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此生願為逍遙舞



這便是司徒殊木,他明明可以有很多種方法讓她留在帝都,哪怕她千般防算也得受他掣肘。可是他永遠都是用最直接的方式的對她,告訴她,他希望她留在帝都。

引誘也好,講道理也好,歪理也好,都是告訴她,要她留在帝都。

久晴天不禁反省自己剛才的脾氣發的太過分了,她被曲竹風那句話刺到,雖然並不介意曲竹風的態度,但是她想的卻是,這是不是也代表了司徒殊木的猜測,他是不是也懷疑自己把不該說的告訴了喬思蘭。

她把司徒殊木往壞處想,而司徒殊木生她氣的也正是這點。

“我說了這麽多,你卻走神去了?”司徒殊木眼神涼涼地看著她,似笑非笑地勾著嘴角。

“呃……不是。”久晴天眨了眨眼睛,微微別過頭去,“我在深刻反省不該對你發脾氣。”

司徒殊木饒有興致的點頭,“隻是不該發脾氣?”

久晴天繼續挖掘自己的錯誤,試探著道:“打架也不該用指刀。”反正兩人打架的次數多的是,不過除了正式比劍,兩人並沒有亮過刀子。

司徒殊木繼續點頭,以手支頤,“除了這兩個以外呢?”

還有麽?久晴天眼神疑惑,不過才多久,她有惹他那麽多?探尋的目光看向司徒殊木,然而司徒殊木卻依舊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給半點提示,可是明明白白寫著:‘你不說個一二三出來別想我放過你’。

於是久晴天繼續想,想了半天忽然抬起頭十分懇切地道:“下次我再怎麽生氣也肯定先吃飯!”

然後司徒殊木嘴角的笑容僵了一下。司徒殊木微眯的目光便定在她身上,確定了跟一個裝傻的人沒什麽道理好講的真理,慢條斯理卻威脅意味十足的說道:“下次再胡亂懷疑我你便別吃飯算了,我絕不攔你。”

這麽開門見山,久晴天稍稍瑟縮了一下,扁著嘴低垂著頭裝委屈,還故意用司徒殊木聽得見的聲音嘟囔道:“連飯都不給吃,我告訴師父去,你虐待我。”

司徒殊木的手便揉上額角,“這麽多年一點沒變。”

“嗯?”久晴天乍一聽有點不懂。

“從來認錯很快,卻死也不改。”司徒殊木斜眼看她,慢悠悠地補充道。

久晴天討好地笑笑,繼續吃飯。雖則司徒殊木生氣的原因是她的懷疑,但是說她死也不改也不是因為這個,而是轉移話題,但凡遇到久晴天不想回答或難以回答的,她會轉移話題。

於是司徒殊木那番要她留在帝都並問她‘可對’的話又白說了,因為又被她大小姐給繞過去了。

他知道她在轉移話題,卻還是放過了她,他對她無奈卻還是縱容。

久晴天的手其實也很想揉一下額角了,怎麽辦,她真的想幹脆留在帝都算了。

忽然,她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司徒殊木,“司徒,你這幾天忙不忙?”

司徒殊木咽下嘴裏的菜,才悠然道:“已經忙完了,

這幾天不太忙。”

“司徒……”久晴天軟糯著聲音,將兩個字拖得無比長,眼中含著晶亮的笑意。

“我記得某人不久前還在跟我亮刀子,現在這又是鬧哪般?”司徒殊木的話裏帶著一絲嘲笑,不過看著她的眼神倒是更添了幾分無奈。

久晴天在臉皮該厚的時候是從來不會薄的,她對司徒殊木從沒有‘不好意思’這一說,所以她直接不在意的揮揮手,“打鬧著玩,怎麽能當真呢。咱們從小到大比劍的次數還少?”

司徒殊木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這個時節了,你家裏的事務該拿來給你過目了是吧?所以你這是又打算賴上我了?”

久晴天稱呼每個季節點為受苦日,因為她家師父的產業,唔,現在是她自己的產業,便會送來一大摞正事瑣事的要她過目,抉擇,審核。

“你差不多一點,我對你的事都比你熟悉,你好意思麽?”司徒殊木心想當初隨前輩繞了好大一圈才把那些擔子丟到久晴天身上是不是選錯了人?

隻要司徒殊木有空,久晴天便會用盡方法將事情推給他,可憐他一個若水莊的莊主對她的產業比她自己還要熟悉。

“能者多勞嘛。”久晴天比劃道,“我的事比你若水莊的簡單多了,比帝都的更是簡單到不知道多簡單,很快的。”

司徒殊木又好氣又好笑,“這麽簡單你怎麽不自己去看?”

