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為了顧呈瑜,她願意賭一把



“大姐被賜婚給大齊太子,表哥應該清楚。”沈天賜沒有再繞彎子,他直接追本溯源,好讓溫隆明白此行的必然性。

溫隆點點頭:“難道此事有了變故?”

他繼而又輕輕搖頭道:“不會的,顧太子不像是會讓華兒受委屈之人。”雖然與顧呈瑜沒有太深的交情,但僅僅幾次照麵,溫隆就著實推崇他。

沈天賜蹙起眉頭,想了想,舉了個例子:“若是舅母抵觸秦姑娘,強行要求表哥迎娶他人,表哥會怎樣?”

溫隆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口。

他是沒有這等難處的,自小離家上戰場,官職都是靠自己一點一滴打拚而來,幾乎沒有靠過祖蔭,自然也不會任由爹娘隨意插手他的婚事。再說溫府多子,對他的關注自然也降低了不少。

但顧呈瑜不同,偌大的齊國就隻有他一人繼承,況且,他與身俱來的地位擺脫不掉,又如何不會成為桎梏?

“元後不喜歡華兒?”

何止不喜歡,沈天賜的眉頭越蹙越深,以元後的性子,恐怕已經有了動作。如此讓沈月華稀裏糊塗地去往大齊,那不是直接往坑裏跳?

沈天賜分析過了,沈月華靠的不過是顧呈瑜的感情,倘若這感情出現危機,沈月華必定朝不保夕。那麽,身為她的弟弟,沈天賜要讓自己成為一個堅實的後盾,保證沈月華在齊的安穩康樂。

良久沒得到沈天賜的回應,溫隆卻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鞭長莫及,不知該如何幫助沈月華。

“表哥請為我保密,此事……萬不可告知大姐。”沈天賜眸光堅毅,他了解沈月華,若一切大白於天下,慣於將所有困難都自己扛在肩上的大姐定然不會讓他這般做。

溫隆咬咬牙:“你說罷。”

“我要成為一代名將!”沈天賜字字鏗鏘,“起於微末卻是來不及,我要借表哥之力,著戰功,掌兵權!”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溫隆,要他的一個答複。能讓皇權忌憚的隻有兵權,若是他能迅速地成為名將,元後對付沈月華必然也多了幾分顧忌。

為沈月華能做到這種地步,溫隆自愧弗如。

他怔忪了許久才道:“你不隨華兒去大齊了?”

沈天賜的臉色一陣陰鬱,短期內不能護在沈月華身側,也是他的一大擔憂。但這陰鬱一閃而過,他堅定道:“不去了。”他生在此長在此便利亦在此,更何況大陳遠離元後的勢力範圍,如此才方便他更快速地成功。

“好。”溫隆大力拍上他的肩膀,“你一身武功,自是打仗的好苗子,唯缺曆練。明日我便向皇上啟奏要了你,任為偏將。隻不過……需以戰才能養兵,空有官銜,我亦不放心將手底下的兵交給你。”

沈天賜抱拳:“一切聽將軍吩咐!”

熱血在胸腔內滌蕩,說出這句話後,竟仿佛有蟄伏已久的激情一躍而起,令沈天賜拳頭緊攥,目光似鐵!

溫隆感受到了他的變化,眼神微微一震:“天賜,你適合做武將。”

沈天賜一愣,回想十幾年的經曆,突然之間豁然開朗!他雖然科舉學問尚佳,但並沒有達到遊刃有餘的地步,況且,他

內心深處是極其瞧不起文官汲汲營營弄權的。相反,才短短幾年,他的武功卻突飛猛進,更是調兵遣將能把沈府護得猶如鐵桶。

或許,他真的生來就應該入伍從軍。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了。

沈天賜騎著馬,聽著噠噠的馬蹄聲,故意將速度放慢。一種很奇妙的感覺還在血液裏遊蕩,似曾相識,卻又從未相見。

好像與生俱來,但被刻意壓製。

直到此刻才爆發了出來,這種感覺用細小的聲音不間斷地告訴他:使命,使命……

究竟保護沈月華是他的使命,還是上戰場殺敵,讓沈家揚威是他不可抗拒的使命?沈!沈家?沈天賜猛地勒住韁繩,停在原地。

天上的繁星還在閃爍。

銀河橫貫,都說星星代表宿命,哪一顆才是他的?沈天賜突然好奇了,他想知道,沈姓為何在大齊成了禁忌?而他,為何能夠姓沈?

腳程雖慢,但也會回府。

沈天賜甫一下馬,就聽程潛連忙稟報:“少爺,郡主快馬加鞭回大齊了,帶走了烏菱雪和致也,都沒幾個人知道!”

“宜婷走了?”沈天賜心裏不由自主地一個“咯噔”。

說不出來的憋悶堵在胸口。

程潛點頭道:“琴妙已經給殿下說了,不過……要不要派人跟上去保護郡主?”

沈天賜緊繃著下頜不說話,良久後才問:“殿下可有回話?”

