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默然的反抗



岑秀懶散的靠坐在繡有盤龍圖案的太師椅子上,拿著一把扇子悠閑的扇著。

那雙漂亮的狐狸眼睛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看著趙綏:“這麽緊張幹嘛?又不是叫你去下嫁,你擔心什麽?”

趙綏品了一口醇香的女兒紅,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根本不理會他的揶揄:“楚王不是向來相信神靈之說嗎?聽說他還特意去匈奴可汗那兒祭拜過薩滿呢。”

岑秀想了想,頓時像是明白了什麽,拿扇子一拍腦門:“趙大人的耳朵還真是夠靈的,老實交代,究竟你派了多少細作去了關外?”

趙綏將酒盅一頓,似有些不悅:“岑閣主說話要講究真憑實據,你幾時見我派細作了?”

岑秀不甘示弱的還擊:“你幾時又知道楚王祭拜薩滿了?”

趙綏不以為然的道:“楚王祭拜薩滿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他都願意讓皇帝知道,岑閣主何必在為他藏著掖著?”

岑秀笑了笑,將扇子合起:“你看你,不過給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放心,雲雲那麽聰明,她一定會有辦法全身而退的。

“她在聰明也是個孩子。還有,岑閣主,注意你的稱謂。”趙綏皺了皺眉頭,極其的不滿,尤其是叫“雲雲”的時候。

雲織這幾日絞盡腦汁的在想著怎麽樣違抗聖旨的辦法,然而,怎麽想都是無濟於事,抗旨不尊那是要犯死罪的,她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可不能就這麽輕易的死了。

細青提議叫雲織去求太後,可是她聽魏喬說了,太後和皇上就因為她的事情已經鬧僵了,若在去求太後,豈不是要太後更加難做人嗎?若實在想不出辦法,隻有聽天由命了。

可她實在是不想離開京城,這裏有她一手打造的繡莊,她還準備擴大自己的生意,在開個堵坊呢,連門麵房甘青都替她選好了。

不行,她為什麽要認命?她一定要想出一個辦法來解決這件棘手的問題。

雲織想到了一個人。

她從榻上坐起,叫來了秋畫:“張子韞現在在哪裏?”

“小姐,他還在南城經營那家飯館的,生意可好了,前幾天我去南城買東西的時候就看見他了。”秋畫永遠都是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

雲織笑了笑,不做聲,又躺回了榻上:“你去告訴爹爹,就說我生病了,請華清風過來看一下。”

秋畫直言快語:“小姐,你哪裏不舒服了?是不是秋畫服侍的不周?”

雲織擺了擺手,示意她去放出她生病的消息。

細青抿嘴一笑:“虧你還在小姐身邊這麽長時間,小姐這一招虛張聲勢你都不明白嗎!”

秋畫聽罷,一拍自己的腦門,這才恍然大悟:“哎呀,瞧我這腦子怎麽越來越不靈光了?”說完,蹬蹬蹬的跑去了前院。

雲織和細青不由相視一笑。

秋畫這一出馬,整個侯府都知道雲織病了。吟春當下便把雲裳拋給了戴嬤嬤,前來照顧雲織。雲織既然裝病就要裝的徹底,自然不會叫吟春看出破綻。

緊接著,便是陸鶴年和龐夕顏也來了。見雲織臉上燒的通紅,陸鶴年又是心痛又是心急,下個月初九就是雲織出關的時候,他可不希望女兒帶病去見楚王,於是當下便請來了華清風。

龐夕顏看了看雲織,雖然麵上有些擔憂,話語中卻持懷疑態度:“這可倒好,小姐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生病,等下個月皇帝那邊要是催婚怎麽辦?”

雲織聽她這樣一說,冷冷的還擊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我是故意裝病?”

龐夕顏聽她這樣一問

,頓時慌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哪個意思!都出去!我要看病!”雲織一聲令下,本來還打算看看華清風把脈的陸鶴年便不耐煩的瞪了龐夕顏一眼,帶著所有人都去了外房。

所有人走後,細青便放下了門簾。華清風捋了捋胡須,斜眼看著雲織:“雲織小姐,你臉上的胭脂擦的可真夠厚的。”

雲織朝外麵瞄了幾眼,衝華清風調皮的笑了笑:“華大夫,你隻要幫了我這一次,以後我會把你的華氏醫館打響到整個建平城。”

華清風撩袍坐在椅子上,眉眼間皆是笑意:“我若不幫雲織小姐呢?”

雲織不以為然的笑笑:“賺錢的買賣不做是傻子,華大夫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華清風有些擔憂的壓低聲音:“我若是幫了你,豈不是要觸怒了聖上?”

雲織笑出了聲,像灑落在玉盤的珍珠:“華大夫很聰明,就是有點迂腐。且不說皇上不知道,就算是皇上知道了又能怎麽樣?難不成還要給你定一個醫術不精的罪名嗎?”

華清風頓悟,無奈的笑了笑,看來,他隻有和她“同流合汙”了。

正當人們焦急在外麵盼望時,華清風這時走了出來,一臉的凝重。

陸鶴年的心跟著一提:“華大夫,織織她怎麽樣了?”

華清風搖搖頭歎一口氣:“侯爺,在下剛才跟雲織小姐把脈的時候,發現她脈搏跳動的實在厲害,可是又查不出哪裏有問題……唉……我覺得大概是受了驚悸造成的,在下先給雲織小姐開幾副壓驚的藥物吧。”

陸鶴年一聽,急了,連華清風都說無能為力了,可見雲織的病倒是有些罕見了。

華清風走後,龐夕顏急的提議:“要不請宮裏的禦醫?”

陸鶴年不由惱火咆哮:“那不是要告訴皇上雲織生病了嗎?你到底還有沒有腦子?”

