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歲月靜好?



司徒殊木目光絞過去,嘴裏卻不甘地低語道:“難道真要豁出這一輩子等你開眼不成……”

久晴天沒有聽清,好奇地湊過去問:“什麽?”

“沒什麽,上次夙諾的事裏,偷你東西的內賊找出來了麽?”司徒殊木恢複了淡淡的神色。

久晴天往裏一靠,“找出來了。”

“但是你至今沒有動作。”司徒殊木的手往書架一伸,那本從久晴天手中搶下的書便極瀟灑地回了書架。

“我在猶豫。”久晴天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語音都帶了幾分混沌。隨後解釋道:“你也知道,我當初接那個位子是被師父逼的,我本不願意。現在有人想奪權,我想看看他有幾分本事,如果本事夠,不如順水推舟給他算了。”

“那你還猶豫什麽?”司徒殊木收回手,彈了彈袖子,神態悠然。

“如果我那麽做了……”久晴天不確定地歪了歪頭,看著司徒殊木,“我師父會不會被我氣死?”

司徒殊木想了想隨隱的為人,笑得十分有趣,否定道:“不會。隨前輩隻會讓別人死。”

久晴天深以為然,自己師父那種性格怎麽會委屈自己呢?“禍害別人也不好,我還是再猶豫猶豫。”

書桌上鋪著一張墨香居特供的白玉軟紙,潔白如玉,光潔如玉,手指撫過,光滑無比,司徒殊木站在一側,自一邊的筆架上選著合適的筆,一邊指了指硯台,示意久晴天,“幫忙磨個墨。”

“你就看不得我瞌睡是不是。”久晴天斜他一眼,但還是走到了書桌前,歪著身子靠著書桌站著,輕輕研磨。

見久晴天依舊站沒站相,司徒殊木也搖頭輕笑,“好好的‘紅袖添香在案前’的意境硬生生被你破壞殆盡了。”

久晴天無語,還意境,但願她等會不會打瞌睡一頭栽進這墨裏才好。

司徒殊木提筆作畫,而久晴天百無聊賴地給他研磨,房間裏一時都安靜了下來,隻聞筆墨在紙上遊走的沙沙聲。久晴天偶然抬頭看他的畫已經勾勒出雛形,正是院子裏開得正盛的大片芍藥。

墨已經研得差不多了,見他作畫入神,久晴天也不欲打擾,正準備去窗邊的軟榻上靠一會兒,卻聽見司徒殊木忽然道:“你是不是認為忘了先生教你的一切,將你師父傳你的位子讓給別人,便可逍遙一世,再無憂心煩惱?”

這聲音來得突然,久晴天便回身看向司徒殊木,然而司徒殊木仍然注目於畫,作畫的筆也絲毫不頓,遊走如行雲流水,似乎剛才說話的人不是他。

久晴天看著他,嘴裏蹦出幾個字,“你的眼睛,太毒!”

“要不怎麽對得起我師父和先生的評價呢。”司徒殊木抬頭笑納她的話,將手中的筆扔進筆洗裏,從筆架中拿起

了另一支筆。

任知和先生二人對司徒殊木有很多評價,但有一句是相同的,那就是‘目力無雙’,前者誇他於鬥武場中尋對手破綻之能,後者是誇他看穿人心之能。

“有此功能不妨去對帝都那些人用。”久晴天幾步跨到軟榻麵前,人躺上去的時候,頓時覺得舒服,“對我用太浪費了。”

“雖然都說你盡得隨前輩真傳,但依我看,在自在隨心四字上,你還差得遠。隨前輩重在隨‘心’,而你卻盡追求‘自在’去了。”司徒殊木低沉悅耳的聲音依舊傳來,而且一針見血。“這樣的‘自在’是真自在麽?”

久晴天舒服地窩在軟榻裏,不以為意地回道:“兩害相權取其輕嘛,隨心與自在不可兼得,奈何。”

“你怎麽知道不能兼得?”司徒殊木嗤笑一聲。

“怎麽兼得?比如說,你既然要去帝都,那你以後便不是武林巨擘的若水莊莊主,而是大齊的王爺。”江湖廟堂,到底是不同的。再以廟堂之身來占著武林正道之首的位置,恐怕武林人不會買賬。

司徒殊木停了筆,笑著打量了久晴天一會兒,方悠悠笑道:“你對我去帝都很有意見?”

“怎麽會,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你終歸是要去帝都的。”久晴天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司徒殊木的目光正在她身上逡巡。

“也對,咱們這麽多年也不是白得的。”司徒殊木點頭,又道:“我們從某方麵來說也算師出同門,以咱倆多年的交情,你便幫幫我的忙如何?”

