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九十八章 信紙



第九十八章 信紙

可她不知道,他多麽渴望她能將最真實的自己展現給她,哪怕隻是一點點。

她心思千回百轉,不過皆是拒絕。

看來,他此番的賭博,終究要以失敗告終了。

想他君臨笙,自詡鐵骨錚錚的漢子,如今卻被一個女子牽製至此,當真是可笑。這大概是他生命裏的首次落敗吧。

暗夜裏的霧氣彌漫的屋頂,有玄色巨蟒長靴飛速踏過,片刻後於某一處長得正好的樹梢翩然而下個身穿月白色衣袍的絕美少年。他張揚的眉心不展,似有萬古寒氣隱於他的深紫色瞳仁。

他不應忘的。

權力更迭若劍鋒鈍去又新,新來又鈍,從不為任何人改變,隻有做到至高至孤至寡,寡情決議,心狠手辣,才能登臨至尊。

為將者若太過優柔寡斷,有了牽掛,最終也隻會成為桎梏。

這是季白南將軍戰死前於彌留之際交代給他的,那裏的殷殷期望,他不應忘,不敢忘。

他的雪白麵色沉靜如水,沒有一絲波瀾。而他的懷裏沉睡的是一粉麵嬌俏的女子,月色穿過梢頭傾瀉而下,盛滿了她頰邊的笑渦。

君臨笙低下頭注意到對方身上被亂枝滑破的紗衣,瞳孔不禁縮了縮,似乎猶豫了片刻,便將外袍解下,罩於女子身上。

若有人留意這年夏末的子夜,便會發現,君臨笙將懷裏的女子抱了整整一夜,眼底的情緒風雲變幻,直到天際泛白,才收了目光,將女子送回寧國公府。

“小姐,小姐,您快來,外麵好生熱鬧您快來!”一大早,白素便跑進來對著剛醒來的雲琉雅道。

雲琉雅頭痛的厲害,看到白素便皺了皺眉頭,

這孩子,的確是聒噪了些。

“發生什麽事了。”雲琉雅的思緒還處於一片混沌中,拍著發痛的腦袋漫不經心問。

白素瞪大眼,一臉不可置信,“小姐您不知道嗎,今日是大將軍就是那個經常惹您生氣的三皇子殿下出征的日子,可熱鬧了,連咱們府裏的小廝們都跑去看了。”

雲琉雅手一頓,瞬間清醒過來。

君臨笙?

出征?

她腦海裏飛速閃過昨晚發生過的場景,心情沒來由的低落下來。

“若是本王五弟今日對你這般,再次請婚與你,你可還會說這番話?”她記起那廝說出最後一句話時陌生卻落寞的目光。

這廝竟然知道君臨風向她請婚,難道那天他也去了西山,還是他派人跟蹤她?

當然乍一聽見這話她想到的是後者,正想問個清楚,卻被對方一掌拍昏過去。

拍昏?那他之後有沒有對她做什麽,她又是怎麽回來的?

雲琉雅下意識瞧了瞧自己的衣物,發現除了昨晚在幹柴裏滾了一圈後撕扯開的口子外,並沒有什麽大的改變。

“素素?昨晚你守在門外嗎,有沒有看到什麽奇怪的人進來?”雲琉雅仍然不放心的問。

可惜白素一顆心都撲到外麵,一邊往門外探著腦袋,一邊漫不經心回答她,“沒有哇,那麽晚都睡了,怎麽會有人嘛!”

雲琉雅恍然大悟般點點頭,如釋重負地往身後一仰,頓時被手上觸到的物什嚇了一跳。

這是,

雲琉雅執起被揉成一團的月白色布料,看清楚是什麽後不禁大吃一驚。

看來她必須得讓這丫頭長點心或者得更換一批把手的侍衛了。一個安九隨進隨出也就罷了,現在又加了一個君臨笙。這幫沒良心的,她好吃好喝供著他們,竟然連她被帶走都沒有察覺,一個個睡得跟死豬一樣。

昨晚君臨笙分明到過她的房間,也許是還有點良心,怕她凍著將外袍脫給了她。可這白素也太疏忽大意了,一個大活人在她房間裏進進出出,竟然還好意思理直氣壯地說不知道。

這樣想著,雲琉雅扔下那外袍,正要拽過還探著頭往外看的白素好好訓斥一番,卻被突然從那月白色衣衫裏徐徐滑下的泛黃紙張吸引了目光。

她不自覺皺起眉,伸出細長的手指輕輕撿起,將那薄紙片放在自己膝頭鋪展開,那磅礴大氣的字體便一點點映入她眼簾。

“九十韶光如夢裏。寸寸山河,寸寸銷魂地。本王本欲允諾汝,添盡新眉,紫貂相擁不言語,苦寒如許,亦死生不擬相棄置。奈何芳心

已許,便念卿無奈心境,托付於五弟。”

這是雲琉雅第一次看到君臨笙的字。也是第一次如此直白的看到君臨笙的心境。就如同那個人此時正站在自己麵前,鮮豔的紅唇一張一合,一字一句親口念給她聽。

這信箋上的每個字眼都帶著如它的主人般張揚的不容抗拒的衝擊力和震撼力,讓雲琉雅的心口豁然洞開。

泛白的指尖輕輕顫抖,一如她此時顫抖的心神。

嘹亮的號角聲不期然從窗戶傳來,這意味著,君臨笙的軍隊已經正式啟程了。

她要怎麽做呢。

身體比她率先一步做出決定,她猛然站起身,胡亂穿上鞋子,拿了君臨笙的外袍便衝出門去。

她走得太急,邁出房門時隻來及聽到白素在身後錯愕驚呼的聲音。

似乎連老天都在為君臨笙的出征叫好。今日的太陽一反素日雨季的連綿微雨,晴得格外好。

“啪啪啪!”是誰紊亂的腳步聲踏在積水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迸濺聲。

隨著號角聲越來越遠,雲琉雅的心也愈發焦急。

君臨笙就是個笨蛋。昨晚她說了那麽多,他竟然全然不明白。什麽叫做,奈何芳心已許,便念卿無奈心境,托付於五弟。他現在實在以為,她拒絕他是因為君臨風嗎。

妄他素日裏自戀的要命,妄她以為他聰明,竟然蠢笨到這種地步。

可偏偏最初那句話,卻讓她不得不承認的,動了心。

本王本欲允諾汝,添盡新眉,紫貂相擁不言語,苦寒如許,亦死生不擬相棄置。

這些話,在她心裏莫名引起軒然大波。君臨笙,你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明明是那樣一個不肯服輸的人,卻為何能道出這樣一番,合我心意的話。

這些,皆是曾經的她無比期盼的。前世君臨風再讓她感動,也從未如這句帶給她這麽大的震撼。

這的確,是她內心深處,以為的愛情最高境地。

她從沒想過,君臨笙會許給她這樣一句話。

“君臨笙,你要是敢走,你就死定了!”雲琉雅不顧形象地大聲咒罵著,焦急的眼神卻出賣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