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計中計(上)



第六十二章·計中計(上)

清晨,陽光透過窗子灑在空蕩的餐廳。湄葭慵懶的打著哈欠,緩緩移動到餐桌旁。她眉頭輕蹙,靜立了片刻後才挪動到冰箱前。開了冰箱門,又是一陣停頓。任由冷氣打在臉上,總算是清醒了些。

“習慣”還真是可怕。不過幾日工夫,她竟然習慣了有季天昀在身邊。

平日裏,從一大清早起床走出房間,便看見他坐在餐桌旁,桌上擺著出自他手的早點開始,到晚上睡覺前,他親自為她上藥,並互道晚安。當然,所用藥膏是他所準備的那盒,她自己帶來的早已不知所蹤了。

閑暇時,她打著遊戲,他在一旁看書,縱使再吵再鬧,他也不受影響。無聊時,他教她下棋,或是彈琴奏曲替她解悶。不得不說,這季莊主的琴藝當真是名不虛傳,即便是如她這般不懂琴律的門外漢,聽在耳中也覺有如天籟。偶爾他要出門辦事,但一日三餐必會準時出現,親自下廚,然後與她同桌而食。有時她從浴室出來,會看見靠在沙發上睡著的他,許是白天太過忙碌了吧。明明累的要死,卻還堅持著要她先用浴室,等她洗完後才洗。

如今不過一早上沒見到麵,有必要這麽在意嗎?

從冰箱內選了幾樣食材,隨意做了些早點,至於究竟為何多做了一份,或許是這該死的“習慣”所引發的好意,又或者隻是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廚藝。並不是說季天昀廚藝有多糟糕。許是性格使然,他做的東西大多味道清淡,樣式十分簡單。今兒個就讓他瞧瞧,這同樣的東西在她手裏還能出不同的花樣。比方說這烤腸,她就是非得讓它變成可愛的小章魚不可!

然而,待她吃完收拾完,一等再等,也不見他的蹤影。她又舍不得將自己的精心傑作送進垃圾桶,隻能是從哪兒來,便讓其回哪兒去了。一股腦的全收回了冰箱。

這屋子有這麽冷清嗎?不過就少了個季天昀而已,有必要變得這般沒有生氣嗎?環顧四周,才發現這屋子整潔的過分,亦如當初剛剛踏進來時一個模樣,東西的擺放都沒變過位置,哪兒都是一層不染的。說來也怪,明明也沒見他打掃過啊。

整潔的過分。就像未曾有誰來過。

湄葭輕笑。她不是沒想過要逃走,隻是那日實在不巧,才剛走到大門口便被宇無淚給抓了個現形,還被告知此處是兩個空間重疊的地方,若是亂跑,一不小心跌進了時空縫隙,便是再也出不來了。

雖不能斷定他說的就一定是真的,但又有誰膽敢拿自己的生命做實驗。

“把她給我綁起來。”

突如其來的命令打破寂靜。魂遊天外的湄葭甚至來不及反應,便被人反擰了手臂按在地上。白練從脖子繞過身體,綁著手臂,又在手腕繞了幾圈,絲滑卻意外的牢固。

抬眼間便見沙發上坐著一位美女,美若天仙

,美得冷豔。哦,不,應該是美得凜冽,一個眼神便要了她半條命。

“帶走。”美女一揮衣袖,冷眼掃過被迫跪在地上的湄葭,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去。

湄葭本想好心提醒不可以亂開門的,但轉而一想,對方既然能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她麵前,便是壓根兒不在乎什麽時空縫隙的。

而事實也證明了她的所想。

枯木樹下,滿地殤。

熾朗倒在血泊之中,心髒的地方開了個橙子般大小的洞,四肢被扭曲成很詭異的形狀,看樣子早就沒有了呼吸。他的身旁是眼神渙散的炙痕,他的手中還拿著一張未完成的符咒,如同丟了魂魄一般,隻剩下殘破的軀殼。再遠一點的地方躺著灼冉,長發散落,不知是死是活。

她的視線停留在剩下的那個紅衣人身上。

紅衣被血染黑,熟悉的身影半跪在地,頸間是一把透明的薄冰所製成的冰刃。

有多久沒見了?

她曾刻意不去想起他,然而再見麵時,心還是會一陣刺痛……而記憶,又會無法克製的席卷而來,占滿所有思緒。

“住手!”