“尚未。”

“那便不用!”沈天賜言簡意賅地說罷,將手中的韁繩扔給程潛,大跨步地往府門裏走去。程潛疑惑地撓了撓後腦勺,不解地嘀嘀咕咕:以前也沒見過少爺發脾氣啊,這幅模樣,應該是生了悶氣?

不僅程潛想不明白,連沈天賜自己都搞不清楚剛才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是從何而來,宜婷離不離開跟他有何幹係?少了這個吵吵嚷嚷的拖油瓶,他做起事來還樂得輕鬆自在!

宮內,宋興書總算舍得從鳳棲宮裏出來了。新朝初定,雜七雜八的事情多不勝數,他已經任性地“翹”了一次早朝,萬不可再拖延。

沈月華早就看到了宋興書的儀駕,她連忙從廊下走出,迎上前行禮道:“陛下,柔兒還好嗎?”

若是其他人,怎膽敢直呼當今皇後的名諱?但沈月華不一樣,某種意義上,她是徐依柔的救命恩人,自然,宋興書也將她當作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目光複雜地看了眼隨後悠然踱步過來的顧呈瑜,想了想問道:“你便實話對我說了吧,柔兒的身子……”經曆這一次大的劫數,徐依柔虛弱至此,難保還能再次有孕。這種情形與元後如此類似,怪不得宋興書麵對顧呈瑜會稍稍有些顧忌。

“調養得宜自然會痊愈,隻不過陛下得用心護著她,她可再經不起另一次折騰了。”沈月華的眼神突然放空了一瞬間,而後眸光發亮地看向顧呈瑜,明顯地有話要說。

宋興書聽到徐依柔有可能康健立刻喜上了眉梢,笑著點頭道:“朕去批閱奏章,你和太子殿下請便。”

等他走遠,沈月華站到顧呈瑜麵前,微微仰麵,清澈明亮的眸子裏閃過欣喜:“子瑾

,我想我找到能讓元後不排斥我的法子了。”

顧呈瑜看她自豪的模樣,再聯係方才發生的事,登時也是豁然開朗。

他高興地抱起沈月華,在她耳邊私語,將她想要知道的悉數告知……

月盤偷偷爬上夜幕,心靈相通之人,自不用過多言語。

事畢,顧呈瑜到底有些擔心宜婷,就提前回府查問情況。沈月華對徐依柔的情況有些不安心,還是留在了宮裏。等沈月華進入寢殿時,看到守夜的宮女在打盹兒。略微一想,便也理解了。

今兒這一天,宮裏的宮女們都是極累的,但她剛走近,那宮女立刻警醒:“公主?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當即便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

“無妨,皇後可還好?”

“娘娘又睡了,奴婢這就去通報!”

“別了。”沈月華阻止她,徐依柔才是最最受苦和勞累之人,能安心歇息一會兒自然不能打擾。

正當她打算離開時,且聽微弱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是華兒嗎?”

沈月華忖了忖,讓宮女去把小皇子抱過來,自己先饒過屏風走了進去。見徐依柔打算撐住身子坐起來,沈月華疾走了幾步幫忙。將徐依柔舒舒服服地安置在引枕前,她隨手拉了個錦墩坐下:“怕嗎?”

“怕。”徐依柔的臉上終於恢複了些血色,她唇角勾起,溫婉中帶著堅韌,“華兒,等你身為人母的那一刻,你便會明白的。縱然是怕到了骨子裏,但能為心愛之人誕下孩兒,這種幸福能掩蓋過所有的恐懼。”

沈月華笑笑:“好,那我等著那一天。”

徐依柔歎了口氣,看著沈月華如牡丹般雍容華貴的容顏:“隻是那一天,我是不能陪在你身邊的。華兒,我的人生幾多淒苦,但終究修得圓滿。但我害怕……”

“怕我終不能如你一般?”

“許是我多心了。”

沈月華看著徐依柔被汗水浸濕的鬢發,一縷一縷地貼在臉頰,她這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倒是讓沈月華心中一暖。她拉過徐依柔的手,拍了拍:“柔兒,你並未多心。大概是陛下怕你胡思亂想,把這消息壓下了。”

徐依柔的手突然一緊:“難道大齊那邊……”

“大齊元後並不認可陛下的聖旨,我此番去了大齊,無名無分。”

也難為她,能將這種話說得如此雲淡風輕。時下女子最在乎的名分,沈月華一樣都不曾得到,就因為顧呈瑜的承諾,她便舉家南遷。徐依柔的嘴裏發苦,她開不了口,也不知該如何委婉地勸說她。

“華兒……”徐依柔咬咬牙,“去不得。”

“我必須去。”

徐依柔忍住劇痛支起身子:“天高路遠,除卻顧呈瑜沒有一個依傍,到時候,我,我就是想幫也力不從心啊!”

看著徐依柔用盡全力,冷汗直冒的樣子,沈月華輕輕將她摁在引枕上,問道:“那你覺得我該如何?”

“要顧呈瑜拿著大齊啟帝的聖旨來大陳迎你,不然,絕不屈就!”

徐依柔骨子裏的韌勁兒再次爆發,那鏗鏘的語氣,讓沈月華也不禁為之一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