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一五章 瘦弱的身體在微風中哆嗦



自從思秋的靈柩被抬起,慕容師傅呼天喊地就沒有停止過。他不知從哪裏摸了根拐棍,終於站了起來想追上抬靈柩的,最後、最後、最後看上女兒一眼,卻心有餘而力不足。直到送葬的隊伍轉過山麓完全沒有了視線,他眼睛一黑,踉踉蹌蹌站立不穩。

不好他要暈倒,還好我有準備始終都在他身邊,我扶住了他並呼喊著:“慕容師傅…慕容師傅…”

“哪裏有人,快來人!”我大聲叫。

“肖工程師,出什麽事了。”從三四十米的廚房,傳來了福春的聲音,隨之還有幾個幫廚的阿姨一起飛也似地趕了過來,他們身前的白圍裙在奔跑中隨風飄動。

我喘著粗氣說:“快把他抬到大廳的沙發上。”

他們再慢一點,我都支撐不住了。

還是福春的快頭粗,他用寬寬的肩膀接過我身邊遙遙將倒的慕容師傅,幾個幫廚的阿姨則在左右扶著東倒西歪的慕容師傅。

“杜醫生,快過來,慕容師傅突然暈厥過去了。”

他是本地醫生,我跟他很熟,不用費勁介紹,他就知道打電話的是誰。不是吹牛,這裏的人可以不知道縣長、鎮長是誰,但絕對不可以不知道我是誰。

思橋返回來急忙放下思秋的肖像,急急地奔了過去,緊緊地拉著爸爸的手,哭喪著臉:“爸爸,你怎麽了?你不要嚇我了,妹妹才走,媽媽還臥床不起,我該怎麽辦呢?”

她的眼睛已經又紅又腫,瘦弱的身體在微風中哆嗦。

杜醫生過來給慕容師傅打了脈,掛了瓶,又給美華掛了瓶。他拉過思橋嚴肅地說:“你媽媽的病比較嚴重,建議給她轉到縣病院治療。你爸爸由於過度虛弱和思念,是暫時的暈厥,現我給他掛了葡萄糖液,好好休息,調養幾天就會沒事的。”

思秋很爽快地答應杜醫生:“好。明天我就去向班主任請假,送媽媽去縣醫院看醫生。”

杜醫生轉過身很關心地說:“肖工程師,看你無精打采的,我開一支長白山人參給你補一下。這支參是我一個叔叔剛從吉林長白山製藥廠帶回來的,他是製藥廠一個總工程師,他說參是別人送的,絕對是二十幾年的野參。就是貴點,老實說,要是換成別人,出再高的錢我都不賣。你要撐住喲,思橋家這攤子就全靠你打理了。”

我強打精神卻有氣無力地說:“杜醫生,謝謝你的關心,謝謝你對我的特別愛護。目前這局麵,撐起這個家我理所當然。可別看我骨瘦如柴,臉色像個死人一樣,我還行。武功高強的人沒有那麽容易被擊倒的,這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強。’我能撐得住。野參開給美華補身子吧,她幾天以來就昏昏沉沉的。”

杜醫生擺擺手急著說:“千萬不可以,美華的情況目前根本不宜補人參,那樣做隻會火上加油,要了她的命。”

我呷了口水潤濕了一下嗓子說:“既然如此,那開給慕容師傅吃吧,他是一家的主心骨,千萬不能倒。多開幾支吧,思橋這幾天忙前忙後的都瘦黑了,也給她補補吧。錢沒問題,也許會拖欠你幾天,但要不了很久,就是砸鍋賣鐵我不會少你一分錢。”

杜醫生先是拍了一下馬屁,說我好話:“肖工程師,你客氣了。誰不知道你們地質隊的工資高,聽說年薪有十幾萬,大家都在背後叫你肖百萬,怎麽可能會缺錢呢?莫不是你在反笑我這個土醫生不成。”

接著又好像發現新大陸似地追問:“你會貧血嗎?你的臉好難看喲,都已經發綠了。”

“貧血,不會呀,我的血壓一直都很正常的。”

咳…咳…咳…我咳嗽了幾下說,吐了一口濃痰在垃圾桶裏,發現吐的痰裏有鮮紅的血絲。

他友善地提醒說:“如果血壓正常,那你更應該去做個全麵檢查,就你目前的體質,可能還有其它方麵的問題。”

我故意裝成如墜霧裏,驚恐萬

狀的樣子問道:“這又從何說起呢?我的身體一直都不錯的呀,難不成我也得了其它的什麽病嗎?”

其實,我知道我的身體,都是太辛苦,抽太多煙的緣故,肺結核病又複發了。

“如果你的血壓正常,那說明你的肺出了嚴重問題,這可能你近來煙抽得太凶,或者是近來太辛苦了,積勞成疾。”

看來他的醫術挺高的,他怎麽知道我的肺有嚴重問題呢?怪不得他的診所門庭若市,生意興隆的,原來他的醫術確實比人技高一籌。

我客氣地說:“謝謝,謝謝你的關心。等我忙完這段事,我哪裏都不去專去你的診所。”

杜醫生連連把手說:“肖總,你誤解我了。我不是要求你到我的診所來消藥……”

我打斷他的話說:“杜醫生,是你誤解我了,我沒有這個想法呀。時下這個社會,確實有部分醫生是昧著良心靠賣藥賺錢。於是,病人隨便得個感冒,醫生便給他掛鹽水,給他開上百元的西藥。你可跟他們不一樣,在這個小山村,誰不知道你的醫德就像白求恩大夫,要不然,你的診所怎麽能門庭若市,生意興隆呢!”

聽說杜醫生畢業於某醫科大,具有醫學碩士學位。回家開診所純屬為了服務群眾,方便群眾,純屬為了減輕當地民眾的疾苦。所以,不單他的醫德好,他賣的藥也是全鄉鎮最便宜的。換成他的話說,救死扶傷是他的天職,哪怕是路再泥濘,山有多高有多遠,隻要病者家屬一個電話,他都會背起藥箱義無反顧地前往。

由於過度的疲憊和嚴重缺少睡眠,我蜷伏在沙發上不知不覺地睡了,腮上掛著悲慟和難以化去的淚水。並很快有了夢囈:“思秋,你沏的茶真清香呀。你看,那杜鵑花多紅。你書包上的鬆竹好翠綠呀,那被勁風吹落,獨自飄零的杜鵑花好好可憐喲?”

思書輕手輕腳地從外麵進來,冷不防用小手突然錘著我的肩膀說:“大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