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宸妃納蘭玉



青城的死氣隔著萬裏之遙,自然是傳不到京城的。

自臘月便開始熱鬧的京城,此時更是一派的喜氣洋洋。

外間是冷冽刺骨的寒風,屋內則是一派融融的春光暖意。

房內擺著一隻四耳描金瓷瓶,內中插著幾隻豔麗奪目的紅梅,散著幽幽的香氣。一旁的紅木桌子上,放著一套青花瓷的瓷器,有茶香嫋嫋的升起香煙。屋內另有襲人的香,混合著金絲銀碳的暖意,直教人昏昏欲睡。

金碧輝煌的房內,自是一派的精致旖旎。有美人側臥在包著十丈軟紅的白玉塌上,身下鋪的是波斯國進貢的極品毯子,整個東萊國隻有這一塊,如今卻被隨意的鋪在身下當了墊子,屋內擺放,件件極盡奢華。

美人此刻眼正閉著,額間點了一滴的朱砂,肌膚吹彈可破,眉目如畫。朱唇一點,便勾勒出無數的風流態度。

聽得門外有響動,美人玉手輕抬,撐在了耳後,三千青絲霎時便遮住了藕節似的臂。那一雙眼,也在此刻張了開來。

“娘娘,安王來了。”來人著一身內侍的衣服,眉眼間俱是恭謹。聲音尖細,一望便知其身份。

聽得內侍的通報,她皺了皺眉,道:“他來做什麽?”

內侍笑道:“安王說是前來給您請安。”

“不年不節的,前來給我請安,誰知道存了什麽肮髒齷齪的想法。”女子嗤笑了一聲,頗為不屑的把玩著自己青蔥如玉的手,如銀鈴般的笑意便灑落了下來。

饒是那內侍,聽到女子的笑也不禁臉紅了起來。自己雖然是個公公,可到底也架不住麵前女子的模樣。真真兒的是個勾人的妖精啊。

但是女子說的話,卻讓他有些臉色發白,連聲告饒:“娘娘哎,這話可不敢亂說,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不定說您什麽壞話呢。”

“隨他們說去。”女子不以為意的起身,也不管這青絲如瀑的披在身後,隻開口道:“這嘴生在別人那裏,我還能管得住不成?小勝子,去,請安王爺進來吧。”

聽了這話,喚作小勝子的公公不由得偷偷出了一口氣,應聲:“哎。”便退了出去。卻不知,身後女子的眼中,霎時閃過一道寒光。

安王在昭陽宮中等了許久,直到麵上都現了煩躁的神色,才見小勝子巴巴的跑出來,對著安王恭恭敬敬的請了安,道:“王爺,宸妃娘娘有請。”

主子可以拿架子,自己卻是要禮節都要周全的。誰知道這些主子哪天搭錯了筋,再挑出了自己的錯,受苦的可就是他了。

安王正想發作,卻又不知想起了什麽,不怒反笑,隨手扔過去一錠金子,道:“辛苦勝公公了,正是新年呢,拿去吃酒吧。”

見了這金子,小勝子越發的恭謹:“多謝安王。”

安王再不看他,隻轉身大踏步的去了關雎殿。

方一進屋,便聞見屋內濃烈的香,香氣雖濃卻不俗,反而引得人想沉迷其間。有美人坐在金絲楠木椅上,手裏握著雕刻精致圖案的湯婆子,正在閑適的把玩著。

安王神色一閃,每次見到這個女人,都讓他有一種想要將她狠狠蹂躪一番的衝動

。他一直覺得,世間的美人分為兩種,一種是恍若九天仙子下凡塵,隻可遠觀,不可褻玩,連帶著看一眼,便是不敬。而另外一種,便是妖冶嫵媚,一個眼神便可酥了男人的骨頭,隻想讓你醉死在溫柔鄉,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然而,麵前的這個女人,卻是混合糅雜了這兩種特質,讓人一見生憐,卻又蠱惑人心,最是讓男人欲罷不能。

他自認這麽多年什麽女人都見過,便是連當時極為受寵的冷沁雪,照樣被他信手拈來的拿下,在他身下臣服。可唯獨麵前這個女人,卻讓他屢屢受挫。偏生她又很得皇帝的寵愛,甚至不顧朝野的勸阻,將她封為了宸妃。

據說,隻是因為這個女人玩笑似的說了一句:“陛下若是想冊封我,便封給我一個獨一無二的名號。若是似賢良淑德四妃那樣俗氣的稱謂,我可是看不上。”

彼時皇帝反問她,可是想要做皇後的時候,這女子竟然語出驚人:“皇後有什麽好的,曆代都有這個位份,俗不可耐。況且,做的了陛下名義上的皇後,可是就能穩坐陛下心裏的皇後麽?”

皇帝聽了這話,非但不惱,反而哈哈大笑,點著她的鼻尖,無限愛憐的問:“那,玉兒覺得,什麽位份不俗氣?”

她輕輕一笑,嗬氣如蘭:“不若陛下就為我特設一個位置,隻我可坐,若是哪天我死了,陛下便廢了它,再不許旁人染指,你看可好?”

