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即便窮途末路,也不忍傷害你



掰過沈月華的臉,讓她正對著自己。原本冷清如冰的絕色容顏此刻梨花帶雨,晶瑩的淚珠掛在眼角,那麽的楚楚動人。

她的唇色是淡淡的粉,仿佛心尖兒上的一點。

她帶著哭腔,柔若無骨倒地在他懷裏。她輕聲道:“求你了,不要,好不容易,我重生兩世……才遇到他……”尊嚴可以不要,什麽都可以放棄,求求你不要讓我觸手可得的幸福破碎,求你了。

許鳴的心攪成一團。

他如此深深地愛著她,甚至超過了自己的生命。不!不能放任他們!得不到就徹底毀掉,這是他一向信奉的準則!為了大梁皇位,他披荊斬棘,不惜殺掉親生兄弟,此刻又怎麽能給沈月華活路!

尤其她愛的人是他一向的死對頭!

狠絕毒辣的許鳴,大梁太子殿下,絕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滾!!!”許鳴一把推開沈月華,扭頭,壓根兒不敢看。再多的心理建設也敵不過她的含淚哀求,第一次,沈月華放下所有身段求他,他又怎麽忍心拒絕?

沈月華踉蹌地向前了兩步,沒有站穩,差點兒摔倒。

許鳴聽到了這動靜,又忍不住回頭拉了一把。

真正用了心的愛,大抵就是如此了吧?不再計較勝負得失,隻想著她能好。雖然自己用盡全力也給不了她幸福,但還是會認真維係她的幸福。

隻是這樣一來,疼得仿佛要死掉的心,該誰來挽救?

鬆開,放手,以後就盡量別再見了!

“顧呈瑜,朝堂上再定輸贏!”許鳴頭也不回,用輕功躍起的那一瞬心悸得有些嚴重,但還是一咬牙,帶著暗衛起起落落間消失在重重屋簷。

顧呈瑜抱住沈月華,緊緊地,生怕再次不小心弄丟了她。

沈月華的淚痕幹在臉頰,表情有些怔忪和木楞。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許鳴遠去的方向,垂下眼瞼:忘了告訴你,你身中劇毒,得需要我獨家調配的解藥……

沒有感動那是假的。

尤其是明明確確地知道許鳴是多麽狠心的人,當一個心硬如頑石的男子,隻對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拉低底線,放掉堅持,沈月華不能不讓自己再重新審視一番這個人。

“阿月,我來晚了。”

顧呈瑜不喜歡看到她的失神,因為他知道那片刻失神是為了誰。如果換個角度,他也會心甘情願地為沈月華做這麽多,沒有一點點猶豫。

沈月華回過神來,她埋頭在顧呈瑜懷裏,卸下一身的警惕和疲憊,輕輕閉上眼。

“子瑾,短短一夜仿佛就要讓我熬白了頭。”眼淚慢慢滲出,濡濕了顧呈瑜胸前的衣衫,如此脆弱的沈月華真的讓他心疼不已。她淚眼朦朧地抬頭看他:“我好怕。”

“我保證,以後不會讓再讓你離開我哪怕一時一刻,絕對不會。”

玩笑話罷了,但顧呈瑜眼神中的堅定讓沈月華內心漸漸回暖,恍若隔世後新生,連看秋天凋零的落葉都顯得沒那麽蕭條冷清。

她突然想起了什麽,從顧呈瑜懷裏出來,急道:“那分布圖……”

許鳴輕易放過了她,難道她還要破除掉他的製勝法寶嗎?這一刻,沈月華猶豫了,從來都是幹脆果斷的她居然也在遲疑。她的視線躲閃,覺得直視顧呈瑜的眼睛很慚愧。

顧呈瑜

沒有追問,他像是知道她想說什麽。

他輕輕摟住沈月華,緩聲道:“沒事,一切都會照原計劃進行。你不願做的事便不用去做,我不會逼你。”

“我有些累了。”

“我帶你回去。”

沈月華動作輕柔地掙開他的懷抱,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後鬆了口氣的琴妙,有氣無力地道:“你先去上朝吧,那邊的事更重要。”

顧呈瑜張了張嘴,輕笑了一聲道:“好吧,我讓黃叔把馬車駕來了。”

“黃叔沒事兒吧?”

如果她沒記錯,黃叔被許鳴瞬間製服扔到了路邊,也不知有沒有受傷。

“他淩晨才回來,無礙。”顧呈瑜伸手,溫柔地將沈月華鬢角的亂發別到耳後,“好好兒休息,記得去看看雙胞胎,讓他們也安一下心。”

“嗯。”

顧呈瑜俯下身子,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個吻:“我看著你離開。”

“好。”

沈月華是真的很累,身心俱疲的同時還被許鳴深深地震撼到了。她的狀態不佳,急需一個人靜一靜。至於羽衛分布圖的事,她會當做自己不知道,也算報答了許鳴在她身上種下的這一段深情。

因為不論成功還是失敗,她都會與顧呈瑜在一起,不離不棄。

馬車的軲轆一圈兒一圈兒地轉,沈月華坐在車內,雖然閉著眼,但心裏卻是透亮得很。她的心被攪成了一鍋,紛亂如麻,自然不會知道顧呈瑜一直默默地跟在馬車後麵,靜靜地守護著她。

既然已經決定了不去早朝,他就相信葛先生能將所有事都處理得周全。

他現在隻是沈月華的夫君,也不願意讓他離開自己的視野範圍。琴妙騎著馬,頻頻回頭看向太子殿下,從他眼裏看出了寬容和體諒。但她卻做不到,甚至都有些討厭沈月華,不就是最後關頭放了一馬,那個混蛋大梁太子就值得她這般失魂落魄?

