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釗淑儀



素雅渾身一顫,這才緩過神來,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似的看著錦茜,她這才回憶起來。當初錦茜說懷疑自己故意化裝成這樣是別有意圖,原來她是這個意思。

錦茜的眼中充滿歉意,道:“我進宮時間雖久,但第一次見到林妃時,她已經是很美的樣子了,那些話都是我聽來的,也不知真假,不過如今看來,應該不是謠傳。”末了她又補充道:“素雅與沐皇貴妃身上有太多相似點了,一樣的聰慧過人,惠質蘭心。而且皇貴妃懂詩書,最善棋術,方麵西北匈奴有意挑釁,留下的一副生死棋便是便是她最終破了的。”

原來,自己成了皇上思念愛妻的影子,那他看到自己,會不會覺得愧疚和難過,縱然你有千百萬個苦衷在心裏,你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妻子與孩子已經成了事實,那份罪惡感怎麽會隨著時間的過去而有絲毫消殆。皇貴妃的避而不見,何嚐不是因為後悔,後悔愛上帝王人,從此不複碧海心。

隨後錦茜還說了許多關於皇上的事情,溫嬪聽得認真,素雅卻不能靜下心來。

如今後宮之中,真正掌權的自然有皇後,她是六宮之主,又是皇上的表妹,龍虎大將軍的女兒,身份尊貴自然不言而喻,皇後祺氏,表麵和順其實行事張狂不仁,眾人都忌憚三分,這皇後的位置坐的倒也穩妥,但卻不得人心。

除外還有燕妃麗妃,同住在永壽宮,永壽宮離皇上的養心殿最近,且極為奢華。燕妃夏常月,麗妃夏襲月,二人是姐妹,原是敦王府宮女,後被敦親王收為義女,送進宮,近幾年頗得盛寵。燕妃生xing溫和,善棋藝與詩書,麗妃有些脾氣,也不像其姐姐那般溫順,多是伶俐跋扈一點,對歌舞管琴頗為精通。

其後便是江貴人了。雖是小小貴人身份,卻已經為皇上誕下一位小皇子和小公主,宮中上下都對她禮讓三分,若不是她多次謝絕皇上的晉封,怕現在已經是妃位了。江貴人刻意避免盛寵,想來是聰慧之人,因此才能平安產下雙生子,聽聞江貴人最善避嫌,遇事也不愛爭,能忍則忍。

最後還有釗淑儀,趙貴人,閆貴人,還有其它一些小妃嬪。趙貴人的能耐,溫嬪與素雅已經見識過了,閆貴人,她們也已經熟識。如今還有一個釗淑儀,釗淑儀為人如何,素雅隻期望不要太懂心術就好。素雅這幾日都是神色懨懨,做起事來也是心不在焉,溫嬪與錦茜都看在眼裏,也不好多說其它。早上剛剛打翻了一套溫嬪最愛的茶具,溫嬪也隻是笑笑說這副茶具已經舊了,她早就想扔了。素雅無奈笑笑,取了另一套茶具出來。

六月的天氣熱的似

要流出火來,殿內每日都要融完滿滿四大缸冰塊才能稍許降些溫度,站在殿門口,能感覺到滾滾熱氣如同海浪一樣,夾帶著夏日的燥氣拂麵而來,與屋內的冷氣相遇,化作一團茵蘊的水汽。

皇上的旨意就在這樣一個流火的天氣不期而至。來傳話的田德早已累的滿頭大汗,雖然不說,素雅也能感覺到他的不滿,為了一個小小的宮婢,竟然需要勞駕他這個皇上的貼身太監親自來傳旨,心中自然有不滿。

“皇上說了,今兒個得空,請素雅姑娘往流水閣走一趟,皇上想與素雅姑娘對奕一場。”

內心還是遲疑了一會,可是想到他上次說的話,還有那塊躺在懷中隱隱灼傷的玉佩,素雅還是躬身道:“有勞公公,素雅這就過去。”

田德飲了一口素雅捧上來的茶,心中的不滿減了半分,隨後便回去複命了。

溫嬪笑著從寢殿裏走了出來,錦茜跟在身後,眼中流露出關切之情。

溫嬪一甩帕子,道:“素雅快去罷,別讓皇帝叔叔等急了。”

素雅訕訕地笑了笑,看一眼錦茜,隻聽她說道:“你還是快去罷,無論皇上對你是什麽意思,還是盡快弄清楚了才好應對,況且,他留下的玉佩,你也該找個好法子換回去不是麽?”

