會兒，麗妃娥眉微擰，輕閉的雙眸也猶自睜開，緩緩放下了手中茶盞。
燕妃輕笑一聲，舉杯湊到鼻尖聞了聞，而後又放下，則頭對麗妃道：“姐姐覺得此茶可好？”
“梨花清新淡雅，花香四溢。”輕啟紅唇間，所言仿若天籟。
“隻是妹妹倒不這麽認為呢！此香片茶雖好，飄香清新，可終究粗陋了些，這一看便是她們重華宮自製，怎比得上皇上親賜我們的碧螺春。眼望整個後宮，也隻有咱們姐妹得到了此等賞賜！”燕妃對此踹之以鼻，複又悠然諷道：“看來這重華宮的‘溫和郡主’隻不過圖個虛名罷了，連茶都奉不起啊！”
說“溫和郡主”四個字的時候，燕妃故意提高了音調，明眼人一看便知話中有話，仿佛並未有承認溫嬪是皇上親封的嬪妃，而是恭王府往宮裏放的一個郡主而已。
這梨花香片茶是素雅親手所製，呈給她品嚐已是難得，現如今還落得燕妃如此閑話，溫嬪隻覺心中氣息不順，想反駁之餘又想到素雅上午給她囑咐的言語，這才生生吞下了這口惡氣。
麗妃早察燕妃之意，但第一次見麵太過薄情未免無禮了些，於是便幫著溫嬪道：“溫嬪妹妹乃恭親王府唯一的郡主，想必各種茗茶也自品過一番。如若這梨花茶是重華宮自製，那倒是溫嬪妹妹對我們姐妹二人的一番心意了。”
燕妃細長的丹鳳眼微微眯起，臉上卻全然是嬉笑，道：“嗬嗬，姐姐說的甚是。你們怎的都跪著呢？還不快起來！”語氣驚訝，好像她根本就不知此事。
隨後，燕妃便盈盈從座位上起身，嫋嫋婷婷的走到溫嬪身邊，親自扶起溫嬪。溫嬪本就郡主出身，從小養尊處
優，幼嫩的膝蓋哪裏跪過這麽久，才方起便踉蹌了一下。燕妃這才說道：“你就是溫嬪？溫嬪妹妹還請見諒，本宮和姐姐說得高興了些，倒是忘了溫嬪妹妹還跪著。妹妹可不要生本宮的氣呀！”
溫嬪自起身，嫣然一笑，一臉天真無邪道：“兩位姐姐又不是故意的，心瑤怎麽會呢？況兩位姐姐來心瑤的重華宮，心瑤開心還來不及呢！燕妃姐姐還請坐罷！”
燕妃也不推辭，重回主位坐下，溫嬪也端莊優雅的在側位坐下。
溫嬪這才看清眼前的燕、麗二妃。
像這麗妃，一頭青絲高高綰起而成芙蓉歸雲髻，發髻中央別一隻羊脂白玉蘭花步搖，左右各斜cha一支素白玻璃掐絲琺琅簪子，右邊鬢間則是雙蝶花鈿，其他便無甚發飾，但盡顯典雅親和之態。耳戴白玉耳墜，身穿鵝黃色暗花雲錦旗裝，一身淡雅如空穀幽蘭，清新脫俗。讓人一眼看上去便心生舒適之感。
燕妃妝容則繁複許多，望仙九鬟髻之上斜cha三支累絲鑲寶石挑心簪，支支金貴，再用一支丹砂點翠朝陽掛珠釵固定，雙眉之間貼著燒藍鑲金花鈿，耳戴明珠耳鐺，一襲藍紫色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手戴珊瑚手釧，倒顯一片奢華魅力。移步間飾物叮叮作響，隻是富則富矣，卻毫無貴態，若不是臉蛋精致，怕是會讓人直覺庸俗。
一個簡約，一個複雜。
看著這一身珠光寶氣的燕妃，想著她方才的句句言辭，溫嬪和素雅不禁心中厭惡又多了幾分，一看便是以色事人。
“溫嬪妹妹入宮三月，我們姐妹二人卻尚未與妹妹見過，同是聖上妃嬪，便是姐妹，現在才來看妹妹，還望不會唐突了溫嬪妹妹才好。”麗妃柔聲細語，嘴上說的雖是客套話，倒也悅耳。“妹妹在宮中生活，一切可還習慣？”
溫嬪小孩子心xing，倒覺得麗妃溫婉善良，見著她也不自覺的言笑晏晏，自是娓娓回到：“多謝麗妃姐姐關懷，心瑤一切都好。心瑤新人入宮，受皇上恩典親封溫嬪，本該是心瑤看望姐姐們才是，隻是最近心瑤見夏日炎炎，怕擾了姐姐們的興致，這才閉門未出，是姐姐們莫要見怪才是。”
“如此甚好。”麗妃滿意的點了點頭。
“本宮今日聽宮女說了個有意思的事兒，不知溫嬪妹妹可願聽上一聽？”
燕妃臉上雖然含笑，但笑卻未到達眼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