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16章 多年之局
頭上的鳳冠一取下,久晴天便頓感輕鬆,做了個誇張的表情,“這個東西肯定有十幾斤重,我的脖子都要被壓短了。”
司徒殊木輕笑一聲,將鳳冠放在一旁。
鳳儀宮裏處處紅燭紅影,就連床帳都是百年好合的花色。今日立後,也是他們的大婚。
久晴天望著那搖曳的紅燭,忽然升起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似乎昨日和司徒殊木都還是在若水莊中嬉戲的垂髫小兒,今日怎麽就在這皇宮中登基立後了呢?
見她神情呆愣,司徒殊木繼續抬手取下她頭上的金釵玉簪,“我知道,昨日祭祖,今日便成婚,著實有些倉促。雖然我早已讓尚宮局備下必需物品,卻到底不夠圓滿。隻是我等了這麽多年,實在不想等了。”
久晴天慢慢轉過頭,不解的望著他。
“嗬嗬……”司徒殊木見她目色茫然,比素日的慵懶更添了幾分可愛,手便不由自主撫上那如花容顏,輕笑道:“總覺得,若是遲一天,你就會變卦。我得趕緊把你娶進門才行。”
久晴天白他一眼,轉眼卻也笑了,良久後方歎道:“其實還真有一點遺憾,我嫁給你,師父和任前輩都不在場,多沒意思。”
這立後和登基一起辦,雖然足夠莊嚴足夠重視,但是除了莊嚴,還真少了幾分大婚的喜慶感。久晴天也見過民間的婚禮,那種敲鑼打鼓,十裏紅妝,新郎官騎高頭大馬,接新娘入門,在親友的見證下,拜天地,送洞房。相熟的好友或許還會鬧洞房。
司徒殊木將她環進懷中,在她耳邊低語道:“等找到了師父,我們在他們麵前拜天地。”
久晴天撲哧一笑,“他們又失蹤了?”
“恩,前段時間聽說兩人出海了,起初還能收到飛鴿傳書,後來就幹脆沒了消息。”提到這兩個老頑童,司徒殊木眉間也添了幾分無奈,真是越老的人越像孩子。
月兒漸漸隱到了雲層之後,鳳儀宮外寒風凜冽,宮裏麵卻春意正濃。
且將那香囊暗解,且將那羅帶輕分。紅羅帳裏的無盡戰栗,那無盡的契合,才是此生依歸處。
紅燭高燃,一夜未熄。
傳說若是新婚之夜,紅燭一直燃到天明,那新婚之人便可歲歲年年,白頭到老。
帝後大婚,按照大齊禮節,可罷朝三日。
司徒殊木自入了帝都後,一直都是勞碌命,終於借著大婚有了休息的時間。誰都知道,新婚燕爾之人,是最不喜人打擾的,人家正蜜裏調油,旁人來摻和多不好。可是偏偏就有不識趣的人,而且還不少。
第一個,就是歸剪愁。
此人神出鬼沒,直接闖到了鳳儀宮主殿。吹胡子瞪眼的跟解弗等人表示要見陛下和新任皇後。
晾了他半個時辰,司徒殊木和久晴天才姍姍來遲,本來一臉怒意的歸剪愁看到久晴天頭上的婦人發髻時,臉色便緩和了幾分,一副十分
感歎的模樣,最後那點怒意也偃旗息鼓了,“這身衣服才是最適合你的。”
久晴天聞言挑眉,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皇後常服,雖然比昨日盛裝要簡便許多,但是這衣服的做工、款式以及衣服上的暗紋,無不說明了什麽叫低調的華麗。“這也是你夜觀星象所得?”
“你本就是鳳凰命格!”歸剪愁斬釘截鐵道,隻要說到算命,歸剪愁的眼神裏便透出一股認真。“大齊本來命數已盡,但是耐不住出了一個司徒殊木。又有你這個王佐之才的皇後,大齊中興在即,龍脈未斷。”
“哎,打住啊。”久晴天比了個暫停的手勢,“雖然你說得很玄,但是我並不喜歡聽你的預言。人生就是要未知才有趣,什麽都知道了還有什麽意思?”
