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危機四伏



“小姐回來了嗎?”綠衣衝進廂房,急得直跳腳,一刻都坐不住。

紅裳放下手頭的針線:“你不是去了平涼候府?”

“是啊是啊!出事了!紅裳,出事了!”綠衣不停地繳著帕子,驚魂未定。

紅裳拿過來一杯茶,遞給綠衣,穩住聲線道:“不著急,慢慢說。”

綠衣猛地飲了一口,慌得都來不及拭去嘴角的茶漬,急道:“小,小姐讓我把那畫像給徐七小姐瞧,沒想到,沒想到徐七小姐隻看了一眼就厥了過去,嘴唇發紫,直捧著胸口,眼看要活不成了!”

“那你如何回來的?”

“我趁亂偷溜出來的,萬一被人發現了,那可是侯府的小姐啊!紅裳,怎麽辦?我是不是做錯事了?連累到小姐怎麽辦?”綠衣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站起,俏臉煞白,手足無措。

還是紅裳比較沉穩,她安撫道:“不急,一切等小姐回來再說。咱們都一知半解,說不定不關小姐的事。”

“對,你說得對。”綠衣覺得嗓子冒煙兒,又猛灌了一口茶。

而此時,沈夫人身邊的品畫到了馨院,沈月華不在,隻能綠衣和紅裳迎上去。品畫是大丫鬟,長得溫柔婉約,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綠衣妹妹,紅裳妹妹,平涼候府來人了,說是要見大小姐,怎麽,大小姐不在院子裏嗎?”

綠衣心裏一個“咯噔”,腳軟得差點兒癱在地上。

在她看來,徐依柔是高不可攀的侯府嫡出小姐,她是低賤卑賤到塵埃裏的丫鬟,八成賠命都是不夠的!

紅裳不動聲色地扶著她,笑道:“品畫姐姐怕是白來了一趟,小姐出門瞧表少爺去了,恐怕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呢。”

“那可如何是好。”品畫笑了笑,“隻能如實稟報夫人了。”

“姐姐慢走。”紅裳的表情看起來沒什麽變化。

但等她拖著綠衣走回廂房後,連平日裏鎮靜沉穩的紅裳也覺得惴惴不安。她想了想道:“綠衣你先歇著,記住,這事兒誰都不能講,要爛在肚子裏。我現在就去門口等小姐,務必要第一時間告訴小姐知道。”

“紅裳。”綠衣都哭開了,“我枕頭底下是這些年攢的銀錢,反正我的親人也就你一個,等我死了,你拿著也好傍身……”

“說什麽渾話!”紅裳厲聲道,“就是你想賠命,小姐能舍得嗎?!”

綠衣一把抹掉眼淚,點頭道:“是的!小姐好生厲害,她一定不舍得的!”

“好好歇著。”

紅裳好不容易把綠衣安撫得歇下,實在不放心,去了主母院子裏。由於她是沈月華跟前的大丫鬟,府裏的丫鬟誰都得給她幾分薄麵,自然就能貓在門後頭,聽聽明堂裏的情況。

明堂內,沈夫人挺著大肚子,語氣溫柔:“我華兒現下不在府裏,有什麽要緊事嗎?”

平涼候府的馮媽媽道:“是這樣的,我們家七小姐突然犯病了,這不?十萬火急,特地來府裏請沈禦醫!”

“嚴重嗎?”沈夫人眉目間俱是焦急的神色。

“十分嚴重,怕是再耽擱下去,七小姐……”馮媽媽欲語還休,“夫人啊,聽七小姐身邊兒的丫鬟說,七小姐是見了一個人才發病的。”

沈夫人一怔,馮媽媽在她跟前說這事,難道那人跟沈府有關?

“馮媽媽有話就說吧,我家華兒和徐七小姐情同姐妹,沒必要遮掩的。”

“這……聽說是七小姐見了沈禦醫的

丫鬟。”

“華兒的丫鬟,是誰呢?”

馮媽媽為難道:“老奴就不知道了,興許是那丫鬟急得胡言亂語?反正七小姐一向低調得很,跟誰來往做奴婢的也不會太清楚。”

沈夫人想起徐依柔,心疼地蹙起眉尖:花兒一樣的姑娘,臉色卻瓷白瓷白的,真是可憐。

她對馮媽媽道:“看這時辰,華兒也快回來了,你稍坐,我去看看。”說著就要站起,品畫連忙上前扶住,不禁勸道:“夫人,您的身子這般重,還是由奴婢去瞅吧。”

馮媽媽也貌似頗為過意不去,但想到侯夫人著急那樣子,便沒搭話。

紅裳這時走了進去,福下身子道:“夫人安好,奴婢是隨品畫姐姐來的,本就想著去門口等小姐,不妨將這事交給奴婢可好?您若是去了,小姐指不定多操心呢。”

沈夫人想了想,點頭應允。

在門口沒等多會兒,沈府的馬車終於出現了。沈月華下了馬車,看到紅裳專門在門前候著,心裏估摸著就有事。她心裏忐忑,生怕是沈夫人的身子出了狀況。但還是不動聲色地走到紅裳跟前,低聲問:“夫人可還好?”

紅裳點頭:“是徐七小姐。”

難道是那畫有了眉目?但也不該是紅裳等著啊。她還沒來得及細想,紅裳已經把事情簡明扼要地講給了她。沈月華內心愈是焦急,愈是告訴自己要鎮定。她問:“綠衣可把那幅畫像拿了回來?”