久晴天清了清嗓子,也斜眼看著他,“那當初設計我接下師父的位置,也有你一份功勞在啊。”垂著眼又抬眼看他一下,“你明明答應過文姨,要幫我的。”

“……”司徒殊木更加無語,“你每次都是這些話,與時俱進也該換個說法吧。”

久晴天詳細給他解釋,“一般殺手鐧都是一招,用多少次沒有關係,好用就行。”

好得很,這句話正中司徒殊木下懷,“那我記得答應過我娘的事,你記不記得答應過我娘的事?”

說到這個久晴天便氣,“我那是被你設計的。”

“哦,這麽說,你也知道我講的是哪一回?”司徒殊木淺淺笑著,溫和爾雅,淡揚眉梢,“我記得某些人明明敬過茶、改過口,還答應過此生……”

話未說完,久晴天便跳了起來,身影一閃就到了門邊,還急急地打斷了司徒殊木的未盡之語,“司徒,你欺負我!”

司徒殊木見她快速消失的身影,卻是悠悠然給自己倒了杯酒,低語歎道:“到底誰欺負誰啊。”

事情便如此不了了之,久晴天依舊每天去醫行坐診,她能感覺到帝都又恢複了短暫的平靜,至於這個平靜,是因為她能感覺到明王府的氣氛鬆泛了不少。

不過她對她的動搖感到苦惱,思考了半天本想丟開,但又覺得丟開頗有些不好,因為事情有點緊急。可是想又想不清楚,於是她決定找個人問下策。

於是有一天在醫行時,她便找了個機會問鄔世韶,她頗為不經意的樣子對鄔世

韶道:“老大,我問你個事啊。”

鄔世韶當時正在選藥材,隨意點了點頭,“什麽?”

久晴天斟酌了一下,道:“老大,你說,我要是喜歡做大夫,可是又不喜歡在帝都坐診,怎麽辦?”

鄔世韶聞言一頓,然後將藥材分好,才抬頭看著她,琢磨了一會兒道:“你這是想告訴我你想罷工了?”

“也不是,帝都其實還行,你們都在這裏。”久晴天順著話便往下接,“不過呢,帝都很麻煩啊。”

“哪裏麻煩?除了物價高點其他都還好吧,吃喝玩樂沒地方比帝都更好了。”鄔世韶抽了抽嘴角,“吃喝玩樂不是你最喜歡的麽?”

“哪裏麻煩?”久晴天擰著眉頭想了一下,然後無比肯定地道:“病人太多啊!”

“你確定你不是耍我?”鄔世韶語氣愈加無力,看向久晴天的目光複雜難辨,“你一個大夫,告訴我覺得病人太多很麻煩?”

問策的話題走向沒選好,久晴天深刻反省。

倒是鄔世韶拿著一個炙甘草問她,“你覺得這個如何?”

“很好啊,炙的方法很不錯,能將甘草的作用發揮出來,上品!”久晴天掃了一眼便有結論。

“是,這個炙甘草能發揮更好的作用,但是它與甘草的形狀已經有點不同了,是不是?”鄔世韶將藥材放回去,“要更好的藥效,就得有一定的代價。世間之事,也莫不如此。”

“哇……”久晴天鼓掌讚歎,“老大你可以去當傳到授業解惑的夫子了。”

鄔世韶哼了一聲,端正古板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你就和老二一樣,偶爾大智若愚,經常表現弱智。”

“……”久晴天被噎住,咬牙切齒看著鄔世韶已經選好了藥材離開藥材房的身影,“說話忒毒!”

“可我從不說廢話。”鄔世韶從遠處冷冷地回複了一句。

說得好像她經常說廢話一樣啊,久晴天不服氣地瞪了瞪背影。轉身也從藥材簍子裏揀了個炙甘草,細細看著。

鄔老大以為她碰上了什麽事情不知道該如何權衡,可是她碰上的事情卻不是權衡二字便可以概括的,世間之事也不全是權衡利弊就可以做決定。

可是她即使知道她應該如何選,但是她依然猶豫,那又該如何是好呢?

其實她可以留在帝都,素日在醫行坐診,她不想插手的事,她都可以不插手。但是心中那個理智的自己卻明明白白的推翻了這些打算,在這裏,不是她想不插手便可以不插手的,當晚的金華夜宴,便不是她自己惹來的,她若留在這裏,類似金華夜宴的事便會繼續發生在她身上。

在這種地方,沒有不爭的資格,除非你本就立於權力的最高峰。

吧嗒一聲,她手中的炙甘草落入了藥簍中,發絲輕柔地自她麵上拂過,臉上的淡淡笑意顯現出來,有一絲做好了決定的輕快之感。

便如此吧,她此生,終究隻願為逍遙一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