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大離往事
久晴天的話並沒有讓司徒殊木放心,十多年的相伴,他如何能不明白久晴天的意思呢,但是他並沒有再說什麽,他知道,對於這丫頭的性子,不能逼急了。而他很有耐心。
於是他一邊提壺為久晴天續了杯酒,一邊不動聲色轉移了話題,“你當年一身傷的回來,是因為在大離落下了獨木崖?”
“我以為你不會問了呢。”久晴天歪著頭笑道,“何況,根據你的邏輯推理能力,應該把事情都弄清楚了才對啊。”
“一般的推理隻能弄清大致關係,至於你為何願意幫赫連容,為何又落下了獨木崖我怎麽會知道。”司徒殊木淡淡道,手指撫摸著杯身晃了晃,但是卻並沒有喝。
久晴天細細想了一下,似乎在想自己在當年的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其實不過是我遊曆到了大離,然後無意中救了赫連容一次,啊,對了,他當初那分析人心的模樣和你真像。你也知道我有時候有點喜歡管閑事,所以便一而再再而三幫了他許多次。”
見司徒殊木麵露不屑地神色,久晴天知道他在想什麽,解釋道:“其實他也是帝王之才,就算沒有我幫忙,他也可以坐到君主的位置的。”
“但是若沒你幫忙,他肯定無法一年之內就坐到這個位置。”司徒殊木看她一眼,笑道。
久晴天自嘲的笑笑,“是啊,當年我多少也有幾分恃才傲物,對先生教的那些登龍術了然於心,難免就現學現賣了。赫連容果決而狠辣,不出一年,便掌握了大離的命脈。”
“你助他良多,為何你最後會落下獨木崖呢。”司徒殊木最後幾個字說得很慢,他還記得當初久晴天回來後很不對勁,身上的傷沒好全,並且時常夢魘,原來是落下了獨木崖。一想到個中緣由,他的心便有鈍痛之感。
“當時我雖然從不上戰場,但是他近邊之人都知道許多計謀出自我手,便都稱我為軍師。後來他想立我為後,還想我躍馬橫刀和他一起並肩作戰,我都拒絕了,他很不滿,後來又有人說我是大齊人,幫助他本來就是不安好心,是內奸。矛盾叢生,最後我還沒來得及走人,便中了別人的圈套。”久晴天的語氣輕描淡寫,隻輕輕帶過了當初的一切。
司徒殊木的手指輕輕撫上久晴天的臉頰,觸感溫潤,不帶一絲邪念,他專注地看著她,“是誰設了圈套害你?”
久晴天沒有躲開他的手,隻是仰頭看他,微微一笑,“你要幫我報仇麽?”
這話本有幾分調侃意味,司徒殊木半天沒有回答,就在久晴天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司徒殊木飄然而狠絕地道:“是,傷你者,殺!”
語氣平淡就像是說今天天氣很好,但是話裏的殺意十分明顯。
司徒殊木很少有像這幾天這樣,明明白白的顯露自己的情緒。就算是自己和他相伴十多年,也鮮少見他如此直白。
久晴天抬手覆上司徒殊木的手背,目帶不解,歪頭看著他玩笑
道:“你真的是司徒麽,那個胸有激雷麵若平湖的王佐之才?”
而司徒殊木卻似乎沒有領悟到她的玩笑,依舊是靜靜地看著她,輕語呢喃,似歎息一般,“丫頭,你在我身邊,我從來沒讓你受過傷。而在我看不見的地方,你居然被人逼得落下懸崖。”
久晴天一怔,回視著司徒殊木的眸子,依舊是烏黑的瞳孔,如深潭般冷靜無波,但是細細看來,卻又如漩渦一般,讓人沉醉其中,再也移不開目光。
居然是這樣的眼神!
