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廝混苟且



宋興書的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晉王妃,她也起身道:“都說親家母主持中饋是京城裏頂好的,不如讓本王妃也從旁學著點兒?”究竟是什麽急事,可與那兩個小姐有關?順便還可以瞅瞅平涼候府是不是外強中幹,可謂一舉數得。

侯夫人不好拒絕,也不能得罪了堂堂王妃,隻好對那下人道:“是哪裏出了事?”

那下人戰戰兢兢地嘟囔:“清,清暉亭。”

不過是個供人遊玩的地方罷了,侯夫人稍微鬆了口氣,轉身道:“王妃娘娘,六公子,清暉亭在侯府花園,正好陪二位賞賞景。”

那下人一個哆嗦,心道:這下要出大事了。

平涼候府可算是大陳勳貴裏的大族,先祖曾經是開國元勳,後輩也頗有能耐,這才枝繁葉茂地延綿了幾百年。是故這侯府十分能顯示厚重感,每一處亭台樓宇都既典雅又端莊,所用建材裝飾無不是極品,可謂一步一景,一景一歎。

“那就是清水湖。”侯夫人遙遙地一指。

晉王妃點頭:“早就聽聞清水湖是京中少有的活水湖,清澈見底,波光粼粼,風景極好。”

侯夫人神態中滲出自豪,這活水湖不僅可遇而不可求,更是代表著先帝的榮寵,連晉王府都是沒有的。

宋興書拿折扇往東麵指了下,問道:“那便是清暉亭?”

清暉亭在清水湖畔,依水而建,是賞景的好去處。亭子後麵不遠處是一處廂房,專供歇腳吟詩飲茶。此刻,亭子處站著幾個人,徐家小姐們還有沈月華和采卉郡主。難得的是,這些人都安靜得很,表情也各不相同。

沈月華照舊冷靜如常。

但采卉郡主臉上卻掛不住,眉頭深皺中還帶著一兩絲羞惱。

最耐人尋味的是徐依柔的表情,仿佛羞愧難當,但又夾著點兒大快人心!

說話間,晉王妃他們已經走近了。徐依柔連忙迎了上去,看到晉王妃和宋興書的一刻,心裏著實一喜,但神態卻是明顯地愣了一下,行禮道:“不知王妃娘娘和六公子前來,柔兒……”

“柔兒,你們聚在這裏作甚?”侯夫人問道。

徐依柔想了想道:“沒什麽,不過是姐妹幾個聊聊詩詞罷了,娘,不如柔兒帶您和王妃娘娘去另一邊逛逛吧。”

侯夫人看徐依柔眼神閃爍,心裏不大能摸得準兒,本著家醜不可外揚的原則,便也順著她的話道:“那便逛逛?”

晉王妃不知道這母女二人打什麽啞謎,看向宋興書。

宋興書“唰”地打開折扇,笑意吟吟地看了眼沈月華。沈月華往廂房處瞟了一下眼,緩慢地勾起嘴角。宋興書了然,“啪”地合起扇子道:“逛園子當然是可以的,不過帶路的人怕是得五小姐吧?”

侯夫人雖然尚未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看徐依柔的神情估摸著也不可能是好事,此時聽到宋興書要徐依婧帶路,頓時心裏突突得慌。

“柔兒,你五姐呢?”

徐依柔垂下頭,支支吾吾地說不出所以然來。倒是一旁的采卉郡主冷冷地哼了一聲:“不敢說了嗎?不敢說我來說!”

“郡主!您和我五姐姐有交情的。”

“交情?憑她也配?”采卉郡主的語氣裏是說不出的鄙夷,“今兒當著晉王妃的麵,本郡主也就把這話撂這兒了,徐依婧做出這般不要臉的事,以後本郡主就當不認識她!”

侯夫人怒道:“郡主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哼!說出來簡直髒了本郡主的口!”

侯夫人心裏怕得厲害,但依舊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問道:“柔兒,你快說這是怎麽回事?”

“娘……”徐依柔眼眶裏蓄起淚水,“五姐姐方才進了這間廂房。”

侯夫人皺眉:“那又如何?”

“我們是在湖那邊瞧見的,本來想問五姐姐的身子怎麽樣了,沒想到剛過蜂腰橋,就,就看到……”她泣不成聲,怯生生地看向宋興書。

“看到了什麽?”

沈月華上前,扶住抽噎的徐依柔,冷靜地道:“不如由我來講吧。方才五小姐說她頭暈先下去了,這事兒夫人是知道的。”

侯夫人點頭。

“柔兒擔心五小姐,非得拉著我去看看。沒想到進了五小姐的院子,卻隻看到郡主一個人在品茶。問起,原來是五小姐突然頭暈好了,卻被一個小丫鬟叫走,說是侯夫人喚她有事,讓郡主先等等。”

采卉郡主冷笑道:“果真是好借口!”

侯夫人不安地看向晉王妃:“然後呢?”

“然後柔兒就放下了心,說是要帶著我來清水湖賞景,自然也邀請了郡主。接下來就是柔兒說的了,無意中撞見五小姐進了廂房。我們心下奇怪,還沒靠近……”沈月華也看了眼晉王妃,“就看到一名男子尾隨著進了廂房,至今都沒出來。我們拿不定主意,便派了個下人去找夫人。”

轟——

侯夫人踉蹌著後退了幾步,震驚得說不出話。

徐依柔連忙過去扶住侯夫人,向晉王妃福了福身子道:“王妃娘娘,都說家醜不可外揚,晉王府和侯府聯姻的事人盡皆知,是五姐姐不對,侯府一定會罰她的。”這句話說得極妙,既然是家醜,那就把晉王府也拉上,免得晉王妃說出去,敗壞了侯府所有小姐的名聲。

她說罷看向采卉郡主,道:“郡主也請息怒,五姐姐和您交情深京裏哪個不知道?是我五姐丟了您的臉麵,柔兒這廂先陪個不是。”

很好,這句話又把采卉郡主的嘴給堵了。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如果采卉郡主亂嚼舌根子,那敗壞的還有她自己的名聲。

徐依柔這一番話說完,也定了神,一種從未有過的成就感滌蕩在胸腔,她就是死也要讓徐依婧聲名狼藉!