於是,皇帝便果真為了她設了一個獨一無二的——宸妃。

皇後得知這件事之後,在皇帝宮外跪了三天,也未曾令他收了這個稱號,反倒斥責皇後:“無國母風範,狹隘婦人之心。”

還是靖王祁承璟不顧自己病弱之軀,生生從病榻上趕到宮中,將皇後攙扶回了坤寧宮,又向皇帝告罪。最後,罰了皇後一月俸祿,算是警告。

便是連皇太後,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都隻是嘴角含笑,說了一句:“由著他們小輩兒鬧去吧,老婆子可管不了這個。”

自此以後,宸妃便被定下。

而宸妃納蘭玉,也在後宮之中,風頭無二。就像是,當年的那一位。

宸妃宸妃,卻不知這納蘭玉究竟是有多大的心,竟然也敢叫這個稱謂。

安王站在大殿之中,見屋內這般的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她這般模樣,倒是像極了當年的那一位,隻可惜,就如同紅顏薄命,麵前的這位,就不知道能得意到幾時了。

隻是,不管她以後的下場是如何,現在,自己卻還得夾著尾巴,在她麵前畢恭畢敬的請安,尊稱一聲:“母妃。”

納蘭玉仿佛沒聽見他的請安,隻一味的把玩著手裏用玉石精心雕琢的小湯婆子,上麵的朵朵蓮花是極為精致的,栩栩如生,分外的惹人喜愛。

安王的眉眼中已然帶了怒色,隻是麵上卻還含著笑容,可是那眼眸裏的冷意森然卻是極為明顯。

半晌,納蘭玉才抬起眼,仿佛很意外似的看向安王,慵懶的開口道:“安王來了,快坐吧。含煙,去把前兒內務府送來的龍井給安王沏了端來。”

安王這才收回了行禮的姿勢,起身

笑道:“多謝母妃。”

之前他曾借酒意圖輕薄過納蘭玉,可誰曾想,不但沒成事兒,反倒被納蘭玉擺了一道,從那之後,他便對麵前的女人有些憤懣。可是,卻礙於她的身份,而自己還有求於她,不得不低頭做小。

安王低下的眼內閃過一道寒光,且等著吧,等本王成了那天下至尊之後,定然……

卻不知,他這有些怨毒的眼神,一絲不差的全部落進了納蘭玉的眼內。

“不知安王此行前來,所謂何事?”

納蘭玉的聲音幽幽的響起,仿若空穀幽蘭,帶著幾絲的嫵媚嬌柔,喚回了麵前男人有些飄遠的思緒。

“回母妃,兒臣此次前來,乃是為了送您一樣東西。”說著,安王拍了拍手,門外有兩名侍衛頓時走了進來。手裏,還抬著一個蒙著黑布的籠子。

納蘭玉將眼皮抬了一抬,看到這籠子之後,有些好奇的問道:“這是什麽?”

安王微微一笑,道:“母妃不如自己來看看。”

饒是納蘭玉早有準備,可在看到籠中的東西之後,也不由得眼中光芒大盛。

見她這般模樣,安王不由得勾起了一抹詭異的笑意。他就知道,他辛辛苦苦尋來的東西,必定能討得麵前女人的歡心。最重要的是,他那些不為人知的目的……

納蘭玉卻突然將黑色的步放了下來,轉身看向安王:“安王想要本宮做什麽,直說吧。若是值它的價錢,我可以答應你。”

她這個人很好說話的,隻要是對了她的脾氣,便是讓她做什麽,也是心甘情願的。納蘭玉自以為她這話說的很是客氣,卻不想,聽到安王的耳朵裏,卻以為她這是在諷刺自己。

安王遂冷了臉色,道:“兒臣隻是無意中知曉母妃喜歡這種寶貝,再加上之前對母妃多有得罪,是以前來賠罪的,您說這話,豈不是折煞兒臣了?”

納蘭玉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這才重新將布掀開,露出了裏麵那條盤成一團的巨蟒。

許是還未曾睡醒,它的一雙猩紅色的雙眼還微微的眯著,身上的花紋色澤豔麗,卻也同樣昭示著它的毒性。感覺到有人靠近,它睜開了一雙眼睛,用紅的如火的眸子瞪著麵前的女人,伸出芯子,吐了吐。

納蘭玉不以為意的挑眉,道:“果然是個寶貝,你有心了。”說著,又看向安王,道:“唔,寶貝我也看了,你若是沒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先退下了。”

見納蘭玉擺出一副送客的表情,安王忍住心內的怒氣,強行壓了下去,這才露出一抹貌似謙恭的笑意,道:“其實,兒臣今日前來,還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又是一個午後,日光透過紗窗照了進來,連帶著夾雜諸多的冷意。

百裏清如窩在房中,揣著手中的湯婆子,腳下還放著一隻炭盆。饒是如此,百裏清如還是覺得風吹著極為冷冽。自她穿越之後,便發現這具身體很是病弱。這些時日雖然精心的調養了,可到底是常年累月積累下的病根,又豈是一朝一夕可以調養好的。

平日裏,倒是不明顯,可直到寒冬臘月,她才發現這具身體究竟差到了何種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