直到門被忽然敲響,久晴天才回過神來,立刻眨了眨眼睛,不動聲色地轉開目光,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都在發燙。心內不住地哀歎,這爛木頭的皮相啊,真是世間少有。
“什麽人。”司徒殊木也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淡淡瞟了眼門外。
“客官,請問您用完了飯沒有,小的來給您收拾一下。”
聲音恭謹,就是開始那個送飯進來的小二。
“不用了,明日再來收拾吧。”司徒殊木見久晴天麵色酡紅,低垂著眼睛,眼神便不由一蕩,哪裏願意讓別人看到此番風景,立刻便出言拒絕。
而久晴天則在沉思,為什麽來言城後自己越來越不受控製了,根本即使在被這爛木頭牽著走啊,可是想起司徒看她的眼神,她無奈的捂住臉,根本就沒法抵擋啊。
“晴天。”
就在久晴天兀自糾結的時候,司徒殊木忽然喚道,久晴天下意識抬頭,目光懵懂茫然,看得司徒殊木又是一笑。
“你剛才說赫連容分析人心的模樣和我很像,我可以理解為你幫他是因為我麽?”司徒殊木笑意盎然地看著久晴天,語帶疑惑,而眼神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
久晴天猛然起身,往床邊走去,掩飾住自己又開始燒起來的麵容,一邊哼道:“關你什麽事,完全是那天我心情好。”
司徒殊木聞言便沒有說話,隻在久晴天快坐到床上時,才傳出一聲細若蚊音的感歎,“你到底要逃避到什麽時候呢。”
這聲音帶著幾分無奈,又似有幾分認命。
久晴天完全當做沒聽到,占據半壁江山打算會周公。
然而她卻並沒有什麽睡意,或許說睡意已經消散,司徒殊木剛才望著她的目光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那種溫柔而繾綣的眼神,足以讓任何女人沉溺,何況是自己這個和他相處那麽多年,本就知道他有多好的女人……
可是她卻不能放縱自己去答應,若選擇了答應,便選擇了另一種生活。想到這裏,她不自覺地咬了咬唇。她要的是江湖逍遙,要如閑雲野鶴一般來去自由,沒有權謀算計,沒有勾心鬥角,沒有步步危機。可以賞湖中月,江邊柳,隴頭雲。
不知道迷迷糊糊地想了多久,才有了幾分睡意。
而司徒殊木卻依舊坐在桌邊,看著窗外一輪明月,一杯一杯地飲酒,姿態雅意,自成風流。
直到月上
中天,他才悠然起身,走至窗前,敲了敲窗子,“來者是客,閣下來了這麽久卻一直在屋頂賞月,何不下來坐坐?”
話音落後並沒有人出現,四周的環境如之前一般安靜,司徒殊木也不介意,隻是等待著。
忽然屋內的燭火一閃,一道人影飄然從窗口飛入。
來人和司徒殊木差不多高,輪廓很立體,一看便知不是大齊人,眉目硬朗粗獷。更為重要的是,他的眼珠,帶著淡淡的紅色。
司徒殊木執杯向他示意,眉微微一挑,“大離君主半夜出現在此,所為何事?”
赫連容目光不住向內間的床看了好幾眼,聽到司徒殊木的話才回身直視他,目光冷厲,“閣下乃大齊攝政王,不照樣是半夜在這麽?”
司徒殊木嗬嗬一笑,聲音溫潤而醇厚,“閣下所言差矣,此處乃大齊疆域,我在這兒是正常的,而你非我族類,在這裏就很值得懷疑了。”
“哦?大齊疆域?”赫連容眼中有幾許玩味,“言城乃覆齊軍盤踞之地,他們可不認為自己是大齊人,甚至還一心想著要覆滅大齊呢。”
“這不奇怪,大離境內的所有臣民就都認為自己是大離人麽?”司徒殊木依舊笑容優雅,“比如那雲疆,被滅得差不多了,幸存的人認為自己是大離人了麽?”
赫連容被這話哽住了,麵前這個男子,笑容溫潤,讓人看著十分舒服,隻是他說的話就不那麽讓人舒服了。大離是草原上的國家,並不習慣這種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雖然他聽得懂,但是卻說不贏。於是他斷然舍棄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你和阿久是什麽關係?”
“阿久?”司徒殊木淡淡皺眉,似思考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哦,你是說晴天啊。她四歲認識我,我們便一直在一起長大,你說我們是什麽關係。”
赫連容聞言臉色便冷了幾分,如自己的領域被人覬覦了一般,他淡淡回道:“一起長大,想必便是發小罷。”
司徒殊木輕輕搖了搖頭,抱著手靠著窗站著,昏暗的燭光中表情愈發顯得莫測,“不不不,看來閣下並不太懂大齊的關係,發小並不是形容我和晴天的。我和晴天,該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關係。”
“你在這裏大放厥詞,便不怕阿久會醒麽?”赫連容冷冷一笑,他尚記得,阿久的警覺性很高,雖然從不上戰場,但是學武之人的警覺性絲毫不弱。
司徒殊木比他更為淡然,並不在意,目光往內間稍稍一側,歎了口氣,“閣下不知,在我身邊,她的警覺性便差得很。”
赫連容紅色的眸子裏似升起幾分怒意,看著有幾分可怖,“閣下不用刻意激怒我,你說的這些我並不相信。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我要的人,最終一定會是我的。”
司徒殊木緩緩一笑,飲下最後一杯酒,順手將酒壺和酒杯都放在了窗台上,對赫連容抬首一笑,“就憑這句話,就可以看出,閣下一點都不了解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