晉王妃不禁對徐依柔刮目相看:世家大族誰家不會出現醃臢事?能有手段把這些事都抹幹淨才是本事。

就在這時,廂房裏突然有了動靜,亂七八糟的一通亂響,徐依婧尖叫了一聲,但又安靜了下來。時機已經到了,沈月華低頭微笑,不動聲色地把素手從香囊處挪開。

侯夫人尚在猶豫,宋興書已經繞過清暉亭走近廂房。

晉王妃緊隨其後,她當然不願意徐依婧真的和人苟且,但男女獨處一室即使渾身是嘴都說不清了啊。是個膿瘡總得挑破,宋興書也想看看究竟出了何事,他一腳踹開門,侯夫人掃了眼,連忙轉身把徐依柔的眼睛捂住。

沈月華看清後也偏過頭,采卉郡主更是麵紅耳赤,一怒之下揮袖離去。

“真是好興致!”宋興書拍手,看著床榻上**的兩位,譏諷之意不能再明顯。侯夫人讓未出閣的小姐們都避過去,痛心疾首道:“五兒!你,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啊!”

徐依婧震驚之下徹底傻了,肚兜半解,露出酥胸,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倒是宋興書一氣之下,狠狠地踹了腳蔣陽成,譏笑道:“這種貨色,也虧得五小姐能得上眼!非得挑本公子來府裏時苟且嗎?平涼候府還真是蹬鼻子上臉!”畢竟是跟徐依婧有了口頭婚約,他不表現得氣憤一點,豈不是辜負了沈月華她們的一番設計?

蔣陽成被踹得嗷嗷直叫,怕是肋骨也斷了幾根。

徐依柔在屋外聽著,身體微微顫抖。沈月華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安慰道:“會過去的,這種小人,不值得。”

越是接近蔣陽成的真麵目,徐依柔的心就越痛,以前是恨他,現在是恨自己,明明這麽浮誇的涼薄男子,她當初怎麽就不能擦亮眼好好看?

一個人的眼界太重要。

在綿州那種窮鄉僻壤,偽裝起來的蔣陽成確實還算不錯,但真正見識了京城裏的優秀男子,徐依柔才知道自己前半生究竟犯了多少錯!

此時,徐依婧總算回過了神來,她知道如果再不采取行動,那就萬劫不複了!她立刻尖聲哭道:“娘您要救救女兒啊,女兒不認識這人,是她要強占了女兒!”

蔣陽成也不傻,立即反咬一口:“五小姐您怎麽能這樣講?您明明說隻要我讓你舒服,銀子不會少啊!瞧,這都是您給我的銀兩!”

“你閉嘴!!!”

侯夫人看了眼地上散了一堆的銀子,十分失望地看向徐依婧:“我真是沒想到。”

徐依婧都快瘋了,不管不顧地撲倒在侯夫人腳下,涕泗橫流:“娘,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是他血口噴人!六公子,王妃娘娘,我真的沒有啊!我是被冤枉的!”

她確實是被冤枉的,但誰會相信呢?

從頭到尾,沈月華隻做了一件事,那便是讓蔣陽成去威脅徐依婧,如果不現身不給錢就跑到宋興書麵前揭穿她。由於蔣陽成威脅的次數多了,徐依婧也就當做他是真的隻要錢,但當蔣陽成獸性大發時,她又害怕引來人,隻能承受。

是她招惹了蔣陽成這號小人,最後栽到小人手裏,實在怨不得任何人。

晉王妃嫌惡地退了兩步,拉過宋興書道:“沒必要為這種事生氣,這女子與你從未有過婚約,不關我晉王府的事。”她甚至想徹底和平涼候府毀了這樁親事。

侯夫人聽出了言外之意,連忙道:“王府和侯府姻親的事連聖上都說是佳話,娘娘放心,此事絕不會傳出去!”

這倒也是,京城裏的勳貴十有八九都知道。

晉王妃看向宋興書,頗為心疼道:“委屈我兒了。”

宋興書完全不覺得,他甚至隱隱有些期待,這徐七小姐為何要下手這般狠?沒想到她柔弱的外表下藏著一副斬釘截鐵的心腸,倒是頗對他的胃口,比那些隻知道攀附權貴的好太多。

“來人。”侯夫人皺起眉,喚了幾個粗壯的家丁,“此人擅闖侯府,心懷叵測,給我綁上石塊沉進湖裏!”

蔣陽成迭聲尖叫:“不可!!!我是官兒!我是朝廷欽封的寧縣主簿!侯府豈能如此草菅人命!五小姐,五小姐救我啊!”沈月華早就料到侯夫人會走這一步殺招,該如何講也早就給蔣陽成教好了。她倒不是不想讓他死,而是他活著才是對徐依婧最大的折磨!

縣主簿雖是九品小官,但畢竟登記在冊。

侯夫人一時間做不出決斷。沈月華走上前,福了福身子,在侯夫人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侯夫人皺眉想了片刻,無奈地點頭應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