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四章 懸崖邊倆棵倔強的樹
她突然驚叫:“幹爹,快刹車,前麵有一頭野黃羊橫穿公路。”
我穩如泰山地駕駛車,說:“沒事,你放心。”
……
思緒從遠方又回到現實。
我的手已力不從心,開始變得心有餘而力不足,變得僵硬,變成不聽使喚,變成麻木。
我心裏清楚,一旦我的手力不從心,可怕的後果將不堪設想,此時我能感到她的心跳,因為此時我們的心早就緊緊地連在一起。
真的已經無計可施、束手無策、走頭無路了。沒有人來救我們,我們就等於坐以待斃。我一個“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地質流浪漢死不足惜。可她還是豆蔻年華、含苞欲放的蓓蕾,更是一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絕色美女。
我越想越覺得後悔莫及,都是我的一念之差,沒有防患於未然,才導致今日的身臨絕境。如果思秋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能對得起誰呢?對得起她家人嗎?對得起天地嗎?一顆慚愧之心使我無地自容,豆大的冷汗一遍一遍地在我臉上流淌。
我突然變得多愁善感,感慨萬端:都說世上什麽藥都有,為獨就沒有後悔藥。什麽都可以試,為獨吸毒不能試。什麽都可以有,為獨不敢有病。想到命在旦夕的我們,不久後就將雙雙命赴黃泉,我心如刀割,後悔莫及。
我不知道她此時的心情,她畢竟年小無知,說不定她還有點樂觀,因為我一直在安慰她。
我既悲痛欲
絕又在傷心害怕,真後悔千不該萬不該答應她出來踏青摘杜鵑花 ,千不該萬不該戀花高興過了頭,致使我們不知不覺地走入險境,斷送了我們的卿卿性命。
既然沒生還的希望,還不如淡然置之。
霎時想起,此時我們多像樹上的種子,一陣風把它吹落,是飄向沃土還是飄向貧瘠,自己也主宰不了自己。死就死吧,有什麽了不起,我驀然間淡定了許多,而且有了臨危不懼的感覺。
通過山風的洗禮,明媚陽光的沐浴,我突然感覺我們已經不再是倆個人了,而是像長在懸崖邊倆棵倔強的樹。不禁讓我想起了剛看過的,曾卓的那首《懸崖邊的樹》 :
不知是什麽奇異的風,
將一棵樹吹到那邊--
平原的盡頭。
臨近深穀的懸崖上,
它傾聽遠處森林的喧嘩,
和深穀中小溪的歌唱。
它孤獨的站在那裏,
顯得寂寞而又倔強。
它的彎曲的身體,
留下了風的形狀。
它似乎即將跌進深穀裏,
卻又像是要展翅飛翔……
難道我們不像那棵樹嗎?像那棵似乎即將跌進深穀裏,卻又像是要展翅飛翔的樹嗎?
一片濃雲擦過巫山頂,氣勢洶洶地向這邊飄來。烏雲擋住了陽光,天空漸漸暗淡。一陣山風吹過,樹葉像流淚飄落下來,我打了個顫抖。
起風了,一陣刺骨的陰風從不遠的山穀中卷襲而來,使人不寒而栗。濃濃的霧氣宛如薄薄的青紗帳,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從天而降鋪天蓋地。
天色突然黑暗下來,璀璨奪目的太陽被厚厚的烏雲覆蓋,樹林裏靜得像座墳墓。我向遠處瞟了一眼,連綿起伏的大山,在黑暗中變成一個齜牙裂嘴的妖魔鬼怪,巫山頂刮過來的陰風像噬人野獸在狂嗥。我對著大山罵,大山的回聲好像是在回罵,把我剛罵出去的聲音送回自己的耳朵。我簡直快要瘋了,覺得死氣沉沉的大山也在看我的笑話,在欺負我。一隻受傷的孤雁悲哀地劃過長空,那孤獨的哀鳴聲不禁使人產生恐懼憐惜。
“嗥!”一聲如饑似渴的狼叫從幽靜的山穀中傳來,要是平時聽到狼的嗥叫會令我們毛骨悚然。可此時命在旦夕的我們,反而沒有了恐懼和可怕,完全有置生死於度外的感覺。
為杜鵑花而死,有絕色美女同赴黃泉也足唉,在絕望中我開始在安慰自己。在小說裏看到的千古佳句,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想不到這次真正得到了應驗,在現實生活中定格。有絕色美女同赴黃泉,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在我的臉上一掠而過。
我的頭暈眩得要死,突然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鬆散,思秋從我麻木、僵硬、不聽使喚的“魔掌中”脫落掉下了深淵。身為幹爹的我,“變成一個殺人不見血的劊子手,變成一個地地道道的殺人魔王,變成一個千古罪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