“哼,墨已經幫你研了。”久晴天懶懶地撐起身子,下巴點了點桌上的硯台。

“誰指這個。”司徒殊木施施然走向久晴天,在軟榻一邊坐下,伸手將久晴天拉著坐了起來,“你之才能也不輸王佐之才不是,那麽幹脆幫幫我的忙。”

久晴天似笑非笑,“有什麽好處?”

“報酬隨你開。”司徒殊木大方地道。

“哪怕是後宮之冠?哪怕是半壁江山?”久晴天語氣陡然一提,帶著挑釁的笑容看著他。

聞言司徒殊木眼中墨色轉濃,似漩渦一般將人卷了進去,低低笑出了聲,“我就怕你不要。”

“哦?”久晴天眼底難解疑惑,聲音也降了下來。

司徒殊木卻微微一笑,看著她,“後宮之冠,半壁江山,都可以!幫不幫?”

聽他將那八個字全部換成了肯定句,還加上了一句雷霆萬鈞的‘都可以’,久晴天也不由一怔,半晌方幹巴巴地回道:“不是三千分之一,就是二分之一,還是留給能力更佳者吧。”

司徒殊木笑得愈發雲淡風輕,“你看,我願意給,你卻不要。”

久晴天抽了抽嘴角,覺得話題走向頗為詭異,在腦海裏略略梳

理了一下,她掙紮道:“你現在好像還給不起。”

“那是我的事,要不要才是你的事。”司徒殊木淡淡道,語氣中充斥著自信。

“我怎麽覺得你在匡我替你賣命呢?”久晴天皺著眉頭捉摸道,眼睛還狐疑地向司徒殊木掃去。

“你想賣身也可以。”司徒殊木眼都不眨地接招。

久晴天眼睛狠狠盯在司徒殊木麵上,“美人計可以用,但是你見過那個高手用美人計是需要真賣身的?”

“那倒是,你久姑娘從來不做虧本買賣。”司徒殊木點頭表示受教,但是還是執著地道:“怎麽樣,要不要?”

久晴天繼續跟他耍嘴皮,“我覺得我要是答應了,就成賣命加賣身了。最後得到的還不是全頭全尾的貨。”

“你幫別人忙的時候,眼睛都不帶眨的,要你幫我了,就計算得這麽清楚了?”司徒殊木哼了一聲,眼眸便眯了幾分。

久晴天瞪大眼睛看著他,水眸裏滿滿都是無辜,“我隻救過人性命,沒幫過人這種忙好不好。”

“是麽?”司徒殊木語意不明地沉聲反問,但是沒有就此事糾纏的意思。細長的眼角一挑,原本顯得正直儒雅的臉孔帶出一線邪魅氣息,“凡事總有例外,為我開個先例便好。”

久晴天張口結舌,話都說不全乎了,“你……你你,憑,憑什麽啊!”

司徒殊木惋惜一歎,頻頻搖頭,飄出一句:“當初怎麽把你慣成這性子的。”

聽那語氣,甚為悲痛,甚為後悔,聽得久晴天拿眼睛橫他,“又不是你慣的。”

司徒殊木含笑看著她不語,神色間似乎在問‘你確定不是我慣的?’看得久晴天不自覺咳了咳,然後鬆口道:“在帝都,我力所能及的範圍裏,可以幫幫。”話音重重落在力所能及四字。

而司徒殊木對她的讓步也不驚訝,聽她框定了地點,和力所能及,還不可察覺地笑了笑,點頭,“好。”

見他終於滿意,久晴天用力地往後一靠,用袖子蒙住臉,“可以了是吧,那您老人家讓我睡一會好不好?我好困!”

司徒殊木放過她,繼續走至桌前完成未畫完的畫,筆下盛開的芍藥甚是豔麗,抬眼透過窗口看向院子的景色,打量著那一棵泡桐樹,正準備畫,卻又將眼光移向了窗口邊軟榻上正酣眠的女子,筆鋒一轉,便轉而勾勒出一幅美人午睡圖。

元清自飄進院子裏,便透過那扇開啟的窗看到這樣的畫麵,女子閑適地躺在軟榻上,微側著身,一手枕於腦下,一手置於腰間。而案前的男子則凝神描摹著什麽,偶爾抬首看一眼軟榻上的人兒,眉目間點點溫情。

看到這場景,一向吊兒郎當的元清也呆了下,覺得隻有‘歲月靜好’四個字可以形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