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15章 王佐之才
正如陳凝柔所預想的那般,歸剪愁定不會在預言之上說謊。當著這麽多人麵問,歸剪愁果然說了實話。
雖然這些實話,說的太不是時候了。
在司徒殊木登基大典上,雖然他早就被人稱為陛下了,但是登基大典到底是個很重要的儀式,你在人離皇帝寶座還有一步之遙時當眾宣布人不是真正的王佐之才,多打擊士氣啊。
勻王有些心急,畢竟這個皇侄的能力有目共睹,雖然他很不滿他娶一介江湖女子為後,但是也不想他帝位不穩。
陳老夫人聞言一笑,那布滿風霜的臉上掠過一絲得意,不疾不徐道:“噢,原來陛下並非王佐之才啊。”
歸剪愁已經承認了自己的預言不過是誤傳,那司徒殊木自然便不是所謂的天命所歸的王佐之才。陳老夫人這一重複,頗有感歎司徒殊木也不是神壇上的人的意思。
神算歸剪愁的預言能力,是所有人都認可並且信服的。不然也不會因著他的預言,司徒殊木便可以頂著王佐之才的名頭被各方拉攏了。而且在帝都的所有行動,也都跟他頭頂上王佐之才的光環有著莫大的關係。
但是真相卻與傳言不符,眾人心中有一種莫可名狀的失望。原來他們以為是天賦異稟、立於神壇之上的皇族血脈,也不過是普通人嗎?
久晴天站在司徒殊木身側,寬大袖子下的手緊緊握著,指節已然發白。她冷冷的、不含一絲感情的看著陳老夫人和陳凝柔,看著他們當著這文武百官的麵,動搖人心,給司徒殊木難堪。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憤怒。
“神算預言中天命所歸的王佐之才並非陛下,但是臣女家中有一物妙極,不知道陛下是否願意一觀?”陳凝柔忽然上前一步,不顧身側祖母勃然變色,當著這文武百官,便掀出了最終的底牌。
自陳老夫人發難,司徒殊木便一直沉默不語,隻靜靜看著這百官嘩然,看著這人心莫測。卻在陳凝柔忍耐不住說話後怡然一笑。這一笑極風雅,似空穀幽蘭,矯矯不群,但也極不屑,眼底的鄙視都不屑於掩藏。當著所有人的麵,他微微側首,問身側鳳袍端莊的女子,“晴天,你如何看?”
陳凝柔眉心一簇,她的話都如此直白了,他居然還問久晴天?
眾人便看見立於新帝身側的女子螓首微抬,似不經意般望向陳家方向,下頜抬起,流線優美,卻傲氣天成,她淡淡開口,“自然不答應。”
這登基大典,已經變化層出,陳家主動掀出預言之事,又主動拋出橄欖枝。敢在這場麵說‘家中有一物妙極’,那定不是凡物了,可是這還未正式冊封的皇後,居然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勻王早就猜到了陳家定有後手,這個後手定可以保全陳家性命。而有此能的東西,他隱約可以猜到是什麽。以司徒殊木的才智,估計也猜到了,不過他沒想到居然被久晴天拒絕了。
其實久晴天也知道陳家手中的東西是什麽,當初太祖奪得皇位,卻未
能找到傳國玉璽,這數百年來,君家想盡辦法也未能找到,看陳老夫人如此有底氣,手中的東西,恐怕就是當初的傳國玉璽了。
不過,那又如何?
在勻王想要進言之前,久晴天將目光移向歸剪愁,唇角微微挑起,“敢問歸神算,王佐之才乃司徒殊木一事是誤會,那王佐之才一事,可是誤會?”
“自然不是,王佐之才,乃老夫夜觀星象所得。”歸剪愁目光深邃睿智,聲音都沉了幾分。
“既然如此,那請問真正的王佐之才是何人?”久晴天追問道。
這話一出,百官們的喧嘩聲都靜了,而陳凝柔則臉色變得煞白,就算不知道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但是從久晴天毫不猶豫拒絕,又到久晴天問話,她便知道,一切都不會按照計劃發展了。
“當初老夫醉酒,所以才說破了天機。但是老夫的原話是,若水莊裏有個人,堪稱妙不可言,日後定是名垂青史的一大人物。此子年紀尚幼。但日後其能可安邦、可定國。參天大樹之品,絕非凡木。”歸剪愁的目光似穿透十四年歲月如流,“當時聽者以為這等人乃王佐之才,便將此事宣揚天下。不過老夫心裏想的,卻是此人才王右之才。不過反正都是輔佐帝王,也差不離,便沒再更正了。”
眾人一頭霧水,就連久晴天和司徒殊木都有幾分沒底,王右之才是什麽鬼?