縱使你已經為了自己的國家而選擇犧牲了我,我依然還是會拚勁一切選擇救你……

美人兒冷哼出聲:“還有功夫管別人。”

冰刃那一頭站著的那人,聞聲轉過頭來,難得的蹙起了眉。果然傷的太重了嗎?竟然有人不請自來,他都未曾察覺。

美人兒勾起了嘴角,“沒想到大殿下萬年不變的冰山臉居然也有其他表情的時候。”

她直視季天昀的眼神不帶一點溫度,一字一句如同冰刀一般,“我竟沒想到你會是如此殘忍的。”

“你隻是忘了”這五個字終是未被說出口,他並沒有埋怨她的意思。

是的,她忘了,忘了白的死……還有……忘了他的溫柔。她不再與他理論。淚水溢出眼眶,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懇求你放了他。”

“你要如何。”他放下武器。說話一如既往的簡單,卻又直中要害。

美人兒輕笑道:“讓我哥來說吧。”

“可惜啊可惜,葵兒,你要是再來遲些就好了。”一抹白色從天而降,樣貌與身邊的冷美人確有幾分相似。說話間,他已閃身站到冷美人的身旁,看著焰焱的眼神很是遺憾。

“你的命。”既然對方直奔主題,那他便無需再拐彎抹角。祭天林彎起了嘴角。“本想等你先解決了這焰三殿下再說的。罷了,一會兒我自己動手吧。”

論戰鬥力,無論是焰焱或是季天昀,他都無法與之匹敵。他就是在等這個機會,在季天昀傷敵八分自損七分的這個時候。

“你死了,王位便隻會是我的。若我為王,葵兒便是王後,長公主之位,讓給她也罷。你若不死,我便隻能殺了她,以保葵兒的地位

。我想,即便我不說的這般清楚,你也明白吧。”

季天昀不動神色的扯了扯唇角,帶著些許嘲諷的意味。且不說他早已被剝奪國姓,不過就是幾個老臣有意支持他繼承王位罷了,他都還沒表態,他們就這般憂心了?

一旁同是一身血染的宇無淚笑道:“葵公主會讓你殺了焰焱?你明知其心中之人不是你,又憑什麽肯定她願意嫁給你?若真是如此,當初她又何會與焰三殿下跑了?她又怎會如此及時的出現?”

祭天林笑容一僵,揮手給了宇無淚一掌。

季天昀甩手將冰刃扔了過去,直直插在宇無淚身前的土壤中,替他擋下迎麵而來的攻擊。

宇無淚輕咳了幾聲,按著胸口,麵不改色道:“三殿下何必動怒?看看人家焰三殿下多淡定啊。”

“你也就隻能逞逞口舌。”祭天林的目光掃過宇無淚,之後落在季天昀身上。他手中幻化出一把薄冰所製的匕首,橫在湄葭的頸間,看著他緩緩道:“是你動手呢,還是我動手?”

“三殿下真是好謀略,連我都自歎不如。”宇無淚彎著嘴角說道,“先是與焰三殿下聯手,破朱雀山莊,奪皇權,傷大殿下,讓我方實力降了三層。之後又打著‘內在矛盾與對外矛盾同時出現,應先解決對外矛盾’的借口,轉而幫大殿,其實際不過是為了保證雙方實力的均衡,能在最終決戰的時候來個兩敗俱傷,然後坐享漁翁之利。”

“確實如此,隻不過沒想到祭天昀居然還能站著,我的計算還是有所偏差啊……不愧是有史以來我華耀靈力最強之人,”但即便如此,此時的他也已是滿身傷痕。他祭天林怎麽說也是血脈純正的冰族王子——祭天昀同父異母的弟弟,靈力自當不弱。想要從他手上救人,以他現在的狀況,不可能!他的笑容染上了幾分得意,手中的匕首離湄葭的脖子又近了幾分,“還好,我手上還有她。”

頸間出現一道殷紅的細線,一滴血珠滾落刀尖。

“拿開點。”

“拿開點。”

一冰一火難得的默契。

焰焱強撐著身子,一手掌心燃起火球。額頭的汗珠顆顆滾落,似乎非常辛苦。汗珠落在地上,不知是被土壤吸收了去,還是被熱氣所蒸發。

而季天昀,卻是已將冰刃橫在自己的頸間。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遲疑。

雖說聽了半天,也沒太聽懂他們在說些啥,什麽華耀,什麽長公主的……又是什麽幫這幫那,結果卻是“三國殺”裏的內奸……真是亂七八糟!不過,她是人質,這一點,她還是懂的。

“我的命憑什麽要用你的命來換?”她說話不敢張開嘴,生怕那匕首再給她脖子多添幾道紅線,硬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聲音卻是不小。“我和你不熟!”

“我願意。”冰刃在同樣的部位留下一道血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