琴妙帶著氣,就忍不住冷哼。

無奈在場的人都各懷心事,沒人去理會她的小小不滿。

顧呈瑜盯著車篷上懸掛著的穗兒,靜靜地跟著。突然沈天賜從角落裏走了出來,也跟在他身後。沈天賜往沈府趕的時候恰好看到了縱馬疾馳的顧呈瑜,是故等在了這裏。

他低聲問:“殿下,您真的不用去嗎?”

“無妨。”顧呈瑜明顯地興致不高。

沈天賜簡短地將他與沈月華的經曆介紹了一下,思忖再三,略過了沈月華和許鳴激吻的那一段。又陷入了沉悶,顧呈瑜聽了也沒說話,隻是跟著馬車。

也不知過了多久。

大陳朝堂上在改天換日,不知多少人震驚於明帝的突然離世,也不知多少人對宋興書的身世存疑。許鳴等待與顧呈瑜對峙的時刻,卻隻有葛先生遙遙地站在宋興書身後指揮若定。

而早晨清淨的街道,他們靜靜地做著各自認為做該做的事。

有人煎熬不已,有人至死守候,再大的朝局波動都比不過能再次真實地擁抱彼此。

沈府到了,沈月華沉默地走下車,在踏上第一個台階時,她猛地回頭一看。初陽下,顧呈瑜的白衣白袍真的像是謫仙,那麽英朗的外表,那麽深情的眼神……

內心防線瞬間決堤。

沈月華眼眶酸澀,突然小跑著奔入顧呈瑜

的懷裏:“你為何不去上朝?”

“我認真想了想。”顧呈瑜微笑著抱著她,聲音裏帶著獨有的戲謔和濃情蜜意,“還是你比較重要。阿月,你不想說的話就不用說,一切交給我便好。”

難道對付傳說中強大如斯的羽衛,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對策?

想到這一點,沈月華心裏的愧疚瞬間輕了,她總算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牽起顧呈瑜的手笑道:“我們去看明哥兒和暉哥兒好嗎?”

顧呈瑜寵溺地點頭。

視線劃過旁邊的沈天賜,沈月華的眉頭微微皺,她現在竟然有不太敢見他的感覺。嘴唇上仿佛還殘留著許鳴熾烈的溫度,這一切又全部被沈天賜看在了眼裏。沈月華“唰”地鬆開了顧呈瑜的手……

“走吧。”顧呈瑜這次不再那麽溫柔,他強硬地抓住沈月華的手,似乎在無聲地傳達自己的堅定。

每每想起沈月華和許鳴單獨相對一夜能發生什麽,他就心痛如絞。

但那又如何?他雖然活在凡塵,卻沒那麽世俗。隻要阿月還在自己身邊,太多的東西完全可以不用去介意。隻要是她,他就都能完全地接受,無論好壞!

掌心的溫度讓沈月華不那麽忐忑。

回到家的熟悉感又讓她身心全部都放鬆了下來,人生在世幾十載,何其有幸,她在有生之年能遇到一個如此包容隻看重她本身的愛人。

不過沈天賜卻從沈月華的閃避中看出了端倪。

曾經那般親密的姐弟,如今居然也有了不該有的隔閡,這讓他不太願意踏進沈府。退後,悄然離開,先找個寂靜無人的地方仔細想想吧。

但事實卻不允許他安靜。

原本一直在皇宮玩得不亦樂乎的宜婷總算也聽說了沈月華失蹤的消息,她連夜趕來沈府,雖說幫不上什麽忙,卻也看到了沈天賜失落離開的背影。

“太子哥哥,他怎麽了?”

宜婷郡主一直盯著沈天賜看,不解道。

沈月華抿著嘴,她知道自己傷了沈天賜的心,但此時此刻,她卻也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有些話說不出口,畢竟那一幕,她這一輩子都不願去回憶。

“煩死了!”宜婷郡主瞪了沈月華一眼。

她冰雪聰明,還能看不出沈月華表情上的貓膩?

這些人一個個地都不爽利,還不如直接去問呢!宜婷蹬蹬蹬地跑上前,跟在沈天賜身後脆生生地道:“你怎麽了啊?有家不回是幹嘛?”

沈天賜不說話。

“又啞巴啦?不如我再帶你去花柳街?那裏的姑娘保準兒能逗你開心!”宜婷誇張地拍拍他的肩膀,希望能把他逗樂。

但沈天賜依舊木著一張臉。

“喂喂喂!本郡主恩賜跟你聊天,你不感恩戴德居然還不理本郡主!小子反了天了!”宜婷拽住沈天賜,蠻橫地不讓他再往前走。

“閉嘴!”沈天賜冷冰冰地嗬斥了她一句。

倒把宜婷聽得一愣,手一鬆,把沈天賜放走了。

“誰要理你啊!混蛋!以後誰再理你誰就是傻子!”宜婷站在原地叉腰跺腳,沈天賜怎麽能這樣粗暴地對待她?太過分了!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大齊郡主,不過一個奴才,讓他跪著還敢起來不成?!

不過,他的背影看起來真的好難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