龐夕顏撅著嘴巴不做聲。

事後,陸鶴年交代所有人,雲織生病的消息不能傳出去。

可誰知到了第二天,外麵已經傳遍。就連大街小巷的孩子都知道了。陸鶴年有些氣急敗壞,想懲罰那些下人,可卻被雲織阻攔。

當天,皇上一道聖旨便把陸鶴年招進了宮。陸鶴年走後,雲織便叫細青去請魏仲過來。

魏喬也來了,魏仲的神情顯的有些疲憊,眼中卻又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關懷。

雲織請魏仲和魏喬進了房間,又看了茶,便擯退了細青和秋畫。

“雲織,你是怎麽了?是不是因為皇上賜婚的事情?”年小的魏喬走到床前拉著雲織的手,黑眼珠子裏麵噙著好多淚水。

雲織安慰一番她,她才沒有哭出聲。

魏仲那張清澈的眼眸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陰鬱,帶著一絲惱怒:“雲織,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要皇上改變心意。你年齡還那麽小,皇上怎麽忍心……”

雲織搖搖頭:“皇上金口玉言,豈是我們能違抗的?可我現在越發覺得自己的身子漸漸虛弱,魏世子,你可不可以幫我一件事?”

魏仲一副心甘情願的樣子,就差沒握住她手了:“你隻管說吧,隻要我能辦得到。”

雲織想了想,壓低聲音說:“我想去有觀裏休養一段時間,去去身上的病氣。你可不可以幫我找一個可靠點的道觀?對了,最好是離建平城有些近的。”

雲織上一世和這一世就知道有一座香山寺和一座虛空觀,她雖然身長在建平城,可始終都不是經常出去的,自然對建平城有幾座寺廟幾座道觀不怎麽熟悉。

魏仲很爽快的答應了,並且,他心中隱隱潛藏著一絲希望,心情也不那麽陰鬱了。

倒是朱家的衛文侯朱存意,自從聽說雲織要下嫁楚王,本來就已經受挫的心情更加糟糕了。每天不是出去喝酒就是在家裏作些傷感的詩以此來慰藉自己。朱陳氏見他那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氣急敗壞。整天訓斥他不爭氣,朱存意被逼急了,難免會失去理智。

“是的,兒子就是這養的不爭氣,如果我有一點到膽量,就會光明正大的到陸家提親,也不至於害的雲織被迫下嫁給楚王!”朱存意一直對上次母親和陸老夫人的做法耿耿於懷。難免會講這一切抱怨在朱陳氏身上。

朱陳氏聽他這樣一說,嚇的不行,在不敢對兒子嚴厲相加了,抹了一把淚,哭勸道:“意兒,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賜婚聖旨都已經下了,你可千萬別在提提親這種事!”

朱存意一拳扣在桌案上,雙眸中流露著各種不甘。

陸鶴年深蹙著眉頭回到了家,第一件事就是來雲織的房間,見雲織的臉色越加蒼白,更是發急了。便再次把華清風請了來,華清風把完脈後,仍然是那句話,受了驚悸,要麽就是被嚇了。

陸鶴年唉聲歎氣著。

今天皇帝叫他進宮,向他傳達了一個堅決的立場:無論雲織的病痊愈與否,下個月的婚事必須如期舉行。

陸鶴年想到雲織這樣,又實在心疼。就算雲織在怎麽不是,在怎麽的無法無天,畢竟是他和薑善初唯一的女兒,他自然是要顧慮到她的安危的。若去了關外,那病情仍然不見好轉,楚王一定會冷落雲織的。那樣,雲織不是兩麵都要受委屈了嗎?

龐夕顏見陸鶴年這樣的糾結,便小心提議道:“侯爺,在妾身的鎮江老家,有一個叫扁濁的神醫,是春秋戰國時期扁鵲的後代,據說他能讓死的人起死回生,不如請他來給雲織瞧瞧?”

陸鶴年黯然的神色猝然一亮,迫不及待的問了龐夕顏,關於那個扁濁的醫術功底如何。龐夕顏將他跨的神乎其神,說她是扁濁在世,陸鶴年聽的心動,二話不說,準備寫一封書信叫人速速送去鎮江。

“侯爺,雲織小姐叫你過去一趟,她有事情要跟你商量。”這時,霍慶豐進來房間慢條斯理的稟報。

龐夕顏有些不屑的撇撇嘴。

這次隻要請來那個便濁,雲織有無生病就可以很快揭曉了。

陸鶴年一進雲織的房間,雲織便驚恐的坐在榻上,無助的抱著身子渾身瑟縮著。

“織織,你這是怎麽了?做噩夢了?”陸鶴年走過去,摸摸雲織的額頭和臉頰。

雲織的聲音有些顫抖:“我看見娘親了,還有表哥……爹爹,你說是不是他們想帶走我啊?”

陸鶴年有些心疼的撫摸著雲織的腦袋:“不會的,織織別瞎想。”

雲織沉默片刻,問陸鶴年:“爹爹,能不能請個有聲望的道人來幫我除去心病啊?如果在這樣拖下去,下個月一定去不了關外。”

陸鶴年點點頭,認為雲織說的有道理,便將請扁濁的事情拋到了腦後,當下便琢磨著請哪個得道高人。

雲織這時在旁邊提醒了一句:“爹爹還記的上次的張秋玄張道士麽?他在維世和維天的滿月宴上憑自己的實力揭穿了那個騙取錢財的假道士。我覺得他很不錯,不如請他來吧。”

陸鶴年考慮到那個真的張秋玄或許在山上閉關修行,恐怕不會下山的。

雲織卻笑了笑:“隻要是救世濟人的事情,我猜他一定會下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