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九十七章 拒絕



第九十七章 拒絕

雲琉雅推開君臨笙的身子,慢條斯理的整理著沾染在身上的雜草,不知看到什麽,自顧自的往前麵走去。

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她知道,君臨笙在跟著她。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雲府畢竟是雲琉雅生活了很多年的地方,庭院小道如何布局,又如何躲過打瞌睡的小廝丫鬟她是再清楚不過。

頭頂的月亮又圓又大,將銀白色光澤灑在她逶迤的裙擺上。那雙小巧的鑲花繡鞋急急踏過廊下的月光,顯得有些紊亂。

雲琉雅不覺有些悵惘。

命運似乎總愛跟她做遊戲開玩笑,每次碰到些必須做出抉擇的事,都會將她帶回和最初相似的場景。

一直走到那無比熟悉的屋簷下,雲琉雅才麵對著雲府庫房的大門停下腳步。

“王爺。”雲琉雅回過身,欠身行了個禮,“這裏才是您和小女初見的地方。”

那一日,他拿著一把匕首將她攜去,意外的為她解了圍。她多少也應該感激他才是。

對麵的君臨笙眸心微動,表情絲毫沒有放鬆,靜靜等待著她之後的話。

“不管怎樣,這是雲府重地,不管是王爺您,還是身為雲府長女的我,都不應該出現在這裏。所以,無奈之下為了掩人耳目,我撒了謊才會引出後來的不愉快相見。”

雲琉雅低著頭,一頭青絲繯成徑直的發髻,此時的她,恬靜乖巧的不像平時的那個她。

“若因此得罪了王爺,今日小女便趁這個機會向王爺道歉。至於當時出現的原因,王爺。”

雲琉雅此時抬起晶亮的眸子,正對上君臨笙專注的瞳孔,“您隻怕比小女更心知肚明。所以,小女想說的是,在這個皇城之中,不論是皇親國戚,還是小門小戶,都各有各的身不由己,當然,也各有各的命運。”

她的命運,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而他的,自是一早就在他的謀劃中,不該因為某些不美麗的意外而偏離原有的軌道。

“王爺日後要走的路,在小女淺陋的

眼光看來,雖略微崎嶇坎坷,卻終有雨過天晴的那一天。小女明白王爺那般做的身不由己,也萬分希望王爺能夠同樣理解小女的無奈。請王爺相信,小女和王爺在本質上對曾慶掌控自己的都存有同樣的心情。但縱使有再多無奈,也是小女必須獨自承受的,因為難以啟齒或者說出口不會有人相信,所以命中注定小女要孑身一人走完未來的路。”

“王爺看到的,都不過是小女皮相裏最淺薄的一層,經不過一絲一毫的考究。”

說完這段話,雲琉雅長長舒了一口氣,頓時感覺胸口的窒悶感被一掃而空,也不再手足無措。

君臨笙眼底的異樣情愫她看得清楚。

以君臨笙這種風華絕代的美麗皮囊,任誰都會傾倒吧。

可她畢竟是經曆過的人,在短暫的驚訝和失措過後隻剩下清醒和抗拒。

她想,君臨笙足夠睿智,定能理解她的言外之意。他們兩個人從一開始就截然不同。

從及笄那日,她親眼目睹了君臨笙的崩潰,便已經能夠理解他爭奪皇位的殷切心意。就和她重生以後唯一的目的一樣,雖然起點不同,但本質終究一樣,即想通過自己的努力,向那些曾經肆意踐踏他們淩辱他們的人討回公道。

她相信他終有一天會做到,俯視眾生,將宏偉的江山版圖踏於腳下,受萬人頂禮膜拜,就像她相信自己能夠複仇成功一樣。

君臨笙站在原地,隨著雲琉雅最後突然鬆口氣的輕鬆表情簇起了眉。

腦海中前世今生的過往一閃而過,雲琉雅在長久的靜默聲裏霍然蹲下身,按照楚國建立以來的跪拜禮儀,向君臨笙鄭重地行了叩拜禮,“臣女雲琉雅,資質淺露,難登大雅之堂,臨別之際,僅在此,再次預祝鳳王殿下一路順風,定國安邦,凱旋歸來!”

她聽說過他多年前的威武事跡,故最後一句,皆是肺腑之言。

夏日深夜的蟲鳴聲此起彼伏,君臨笙站在雲府陰森的庫房大門前負手而立,他低著頭,斂了眼睫,注視著此時對他畢恭畢敬的女子,心底情緒千帆過,五味雜壇。

所以他這是被拒絕了嗎。

可他分明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啊。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荒唐的嗎。

“雲琉雅。”叫出這一句時,他突然想起,似乎君臨風喚這丫頭檸袖。檸袖。檸袖。大概是這丫頭的小字吧。

“若是本王五弟今日對你這般,再次請婚與你,你可還會說這番話?”話說出口,君臨笙便後悔了,因為他看到雲琉雅驀地抬起眸子,震驚地望著他。

心裏一慌,他趕在對方責備的話說出口之前便衝過去,伸手輕敲了對方的後頸。

那瘦小的身子頓時綿軟倒在君臨笙懷裏。

這是他迫不得已的做法。也許是尚不能從這丫頭的話裏緩過神了,才口不擇言,說了這種吃味的話。

依這丫頭的心性,定會以為自己跟蹤他們,從此恨透了他。所以與其弄巧成拙,他還不如好好珍惜這難得的安靜時光。

沙場無眼,冷箭難防,誰又能保證每次都可以安然無恙。況且,君臨風已經向這丫頭求婚,得到她的感動落淚,而自己話都還未說出口,就已經被婉拒。其中勝負成敗,早已分明。

說不定,待他下次他回來,這廝已經成了勤王王妃也未可知。

不過,君臨笙低下頭,將目光投到此時安穩躺在自己懷裏昏睡的雲琉雅臉上,鮮豔的紅唇微揚,“雲琉雅,你想錯了。”

她的確是想錯了,一錯再錯。

盡管他一直看不透,明明是名正言順的雲府大小姐,明明應該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有著和所有大家閨秀一般的優柔性格,卻不知為何,總帶著一副麵具,真假難辨,喜怒無常。明明隻有十五歲,可那眸子沉澱下來卻似經曆過數十年的風霜。

她說,他看到的,都不過是她皮相裏最淺薄的一層,經不過一絲一毫的考究。他實在好奇,究竟經曆了什麽樣的日子才會讓一個正值韶華的女子說出這樣一番涼薄的話。

她話裏的意味他自然明白,不過是在提醒他,他尚對她了解太淺,不會體會到她的身不由己和無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