“奴婢現在去問。”

“好。”沈月華給沈天賜叮囑了兩句,而後走向主母院子。

明堂內,馮媽媽坐立難安,沈夫人也是焦急萬分。沈月華先是看到沈夫人挺著大肚子還左右徘徊,忍不住輕聲斥道:“娘,您可得小心些。”

“好好好!華兒總算回來了!”沈夫人連忙道,“快去看看七小姐,好好兒的姑娘,可千萬別……”說著,她眼眶含起了淚。

沈月華安撫了兩句,轉身對馮媽媽道:“我都知道了,動身吧。”

馮媽媽忙是應承。

去往大門口的路上,遇到了行色匆匆的紅裳,她朝沈月華點點頭,沈月華終於心安。幸好綠衣把畫像帶了回來,不然極有可能讓徐依婧察覺而有所防備。

但其實,徐依婧今天一早就知道了。

她早上從夢中醒來,發現了不知何時放在枕邊的信箋,上麵的內容簡直讓她瞠目結舌!原以為徐依柔還是那個被她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妹妹,沒想到居然暗地裏部署了不少啊。她可是好不容易才竊取了徐依柔的地位,哪兒能如此輕易地身敗名裂?

寧可信其有,她決定跟這個匿名人合作。

“沈月華怎麽還沒來!”侯夫人看著徐依柔油盡燈枯的樣子,心裏揪得跟什麽似的。畢竟是親生女兒,血脈相連,雖然平日裏覺得疏離得很,但還是不忍看她難過痛苦的模樣。

“來了來了!”小丫鬟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沈禦醫進門了!”

侯夫人的心稍微穩了穩,對一旁臨時叫過來的大夫道:“去賬房支點銀子,回去吧!”那大夫唯唯諾諾地應了聲。

“娘,您放心吧,有沈禦醫在,七妹妹一定會沒事兒的。”徐依婧把侯夫人扶到圈椅上坐下,溫溫軟軟地道,“您這麽惦記著七妹妹,她也一定能平安。”

侯夫人歎了口氣,握住她的手:“都怪我平日裏沒關心她。”

“娘說得哪裏話,您宅心仁厚,對誰都是極好的。”

“好孩子。”侯夫人累極,倚在徐依婧身上眯了片刻。

這時,沈月華終於走進暖閣,樟木小藥箱是秦婉提著的。她走上前,給侯夫人行了禮,不置一詞地走到床邊,閉上眼,凝神靜心地品著脈象。過了少許,她看了看徐依柔眼底的顏色和唇色,轉頭道:“把窗戶大敞開,都出去。”

侯夫人忍不住問:“能救的回來嗎?”因為方才那名大夫一直說藥石罔效。

沈月華打量了她一眼道:“夫人,柔兒親緣寡淡,鬱結難舒,這才導致身心脆弱不堪。今日幸好我不放心,讓綠衣提前過來看看,不然結果會更糟。”

“那可如何是好?!”

“說句不該說的話,您若是真的關心她,何不在她醒的時候呢?”

徐依婧一聽這話,頓覺不滿。沈月華的用意,她又豈會不知,隻是明麵上還是一副孝順的模樣:“沈小姐可不能這樣說!娘她已經很痛心了。”

然而沈月華卻已經轉過頭,專心致誌地拿過針套,取出銀針淬火,壓根就沒心思在她那些惺惺作態上。侯夫人怕打擾她,便強忍著揪心,示意徐依婧扶她走到外室。

“沈小姐的話重了些,您別放在心上。”徐依婧安撫。

侯夫人擺擺手,看起來頗為疲累地道:“她說得有理,我終究是做娘的人,怎麽能因為女兒不親近自己也疏遠女兒呢?哎……菩薩保佑,若是我柔兒能挺過這一劫,我就是茹素一輩子都願意啊。”

徐依婧緊咬銀牙,眯起眼,心中泛起洶湧的嫉恨!

當初她疾病難消的時候,也沒見侯夫人這樣!果然拿她當外人,再怎麽討巧賣乖都比不過親生的!既然如此,就別怪她一不做二不休,心狠手辣了!

暖閣內,沈月華已經把銀針都取了下來,徐依柔冷冰冰的皮膚開始回暖。

她若不是心口尚有餘熱,怕是大羅金仙都救不了。沈月華已經累得說不出話,秦婉斟了盅清茶遞到她麵前,低聲道:“七小姐無礙了吧?”

沈月華隻有點頭的力氣。

過了好長一會兒,徐依柔咳了兩聲,這才悠悠轉醒。

“柔兒。”沈月華坐到她身邊,讓秦婉把她扶起靠在引枕上。徐依柔看清是沈月華,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柔兒,那個蔣乘就是綿州老家的蔣陽成,對嗎?”

徐依柔泣不成聲:“我也是無意間聽說五姐要再給寧縣寄一筆錢,說是寧縣主簿訛了她很多次,是個貪得無厭之人。我沒想到,沒想到真的是他……他沒死!我卻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傷……華兒……”

秦婉義憤難平,這個徐五小姐真不是東西!

沈月華輕輕地拍著徐依柔的背,沒有說話,任由她哭泣。看來她所料不錯,蔣陽成或許自始至終都是徐依婧的棋子,隻不過徐依柔恪守閨訓,從不做逾矩的事,她找不到潑髒水的機會。無奈之下,隻好鋌而走險讓蔣陽成假死,從而刺激徐依柔。

真是好計謀。

“天籟寺的和尚已經答應做事了,你打算如何用他?”

徐依柔抬眸:“華兒,我拖累你了。”

“現在沒必要說這些,倒是這接下來的計策,怕是得再行斟酌了。”沈月華轉身讓秦婉退下去。

秦婉依言出去,她原本是能偷聽的,但或許是出於對徐依柔的同情,踟躕了片刻,選擇守在門外。隻要她什麽都不知道,就不用給殿下匯報,她是真心希望徐依婧能罪有應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