“那請問神算,這王……王右之才是何意思?又是何人?”勻王皺著眉頭,拱手問道。
“勻王也理解不了?我這詞不是很好理解嘛。”歸剪愁詫異的看著他,解釋道:“王右之才,可不就是站在帝王右側的人?”
眾人絕倒,居然真的隻是字麵上的意思……
站在帝王右側?眾人反應過來後都抬頭看向玉階之上。大齊男尊女卑,自然也是左為尊位,站在帝王右側的人,是皇後!
新帝右側之人,乃久晴天!
這就對上號了,十四年前,久晴天正是借居若水莊,可不也是年紀尚幼。原來當初預言裏的人物不是司徒殊木,而是久晴天。
當然,所有人也都完全明白了,久晴天是王右之才,那不也正說明了司徒殊木正是天命所歸的‘王’嗎?
久晴天嘴角抽搐,雖然從昨夜司徒殊木的話裏,她就猜到了所謂的王佐之才是誰,但是現在聽到歸剪愁當這麽多人麵說出來,還是有一些不習慣。
陳凝柔雙眼圓睜,完全沒想到事情居然在這裏有了反轉,她怔怔看著司徒殊木,已然明白了事情再無翻身的餘地。
而陳老夫人自陳凝柔將底牌掀出開始,便閉起了眼睛。這個孫女哪裏都好,也足夠聰明,就是太心高氣傲,容不得別人拒絕,所以才會在這事上如此不冷靜,本來應該私底下和陛下談的事情,在這明麵上就掀出來了。
那些前一晚收到了消息卻沒有動靜的家族此刻都有些慶幸,幸好他們沒想過借由這個威脅新帝,不然恐怕
即將和陳家一個下場了。
司徒殊木的確不是王佐之才,但是久晴天是王右之才,這正好佐證了司徒殊木才是天命所歸的真正王者。
顧泉霄掩去眼裏的深思,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這手法頗有些欲揚先抑的味道,你看啊,先被人指出你不是王佐之才,大家都覺得原來你不是天命所歸啊,還未失望完,又發現原來這一位不是王佐之才,是因為他是王!
司徒殊木的目光自眾人麵上掃過,臉上帶著笑意,就算是落在陳老夫人和陳凝柔身上,都沒有絲毫改變。他和久晴天想攜轉身,隻輕飄飄丟下一句,“將陳家人都請下去。”
帝後轉身入了昭明殿,一切禮節如常,眾人目中除了敬畏更甚外,再無一絲疑慮。所有官員都恭謹入殿,在禮部官員的唱諾下肅然下拜。
久晴天站在這重重玉階之上,隔著鳳冠的流蘇看著下麵的人。
在登基之後,便是封後的聖旨,在久晴天領旨後,身側的清妍接過了那明黃色的冊封聖旨,而久晴天親自接過了象征這後宮無上榮耀的鳳印。
從這一刻起,她是皇後!
陳家人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皇宮侍衛押了下去。沒有昭明殿的歸剪愁在一旁看了全程,在心裏暗暗歎氣,論起玩手段,陳家人哪裏是司徒殊木的對手啊。
就在昨晚,司徒殊木默許了那幾個探子將消息傳遞出宮,他便可以預見今日的事情了。
歸剪愁唯一覺得不痛快的,便是自己又被司徒殊木利用了徹底。
登基大典之後,自然是要宴請群臣的。司徒殊木坐上帝位不久,但是他掌控帝都已經很久了。大部分年輕有幹勁的官員都是他一手提拔,而久晴天又很得武將好感。尤其在歸剪愁說出當初的王佐之才究竟為何人後,再無敢對她的身份質疑。
人家是君家列祖列宗唯一認可的媳婦,又是鼎鼎有名的王佐之才。有點眼力勁的人都知道,不用想著將自家女兒送進宮了,擺明了得不了好。
隻在宴盡人散之後,久晴天才忽然問起司徒殊木,“你故意讓那些探子把消息傳出去,就不怕你當初在太廟做手腳的事也被傳出去?”
司徒殊木悶笑,“如果陳家人知道了太廟祭祖我有動手腳,你以為她們今日在登基大典上會不說嗎?既然是我讓他們放出去的消息,那自然也隻能傳我允許傳的。”
久晴天恍然大悟,難怪呢,那麽大的把柄陳家今日都沒有說,原來是不知道。
“你今天把那鬼見愁用得夠徹底啊,其實說到底,王佐之才的名頭在你身上還是幫你呢,不然你能如此順當入帝都,得民心?”久晴天想起昨夜歸剪愁那吃了癟的表情就想笑。
司徒殊木抬手將久晴天頭上的鳳冠取下來,輕輕一笑,“這個名頭的確好用,但是我現在是皇帝了,就不好用了。而且,這個名頭本就是你的。有王佐之才的名聲在,就更加沒有人敢以身份輕視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