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施救
旁邊一個年紀相仿的紫衣少年掩袖輕咳，白袍少年仍然是無動於衷。
索性紫衣少年便將他茶杯裏放了一粒酸棗。咚的一聲，濺了白袍少年一臉的茶水。那身雪白色的騰雲祥紋長袍上也被沾染了些許星星點點。
少年有些氣惱:“庭康兄，這種惡作劇很好玩嗎？”
柳庭康不怒反笑:“我哪有惡作劇？我這是給朱兄招魂哪。”說完，衝朱存意擠了擠眼睛。
“什麽意思？”
“朱兄的魂還沒完全招回來，還在某個小蝴蝶身上的吧？”柳庭康說完，朝樓下努努嘴。
朱存意臉色一紅，低頭自顧抿了茶:“莫胡說，人家還隻是個孩子。”
“孩子總有長大的一天，等到她及笄，說不定說親的踏破了門檻，依我看，你還是抓緊吧。”柳庭康一臉的蕩漾，流露出一股風流神態:“我若是和梁家沒有定親，說不定早去武安侯府上提親了。”
朱存意神色一斂，緘默。他如果現在上門提親，陸鶴年肯定不同意。上次那個臭道士在侯府中冤枉他拿了陸鶴年二女兒的珠花，害的他名譽全損！幸而那珠花還在他手中。
朱存意往懷裏摸了摸，微微一笑。
雲織給吟春和秋畫各買了兩套新衣服，都是喜慶的大紅色。上麵繡著漂亮的牡丹花卉，又買了些女兒家愛戴的頭飾和簪花。吟春和秋畫歡喜至極。
“吟春姐姐，你若是戴上這個簪子，肯定好看。”雲織在她頭上比劃著。
吟春一羞:“哪有？這簪子隻有小姐帶著才好看。”
秋畫鼓起嘴:“難道我戴的就不好看嗎？”
雲織笑笑:“當然也好看，不過秋畫姐姐，你等及笄了在戴吧，你現在跟我一樣隻是一個孩子。小孩子可以戴些珠花。”
秋畫笑笑:“那倒也是。”
雲織看著吟春，那嬌羞的秀臉上染著一抹紅暈，所謂的人麵桃花相映紅，大概就是這樣了。
雲織挽著吟春的胳膊，往回走，邊走邊說:“不知道吟春姐姐將來的相公是什麽樣子？我一想到吟春姐姐將來要嫁人，我就很難過。長大一點都不好，長大了你們都要嫁人了。一個個都要離我而去。”雲織傷感的歎一口氣。
吟春和秋畫聽罷，心中很是難過。
“小姐，我不會離開你的。大不了吟春不嫁人。”吟春將雲織攬在懷中，渾身散發著母性的光輝。
秋畫也跟著附和:“我也不要離開小姐，小姐走哪裏我跟哪裏。”
語氣充滿堅定。這令雲織很是感動。
“嗯，我也不要離開兩位姐姐，我們買些香茗回去吧，正好晚上回去送給爹爹嚐嚐鮮。”
說完，又拉著吟春和秋畫買了上好的碧螺春和陸老夫人愛吃的核桃酥。
“好！！在來一個！”
“好！”
一群人圍成一團，拍手叫好聲不斷。
雲織定睛一看，隻見有很多人圍在南城鼓樓牌下麵，似在看雜耍。
秋畫好奇心大起，拉著雲織便要去擠人堆。
秋畫和雲織個頭小，很快就鑽到前排去了。吟春隻好站在外麵焦急的等著她們。
隻見一男一女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危險動作！女孩年紀大概十三四歲左右，麵容秀氣，穿著一
身破舊的碎花布棉衣，手中拿著一塊灰色的石磚，朝躺在凳子下的赤裸半身的男子胸膛上放去。男子牙關緊閉，準備承受著即將到來的巨痛。
雲織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和秋畫緊捏著雙手，屏住呼吸替他們捏了一把汗。
旁邊的人們卻絲毫沒有一絲惻隱，舉著手一個接一個起哄！
那女孩咬牙，掄著一個大錘子朝那躺著的男子身上重重的一擊。
沉重的灰石磚瞬間被她一錘子給打的稀爛。秋畫和雲織兩眼都看直了。
身後的人群傳來一陣熱情高漲的起哄聲。
秋畫眼中流露的是吃驚和不可思議，而雲織眼中流露更多的則是欣賞。
一個十三四歲的柔弱女孩，若是沒有一身功夫底子，自然不會有這番能耐。雲織想到這，不由多看了那女孩兩眼。
緊接著女孩端著一個鐵缽，繞著人群走了一圈，麵帶祈求:“各位大哥大姐，大叔大嬸，看在我們兄妹倆這麽賣力表演的份上，發發善心施舍點盤纏吧。”
女孩麵容悲戚，眼眶裏噙著淚水。
有些心善的人施舍個一兩文錢，而那些不懷好意的市井無賴便借著由頭開始調戲那女孩了。
“我是最愛樂善好施了，不過剛才那個表演並不怎麽樣，小美人，你要是敢把上衣脫下來躺在那兒，給我重新表演一番，這一兩銀子就歸你！怎麽樣？”一個穿著得體麵容卻很猥瑣的青年男子上前一步，舉止輕浮的挑起女孩的下巴。
身後的一群阿貓阿狗便跟著他肆無忌憚的起哄。
“就是！小美人脫一個！讓咱們開開眼！”
“脫一個，大爺我也給你一兩！”
躺著的哥哥從凳子上爬起，穿上衣服，憤怒的瞪著那些不懷好意的無賴:“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秋畫再旁抱怨不平:“光天化日的，還有沒有王法了？”
