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共處



她原以為那日被他帶回來時居住的臥室已經夠冷清簡潔,沒想到他自身住的地方更為誇張。

雖然對於白紹宸的性格而言,這樣的裝修風格並不讓人意外,然而真正目睹到這一切後,葉姿還是不免惡寒地搓了搓手臂,將他一把扔在床上後,便三步並作兩步地上前,拉開了窗簾。很快,清新而微涼的空氣瞬間替代了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占據了主臥。

長期待在這樣一個冷調的臥室裏,難怪白紹宸有時候**鬱成那個樣子。葉姿暗自搖了搖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一邊抬頭望向窗外的夜景。

明明是這樣好的星空。

夜風雖然吹走了臥室內隱在的陳腐氣息,也帶來了絲絲縷縷的寒意,引得床上的白紹宸暫時醒了過來,翻了個身,低聲喃喃,“水……”

葉姿趕忙收起了那些有的沒的心思,去飲水機邊接了杯熱水快步向床邊走去,卻意外的在床頭櫃上看到了一個精致的相框,也大概算是這個房間裏唯一可以感受到些許人情味的東西。

她本想拿起來看看,但又想到莫雲風上次從房間各地搜出竊聽器和監控器的場景,及時住了手。

天知道這家夥會不會變態到連自己親身居住的地方都要裝監控攝像頭,並且她篤定,這種事他絕對也是做得出來的。

撫了撫心口,葉姿隨意地瞥了一眼,相框裏放著的是一張男女兩人合照,看起來很是親密。其中的男方自然是白紹宸,當時他的年紀看著還很輕,但已經有了同齡人說比不上的穩重氣場,然而卻也沒有像如今這樣冰冷陰鬱。而他的旁邊正站著一個笑靨如花的女孩,眉眼確實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甚至一不留神,連她自己也有些認錯。想來,她就是莫雲風跟她提起的芯涵。

隻是,此前莫雲風給她看的照

片是側麵照,她尚未發覺,此刻看見照片,才發覺這個女孩的左手袖管……是空空蕩蕩的。

是個殘疾人?她思量著,心裏總隱隱覺得有幾分古怪,卻遲遲也找不到那個突破口,便也懶得多想,隻攙扶著白紹宸半坐起身來,將杯沿遞到他幹裂的唇邊。

水根本無法入喉,而他的雙目始終闔閉著,她也分不清他到底是醒著還是又昏睡了過去,一時隻能維持著被他搭著雙肩的姿勢,尷尬地麵對麵僵持著。臥室靜得幾乎可以聽到她自己的心跳聲,葉姿強令自己冷靜下來,試探性地輕聲喚了一聲,“白紹宸?”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狹長的眼角終於動了動,迷蒙地睜開了眼睛。麵向她的那一刻,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辨認著什麽,她仔細聆聽,才聽聞那毫無血色唇瓣一張一合間輕聲呢喃的是,“是你回來了嗎……”

葉姿還未去費心琢磨這句話的意思,已經被他猛一攬腰,反壓在了雪白幹淨的大床上。她猝不及防,手中端著的水傾數撒在了床單上,很快便轉化成了濕冷的水漬,逐漸蔓延到她所躺的位置。夜風穿堂而過,激得她後背一涼,半年前與這個男人初次見麵時,那不愉快的記憶再次清晰地浮上心頭。

半年前,她剛大學畢業,和同學去夜總會通宵唱歌,一時因為興奮多喝了幾杯,遠遠超過了她平日裏的酒量,頭暈腦脹地上洗手間回來的時候竟走錯了包廂的門,恰巧撞進了一個酒氣衝天的男人懷裏。她當時雖然有三分薄醉,但還是意識到自己走錯門了,正欲道歉,卻被摟在了懷中,一邊念叨著一個陌生的名字,一邊就要脫去她身上的衣服。

雖然最後是自己狠狠地甩手打了他一耳光,趁著包廂門大開,強行掙脫開逃走了,並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卻也讓她連連做了幾天的噩夢

,還是因為白蘇然悉心安慰,才慢慢淡忘了那經曆。

那個時候她還滿心愧疚,覺得自己在外麵未免也太不注意,有些對不起一直信任自己的白蘇然。沒想到現在算算,早在那個時候,白蘇然早已經跟自己那個好妹妹滾在一起了。更諷刺的是,自己避而不及的男人,居然就是這個背叛者的哥哥。

世界如此之小,又是如此荒誕。

思及於此,葉姿再也顧不上他到底是恩人還是病人,徑直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肩頭上,不單單是為了脫離困境,更是泄心頭一瞬間萌生的恨意。眼看著兩排齒痕狀的血色就要透過襯衫沁出來,他卻依舊沒有鬆手的跡象,甚至連動彈也未曾,似乎根本感覺不到一般,依舊嚴嚴實實地將她困在懷中。

明明是病中的人,力氣卻大得驚人。如果不是剛才親手測量過他的體溫,她大抵會懷疑他現在是在裝病。

本以為又會像上次他酒醉後那樣獸欲大發,未曾料到,這一次他卻是出奇的老實,僅僅是將自己箍在了懷中,便沒有了其他動作,表情翳足得像是一個剛剛得到布娃娃的孩子。

葉姿緊緊地捏著手中摔碎的玻璃杯碎片,一時還下不了決心是劃還是不劃。

“咚咚咚--”門外突然傳來了幾聲叩門聲,隨之響起的是張媽的聲音,“葉小姐,先生的私人醫生已經請過來了。”話音剛落,張媽已經推開半掩著的門走了進來,看到床上糾纏的人影,不免傻了眼,神色有些複雜,不知道是該讓私人醫生暫時回避還是留下。

這無異於救兵來臨,葉姿如蒙大赦,趕忙丟了手中的玻璃碎片,也不再在意旁人是怎麽看自己的,隻勉強掙出大半活動空間,語氣艱難,“張媽,剛剛你家先生一時神誌不清弄灑了水,所以……能不能幫忙,換個床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