歸剪愁嘴角一抽,覺得自己也是賤,那麽多人排著隊跪求他賜幾句預言他懶得說,偏偏喜歡對這個最不耐煩預言的人說。平息了一下情緒,他轉而對司徒殊木道:“你身具皇室血脈,又有經天緯地之才,著實是帝王的不二人選。但是有一點,我需要告誡你。”
司徒殊木聞言一笑,放開攬著久晴天的手,微微一拱手,“請神算賜教。”
“你不是皇宮內長大的皇子,也因為謝斕之故,對嘉帝並無父子親情。或許說,你對君氏皇族都沒什麽敬畏之心,所以你才敢在祖宗牌位上動手腳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你既然已成大齊皇帝,也已經認祖歸宗,我便希望你以天下子民的安樂為己任,不為君氏祖業,隻為百姓。”歸剪愁聲音低沉,如從遠古傳來一般。望著司徒殊木的目光裏滿是殷切。
久晴天在一旁聽著,覺得還真是這麽回事。所有人對祖宗都是敬畏有加的,所以壓根就沒有人懷疑司徒殊木居然會在祖宗牌位上動手腳,就算是勻王,明知道那牡丹花開有蹊蹺,但是也僅僅懷疑那花開的吉兆有假而已,不曾懷疑牌位一個個倒下也是司徒殊木所為。要知道,若非差一點點,嘉帝的牌位可就差點被燒了。這也的確能說明司徒殊木對君氏皇族,沒有什麽感情,也沒什麽敬畏。
司徒殊木也看著歸剪愁的眼睛,正色道:“大齊的天下也是我天下,大齊的百姓也是我的子民。讓他們安居樂業,是我的義務。所以,你放心!”
“鬼見愁,你是打算要離開帝都了?”久晴天忽然開口問道。
歸剪愁甩了甩袖子,“你怎麽知道?”
“聽你語氣像是來告別的。”
“哈哈……”歸剪愁不由大笑道:“我這輩子最倒黴的就是預言了你這個王佐之才,看著你明珠蒙塵,拚命躲開帝都紛爭。如今天下大定,你也當了皇後,我當然要遊曆江湖去了。”
久晴天失笑,她當然知道在這十幾年裏,歸剪愁用了多少辦法,想要勾起她對權力和高位的妄念,希望她主動加入到爭天下的戰局中,一展風采。不禁搖了搖頭,“既然你要走了,不如走之前再幫我個忙?”
歸剪愁神秘一笑,已然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你再去獄中見苗黎,告訴她陳家失敗的消息,顧家的血蠱可能會有進展哦。”
司徒殊木和久晴天相視一眼,同時皺眉,這陳家和苗疆有聯係?
“你二人在若水莊時不是有一個教習先生嗎?就是那人告訴你們,陳家的女兒凝柔乃聰慧之人,比之陳家所有男兒都聰慧是不是?”歸剪愁繼續道,眼底的光芒愈加閃爍。
“你怎麽知道?”久晴天眉心一跳,直覺其中有秘密。
“齊太祖從大陳手裏奪下江山後,一直沒找到傳國玉璽。不過那大長公主勸降有功,最初,都沒有懷疑玉璽被他們收在手中。後來,不知道是後宮爭鬥還是皇室傾軋,就有閑話穿到了太祖耳中,但是大長公主的確有點本事,太祖用盡方法都沒找到玉璽。所以陳家這麽多年才有了隱形貴族的身份。說到底,都是為了將陳家手中的玉璽詐出來而已。”歸剪愁解釋道,“是不是覺得很奇怪?那麽多野史上都有描述大長公主和太祖的情史,一個是傾國公主,傲骨錚錚,一個是開國帝王,霸氣柔情。哈哈……其實都是屁,人齊太祖還不是為了陳家手中的傳國玉璽。”
數百年滄海桑田,誰知道當初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麽,究竟是愛情還是利用。
歸剪愁在笑過之後,又回到了正題,“你們那個教習先生,應該是嘉帝的人。可想而知,謝斕雖然出了皇宮,也立下誓言會讓兒子回帝都奪回皇位,但是嘉帝再多情也是帝王。謝斕心心念念的都是逃離皇宮,他肯定是信不過的。一邊教你們,另一邊,又在陳家作妖,不得不說,你們這個教習先生很是厲害啊。把陳凝柔抬得夠高,是為了讓她心高氣傲,摔得更慘。”
歸剪愁說起陳凝柔,更像是陳述一個事實,不帶一絲情緒。
當初的教習先生,的確是熟知天下世家脈絡,一再告訴他們陳家凝柔如何如何天資聰穎,原來那時候便是一個局嗎?而謝斕,那個世人說起來都會稱一句第一才女,或罵一句紅顏禍水的女人,雖然入宮便得封宸妃,帝寵無數,可是在嘉帝心中,她到底有什麽分量呢?
久晴天歎了口氣,阻止歸剪愁道:“得了得了,鬼見愁你別說了,你再說下去,那些傳誦千古的英雄美人的美好故事都要被你揭穿得差不多了。”
“美好故事?在帝王家,在權利最聚集的地方,沒有美好,所有華麗的糖衣之下可能都是砒霜。”歸剪愁一字一句極為清晰,“希望,你們兩個會是例外。”
說完,也不顧司徒殊木和久晴天難看的臉色,便大步離開了。
久晴天忿忿的看著他的背影,對司徒殊木道:“你說有沒有辦法再燒他的衣服一次?真看不慣這幅神棍嘴臉。”
原本還擔憂久晴天想岔了的司徒殊木聞言一愣,複又笑道:“人已經走了,恐怕沒辦法了。而且,又有人求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