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一一章 刻骨銘心終生難忘的夜



他們詫異道:“肖總,你這是什麽意思,守喪是要幾個人的,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呢?”

我做出一個要他們走的動作,淚流滿麵地說:“你們走吧,讓我安安靜靜地最後陪她一程。她還這麽小,肯定很孤獨、很恐慌、很怕,我要說幾句能安慰她的話。”

這是一個刻骨銘心終生難忘的夜。

我無心欣賞不絕於耳的優美樂曲,獨自守在香爐旁給思秋添加香燭,插在香爐上的一對高燭悲傷得“淚流滿麵”,徐徐的東風吹進大廳,搖晃著閃爍的忽明忽暗的蠟燭黯淡藍光,發出“劈咆劈咆”的刺耳聲。三柱粗大的樟樹香火冒出嫋嫋繞繞的青煙,那青煙飄浮到半空又慢慢地折射回來,好像還要訴說著人間的悲歡離合。

大廳裏,被鮮花淹沒的思秋就安祥地躺在廳的中間,著裝統一的樂隊分兩邊坐落,所有樂器演奏的方向都朝向大廳的上空。

他們演奏了思秋平時喜歡聽的台灣校園歌曲:“外婆的澎湖灣,酒幹淌賣無。”

他們演奏了神曲:“忐忑。”

他們演奏了紅樓夢中的經典歌曲:“葬花吟,枉凝眉。”

他們演奏了:“兩隻蝴蝶,丁香花。”

他們演奏了“讓世界充滿愛。”

……

他們每演奏完一曲,我都浮想聯翩,百感交集。她的英容笑貌,她的回眸一笑,她富有磁性的聲音,她的……從此灰飛煙滅,不禁使我傷感至極。

還有幾個小時,明天七點後從此以後再也看不到思秋了,我偷偷地打開棺材蓋,抱出了思秋看了又看。她除清瘦了許多和沒有呼吸外,其它一切一切的似乎依舊,依然是一個天底下最漂亮的美人胚子。當我伏下嘴,正要親吻她的額和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粉臉時,意外地看見思秋嘴裏的三粒藥丸不見了,難道是她自己吞下去了?這是怎麽回事呢?難道她真還有……

明天早上是真正送思秋上山的時刻,剛剛能起床的慕容師傅和仍臥病在床的媽媽又將出現怎麽的場景呢?他們能經得起最痛苦的

一擊嗎?會不會出現暈倒從此癱瘓不起呢?如果真是這樣,那豈不是等於再次在我的傷口上撒鹽,我真不敢想象下去。

清晨三點過後,除在小房間打麻將鬥地主的外,聲音都肅靜了許多,樂隊吹鼓手被我安排到鄰居家歇歇腳,大廳裏靡靡之音的輕音樂,是我的手機下載的最新網絡紅歌。

已經有人開始在廚房用木材生火,黎明前的黑暗中頓時在那裏明亮起來。我把香爐裏的爐灰清理幹淨,重新添了一柱香,兩眼不經意地向牆壁睨視了一下,看到一張思秋的生活照在向我天真地偷笑,我鬥膽地再向四周牆頭看了看,好像所有的她都向著我溫馨地微笑,那微笑活象平時生活裏的她一樣笑得燦爛無比,笑得溫馨純樸。我的神經頓時樂了,那一段有思秋親自給我燒水泡茶,給我的膝蓋搓揉關節炎,又聽我講故事的幸福日子突然湧上心頭,我忍不住地還給它一個微笑。她更笑了,我也更笑了,哈…哈…哈…的聲音,在靜謐的大廳裏久久地回響。

我滅了掛在懸梁上刺眼的白熾燈走出大廳,想到外麵透一口新鮮的空氣。不經意地轉過頭,突然發現在思秋的棺木後麵,一個黑暗一閃,我大吃一驚。

不好,有人想偷擺放在那裏最新式的HTC7手機,那可是相等於一台手提筆記本電腦呀。更重要的是,這手機是我送給思秋最大的禮物呀,裏麵下載了思秋曾經喜歡的很多內容,也是我和她情同父女倆一樣的最好見證呀。

我驀地轉過身大喝一聲:“誰,你出來,你想要什麽東西?”

我攥緊拳頭擺好準備應戰的架勢。我暗暗地想,陰陰地笑:你也太可惡了,連送給死人的東西你也要偷,更可惡的是還跟一個小孩子爭,這次栽在我的手裏,也算你氣數已盡。上一次力戰四位公安民警,他們也沒有占上風,當時要不是我的腳被絆了一下,摔了個“狗吃屎”,誰勝都還不一定呢。我不但有祖傳的點穴絕技,就是擒拿格鬥功夫,年輕時也曾經在市比賽中,獲過第三名。雖然現在的我年過半百,功夫卻不減當年。特別在這十幾年走南闖

北的地質生涯中,經過夏煉三伏,冬煉數九,功夫更到了爐火純青的造詣。本來有時我暗自歎息白有一身功夫而‘英雄無用武之地’,沒想到今天又一次可大顯身手了。還可以洗涮平時有人叫我花架子的“惡名”。何謂花架子?他們說我的拳是花拳繡腿,卻不實用。久而久之,便有人叫我花架子。

慕容師傅從朦朧的蠟光中走來壓低了聲音說:“肖工程師,你早呀,沒把你嚇著吧,我想來看看香火如何,怕你熬夜辛苦了睡著。”

由於這裏的早晨霧氣大還稍寒冷,他頭上的帽舌克得極低。

我一驚,怎麽會是他?都是由於過分的緊張,或過分的神精質,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都不認自家人了,錯把慕容師傅當成了賊。我的臉由紅到白,又由白到紅,一顆心抖成一團,無地自容。

我放開了攥得冒水的拳頭,驚喜交集地問:“早,是慕容師傅,你能自己走出來了?”

我暗想,他不是怕我睡著,而是想來陪思秋。

他屏息著喘氣: “是呀,好多了。也許是思秋在暗中幫我,思秋就是懂……”

我怕他觸景生情,急忙打斷岔開他的話說:“來,抽一支吧,你看,剛好兩支,都說煙不欺人,真是‘事實勝於雄辯’”

我亮出了煙盒給他看,他想推辭,可來不及了,我已經把煙塞到他的口裏,並點著了火,一氣嗬成。隨之一股煙霧青雲直上彌漫在薄薄的夜霧裏。

他試圖抽了一口,“咳…咳…咳…”咳嗽了幾下。關切地說:“肖工程師,你一夜辛苦了,還有一段時間天才放亮,去躺躺,這裏讓我來。嗨,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太不夠格了,竟然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

雖然他唉聲歎氣的,但口氣一點不拖泥帶水,明顯有點中氣了。

我理解他的心情,想最後陪女兒一會。從此陰陽相隔,天各一方,就是再想見也最多看看相片了。我立馬回答:“那謝謝你多關照了。”

我暗暗想:真累了,真想睡上幾天幾夜,從此再也不要醒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