雲織示意她噤聲:“先看看再說。”
隻見那女孩拿開那個猥瑣男子的手，別開臉:“請這位大哥不要為難我們。不如，我們兄妹給各位表演舞槍弄棒的雜耍吧。”
哪知，那些人聽了哈哈大笑，直笑的女孩臉色通紅。
“呦呦呦，小美人，你還會舞槍，還會弄棒？不如跟大爺回家，大爺我教你怎麽舞怎麽弄！哈哈哈……”
那些無賴緊跟著也放浪大笑。
女孩麵色通紅，氣的捂嘴哭了起來。他兄長一看有人這樣羞辱自己妹子，氣的抄起一根木棒對著那男子就是一通猛打。那男子一跳腳，麵部扭蹙著:“好你個不識相的東西！竟敢打你的馮奇俊馮大老爺！來呀！把他給我送到衙門裏頭！”
圍觀的人知道是個不敢惹的主，連忙後退。
雲織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陸老夫人也姓馮，會不會跟她有關係呢？正想著，那個哥哥和馮奇俊的那幫人打成一團。哥哥的身手倒是不錯，隻是對付十幾個青壯年，仍然有些力不從心。
妹妹在旁哭著:“哥哥，莫要惹事，娘還等著入殮！”
雲織一聽，觸動了心底的傷心之處。秋畫亦是跟著抹眼淚:“小姐，她真是可憐……”
這時，吟春忙跑過來拉著雲織:“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們快回去吧。”
“先等一等。”
見雲織嚴肅而同情的看著那對和馮奇俊那幫人博鬥的兄妹，吟春便不在催促。
最後，那哥哥被那幫人押去了衙門。
馮奇俊尤其的得意，看著跪在地下不斷祈求的女孩，獰笑著:“想要救你哥哥可以，給大爺我侍候高興了，我就放了他，我不但放了他，還好好的把你母親給安葬了。怎麽樣？小美人？”
女孩睜著絕望氤氳的眸子，哆嗦著蒼白的嘴唇:“馮大爺，我答應你就是，求你放了我哥哥。”
馮奇俊在她臉蛋上拍了兩下，貪婪的笑了:“這才乖嘛，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早這樣不就好了？小寶貝，回去把這身衣服換了，我夜晚派人來接你。”說完，便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那女孩緩緩站起身，垂淚收拾著那些棍棒。周遭的人或同情，或唏噓，卻沒一個人肯出麵來幫助她。
雲織歎一口氣走過去，從懷裏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銀子塞到女孩的手中:“姐姐，這些銀子給你留著下葬母親。”
一道清甜的聲音響在女孩的耳畔，仿如天籟。她抬起頭，看見一個如畫般的女娃站在她麵前。她捧著那包沉甸甸的銀兩，感激萬分:“這位善良的小姐，你一定會有好報的！”
雲織露出可愛的笑容:“姐姐千萬不要答應那個大壞蛋，拿著這些銀兩趕緊把你娘親安葬了，你哥哥那邊不要擔心，我會想辦法。”
女孩一聽，撲通一聲跪在了地！朝雲織磕了三個響頭！
“大小姐，你的大恩大德細青永記在心，將來我一定會報答你！”女孩情緒有些激動。
雲織連忙扶起她笑著說:“細青姐姐別這樣，我這麽做也是有條件的。”
細青懵懂不解的看著她。
*
回到家已經是傍晚時分。好在雲織有香茗和核桃酥哄著父親和祖母，他們也並沒有責怪她回來的晚。
竇識霞見雲織投其所好，買東西把陸老夫人和陸鶴年哄的直開心。心中那叫一個氣，回到關雎院，便坐在鏡前，發狠捏著梳篦。
方嬤嬤已經按照她的吩咐擺了一道道別出心裁的膳食。
不一會兒竇識霞從檀木屜子裏拿出一個錦盒，從錦盒裏取出一塊香囊別放在自己的腰巾上。不一會兒，滿室溢香，熏的骨頭竟有些發酥起來。
“綢香，到書房去請侯爺過來用膳。”竇識霞臉色暈紅，像是喝了酒一樣，半倚在醉翁椅子上，闔著雙眸。
綢香是竇識霞母親竇寧氏帶過來專門侍候女兒的。當初因為錦顰和朱存意的事情，陸鶴年氣的把竇識霞身邊的丫頭全都換了，竇寧氏擔心女兒沒個心腹，便主動把身邊稍大些的丫頭綢香帶過來給女兒。
綢香應聲而去。
陸鶴年正彎腰在書架底層的長方格子裏找了幾張宣紙，鋪在案子上。準備教兩個女兒運筆寫字。
綢香進來說:“侯爺，夫人請你過去用膳。”
陸鶴年微微皺了皺眉，想著白天答應竇識霞夜晚會去關雎院，便隻好隨綢香去了。
錦顰一臉得意的朝雲織吐了吐舌頭。
雲織放下筆，去了隔壁的廂房。
吟春正在擺膳。
雲織看了吟春半晌，突然走過去低聲說:“吟春姐姐，你喜歡我爹爹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