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爭執不休



電梯緩緩地上升,江洋抱著他的小妻子,沒來由地覺得這狹窄的電梯比平常更熱了一些。

這似乎隻是他的某種錯覺,而這種錯覺的突然產生,大概隻是因為她那溫熱的呼吸總是輕輕淺淺地幹擾著他頸窩的溫度。

他的臂彎裏,季文萱睡得並不安穩。

她的臉頰輕輕貼著他的胸口,也不知是不是被襯衫紐扣繞亂了清夢,那顆小腦袋總是極不安分地蹭來蹭去。

幅度雖小,效果卻不小。

江洋十分無奈地看她一眼,不情不願地得出一個結論——如果再這麽下去,他大概會直接熱死在電梯裏。

當然,那不是炎熱,而是燥熱。

給自己三秒鍾的時間,江洋進行了一番深思熟慮。結果就是,他終於找到一個傳說中的萬全之法。

當電梯終於抵達十五樓的時時候,江先生迅速走出電梯。

然後,他立刻以“手臂酸麻”為借口,把他的小妻子放在了地上。

再然後,半睡半醒的季文萱,迷迷糊糊地歪到了一邊。

再再然後,她到底還是沒站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最後的最後,她尷尬地從地上爬起來,灰溜溜地跟著他回家。

所以,就沒有所以了……

回到公寓之後,季文萱站在玄關處,傻傻地看著江洋換拖鞋,自己卻沒有動。

江洋回頭看她一眼:“生氣了?”

幾乎是同時,她也問了他一個極相似的問題:“還生我氣?”

言語重疊,兩人皆是怔愣了片刻。

呆了幾秒種之後,文萱率先開口:“我沒生氣,你呢?”

江洋移開視線不去看她,一邊往客廳踱著步子,一邊回答說:“我沒有那麽小氣。”

文萱這才放下心來,慢吞吞地換上拖鞋,也走去客廳,在沙發上尋個靠近他的位置落座。

本以為這就算是相安無事了,沒曾想,這時候江洋又幽幽地補充了一句。

“以後別這樣就是了。”

說話的同時,江洋隨手拿過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此時,體育頻道正在上演一場網球公開賽,電視機裏傳遞而出的,是賽

場上劍拔弩張的氣氛。

隻在一瞬間,這氣氛就感染了電視機旁的兩個人。

“嗯?什麽意思?”為什麽她有些聽不懂。

文萱看向江洋的側臉,看到他不經意間微蹙的眉頭,便知道他並不是如他自己所說的那般,全無怒意。

若是在往常,她這樣反問,江洋大多會說“沒什麽,看電視吧”。

但是這次他沒有敷衍,也沒有避過這個話題,而是開誠布公地與她談論起來。

“我是說,如果真的想讓我去機場接你,就直接告訴我。如果緊急的工作已經忙完,我一定會過去接你。”

這算是承諾嗎?文萱不知道,她隻知道這話讓她覺得很受用。

但是不知為什麽,她依然覺得江洋話中有話,似乎總是有什麽地方不太對勁兒。

想了想,她輕聲反問他:“所以呢?”

“所以下次不要再安排這種無聊的戲碼來騙我。”

頓了頓聲,他轉頭看向文萱,言之鑿鑿地對她說:“我不會接受同一個人騙我兩次。”

為著這句話,季文萱望著江洋的深邃黑眸,愣了好半天。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看不透自己的丈夫。

她總是搞不懂這個男人到底在想寫什麽,這一次似乎也沒能例外。

他居然覺得她是為了騙他去機場,故意安排了這出戲!

不僅如此,他甚至還為了這種子虛烏有的事情冷了她一路!

即便現在已經回到家裏,再想起當時在邊檢站那種被人拖住、牽扯不清的情況,文萱依然有種欲哭無淚的無力感。

可是當她打電話求助於他,當他及時趕到機場,那個招人討厭的江大隊長卻好巧不巧地出麵解決了問題。

也正是因為如此種種無奈與巧合,文萱才被江洋這樣誤會,被他認為是她刻意安排了一場鬧劇。

此時,她努力地告訴自己,一定保持冷靜,並且仔細思考如何向江洋解釋這件事情。

但有的時候,仔細思考其實還不如完全不思考。比如此刻的文萱,越是用心琢磨,就越是接近那個淒涼的真相。

她多麽不想承認,其實江洋根本就不想來機場

接她。

如若不然,他絕不至於現在對她說出這樣的話!

隻因為發現自己“來而無用”,江洋就理所應當地將這當成了與她賭氣的理由。

夫妻之間冷情至此,這是多麽諷刺的事情!

於是,原本平心靜氣的談論,在文萱的心裏忽然就多了些火藥味兒。

她一點都不介意把它演變成一場爭論。

“我敢摸著良心說,我沒有半點兒騙你去接我的意思!”

男人聞言,視線淡淡地從她的麵頰上一掃而過。

然後他又轉過頭去,重將目光落在體育頻道的網球公開賽上,自始至終不置一詞。

江洋的漠視徹底點燃了文萱心中的怒火與委屈。

她起身走了幾步,行至他的麵前,將電視熒屏完完全全地擋住,逼迫他認真地看向自己。

許是有些心急了,她講話的聲調分明比平時高了八度:“江洋,你聽我解釋!”

他淡淡地應著:“你說,我在聽。”

這個男人總是一副“隨便你”的模樣,這份漠視文萱一直看在眼裏,氣在心裏。

但是這種彼此對峙的時候,她依然自覺地壓抑著心中怒火,隻盡量勸自己耐著xing子向他解釋。

畢竟,更重視這段婚姻的人,是她,而不是他。

“當時,我給你打完第一個電話之後,本來已經拿了行李準備去公司加班。但是我糊裏糊塗就走錯了路,一直走到了國際航班的邊檢站才回過神來。我正打算離開的時候,那個倒了胃口的蠢貨就把我拖了過去,直接跟邊檢官說我是他妻子!然後不管我怎麽解釋,他們都覺得我是在和‘丈夫’鬧別扭,不肯放我走。我真的是實在沒有辦法,這才叫你帶著結婚證來接我。這樣夠清楚了嗎?”

“嗯,夠清楚了,這樣最好。”江洋低聲應著,唇邊笑意悠然,然而這笑意卻是半分也沒有映在眼底。

他這態度,擺明了就是隻相信自己的判斷,不相信她的解釋!

她委委屈屈地放低了聲音,放軟了聲線,問道:“江洋,你難道就這麽不信不過我嗎?”

可他依然淡定自若,隻說:“我從沒有說過不信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