素雅聽她說的有理,隻洗了手便直接去了。無甚裝飾,五成新的素粉宮裝,加上醜陋的麵容,讓人難以想象這樣的素雅是赴皇上之約去的。

流水閣在養心殿附近,建在一座湖心小島之上,通往小島的路隻有一條,周圍種的都是上百年的雄壯大樹,撐起一片綠蔭,島上除了流水閣之外,其他種的也都是垂柳之類的觀賞樹木。

流水閣與這座流水島在先帝之時已是一片無人問津的荒島,而如今的皇上卻極偏愛這座島,因此內務府便將這座島大肆修建了一番,連流水閣也是新番修過的,據說流水閣的屋頂用的是中空置金的琉璃瓦,最有吸熱隔熱之效。素雅進入閣內,果然感到一陣清新的涼意撲麵而來,攏在身後的狂躁的熱氣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素雅進門見閣內的四個角落都擺滿了冰塊,正中的石桌上已經擺好了一副棋子,卻不見閣中有任何人。

等了一會,田德又急匆匆地趕來了。素雅忙起了身,道:“田公公。”田德氣喘籲籲,也不顧禮數,急急道:“皇上正要前來,誰知前朝要事絆住了腳,一時來不了了,怕姑娘等的著急,特地來讓我知會一聲,等皇上忙完了便即刻過來,還請姑娘耐心等候。”

皇上能譴田德來知會一聲,素雅已覺實屬難得,皇上召見下

人,本該無論多久都該恭敬等著,她自然不能有任何怨言。於是她恭敬道:“有勞公公了,皇上政事為要,奴婢耐心等著便是。”

田德又囑咐了幾句,便說還要在殿前伺候,於是又急匆匆地趕回去了。

隻留素雅一人在這空曠的殿內,一陣陣難以言喻的失落感像是冷風,一絲絲漏進心裏。素雅近日來總會不經意想起他,他的貌似很寂寞的眼神,他的無奈的語氣,他對一杯淡淡的茶袒露的喜愛,還有他那段聽來很不幸的愛情,完全不似她心目中想象出的帝王形象,這種理想與現實的反差讓她覺得不安,卻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安。

總覺得有一抹灼灼的熱意燙傷了胸口,卻是那一枚玉佩。從懷中拿出來它,輕撫著它細細的流蘇,溫潤的玉體,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這一次一定要將這枚玉佩還給它的主人。

一陣尖銳的咳嗽聲將她帶回現實,卻見一個花枝招展的宮女擁著一個更加著紅點綠的妃嬪站在閣外。素雅一時驚慌,忙走上前來行禮,卻是從未見過的妃嬪,因此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隻好單單跪著。

身後的宮女氣焰卻是囂張得很,隻聽她尖銳的嗓門喝道:“這是釗淑儀,難道你還不認識麽?”

那個釗淑儀卻似乎大氣多了,隻眼角一飛,笑道:“罷了罷了,本宮向來低調,自不愛在人前出風頭,你們這些小宮女不認識本宮也情有可原,可寧你未免也忒小氣。”複又轉頭向素雅道:“你在哪個宮裏當差?”

素雅隻得唯唯諾諾應了,道:“奴婢重華宮素雅,是溫嬪的陪嫁丫鬟,以前一直未有機會得見娘娘真容,因此失禮於娘娘,還望娘娘不要怪罪。”

釗淑儀眉頭微擰,片刻道:“你在重華宮當差,怎麽會來到這流水閣?”素雅不知該不該如實回答,隻得僵在那裏不語。那可寧又不依了,又喝道:“娘娘問你話呢,你聾了麽?”一語畢,驚得周圍的鳥雀呼啦啦飛出去一半。

素雅隻好低眉道:“是皇上召見奴婢在這裏等候。”

“皇上?”釗淑儀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冰冷,隻見她扶著可寧的手緩步走到石凳上坐下,頭上的朱翠叮當作響,她厲聲道:“本宮剛從養心殿過來,皇上正在與大臣林賁商談要事,哪有時間召見你這個小小的宮女,你打量本宮不知情,竟拿這種胡話誆騙本宮!”聲音瞬間冰涼得如同利劍,要將人刺穿一般。

素雅隻得繼續磕頭,繼而誠懇道:“奴婢不敢誆騙娘娘。”

釗淑儀捏緊了拳頭,片刻道:“抬起頭來,給本宮瞧瞧,到底是什麽樣國色天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