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真相



周四,例行晨會。

窗外飄著小雨,將寂靜無聲的會議室襯托得越發靜謐。白槿看了一眼外麵陰鬱的天氣,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因為Unique最近的經營狀況不好,所以氣氛很是沉重。各個部門的負責人,看著提前進來的白槿,都在小聲地問她,顏遲的心情怎麽樣之類的問題。

白槿隻能尷尬地笑。

事業家庭雙打擊,顏遲的心情怎麽可能會好起來?

而且...

她微微收斂了眸,便想到了幾日前那個晚上,自己在迷迷糊糊之中,聽到的電話。

顏遲究竟是什麽意思,連她都不清楚。

正在和部門負責人寒暄的時候,顏遲推門進來了。

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她為他戴上的袖扣在淺色燈光下閃閃發亮。麵色平靜,後麵是Victoria負責人姚馨。

會議室頓時就安靜下來了。

顏遲坐到了白槿身邊,靠在老板椅上,抬頭看著眾人。

白槿環視了會議室一眼,確認人都全部到齊之後,就打算開口說話,餘光卻看見外麵玻璃門走近了一個人影。

隨後,便聽到了一陣的腳步聲。

白槿仔細看過去。

這是...

顏遲起身。

坐在門口的助理看見顏遲起身了,瞬間就明白過來了,快速開門。

姚馨看見來人,一下子就小跑上前去,恭敬道:“夫人。”

顏遲的母親看了她一眼,然後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跟在她身後的兩人也在她身後站定,其中一人將手中的文件遞到了顏遲麵前,麵無表情地說道:“少爺,這是董事會的解聘書。”

白槿一下子就怔住了。

滿堂寂靜。

顏遲抬眼,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麵前的人,再接著看了一眼顏母,隨後起身,直接轉身離去。

白槿愣了愣,隨後快步跟上,一路走到了地下車庫。

上車後,白槿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顏遲一言不發地看著白槿,目光之中有一種她看不清的神色。

好似悲傷,又好似絕望。

這是白槿沒有見過的目光。

他看自己的目光。

從來都是溫柔的。

她還沒有讀懂顏遲的心事,卻在片刻間,一個細碎的吻,就落到了她的嘴角。

繾綣而纏綿。

起初她還有些不適應,卻又漸漸沉溺於他的溫柔之中。

“我愛你。”

顏遲的目光又恢複了曾經的溫柔,猶如月光下的一泓溪水,澄澈而又明亮。

“顏遲…”

白槿還未來得及說什麽,顏遲就已經將車發動了,若不是看到他唇角的紅潤,白槿幾乎以為方才的片刻溫存隻是她的臆想。

白槿突然就想起了上周夜晚,迷迷糊糊之中聽見的事。

輕咬下唇,沉默良久,終於還是沒有問出口。

這個時候,她不希望因為自己,而令顏遲更加煩惱。她隻需要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後就好了,哪怕他的身前是萬丈深淵。

她也甘願陪他一道。

她愛麵前這個男人,比想象之中更愛。

……

回家的時候,白槿聽到顏遲接了一個電話。

是顏缺打來的。

顏遲淺笑著看了她一眼,然後開了外放。

“二爺,你要我做的事情,都準備好了。”

“嗯。”

顏遲輕聲回

複。

然後掛斷了電話,偏頭對白槿說道:“我們去旅遊吧。”

“誒?”

白槿突然間沒有跟上他的腦回路。

愣了一下,隨後點頭。

她不知道顏遲和顏缺究竟要做什麽事,但是在這個時候,她不想為顏遲添亂,既然他要去,那便去。顏遲總歸不會放下她不管,這一點,她向來是相信他的。

……

三天後。

阿爾山。

這是一個以山為名的城市。

它位於蒙古國與中國的邊境線,也是中國最小的城市。

小白讓水安照料著,跟母親說則是去出差。顏遲把通訊工具都扔在了渝市,說不想一些俗事敗了白槿的興致。

白槿隻是笑笑,想著就算是驕傲如顏遲,也無法接受失敗的代價吧。但是,即便是失敗,她依然願意一直在她的身邊。

他和她,已經是夫妻了。

冬天已經過去了,但是位於西北的阿爾山還依舊是白雪皚皚。

到達這裏的時候,是早上七點,從機場望出去,能看見噴薄而出的陽光襯著皚皚的雪山,天邊一抹橘色透進了眼底,白槿有些意外。

不曾想過這個地方,日出是如此的美。

出了機場後,顏遲提前找好的司機已經等著了。

那是一個四十幾歲的中年男人,看見兩人兩手空空就來了,驚訝了幾秒,然後上前,朝著顏遲笑問道:“你們來了。”

白槿有些奇怪。

這個人?

顏遲隻是笑了笑,卻沒有解釋,攬著她的肩頭就上了那輛越野車。

阿爾山的市區,大多都是紅頂的小別墅。白槿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那些風景,不禁緊緊地握住了顏遲的手。

沒多久,停在了一棟兩層的獨棟別墅門口,然後就下車離去了。

也沒有與白槿和顏遲說什麽話。

“......”顏遲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解釋道:“這是五年前,我們買的。”

白槿愣了愣,心中有一抹甜蜜劃過,然後踮起腳,在顏遲耳畔輕吻。

“五年前,我們來過這裏嗎?”

顏遲搖頭,隻是沉默著牽著白槿走近了那個院子。

門口是一株老槐樹,因為天氣的原因,花期延後了些時日,所以隻能看見一些青澀的花骨朵,但是卻能依稀聞到香甜的味道。

從院門延伸進去的,是幾塊青石板,兩旁種著一些不知名的小花,青翠欲滴,卻是沒有開幾朵,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

顏遲輸入密碼,就推開了大門。

白槿向天花板看了一眼,估算著距離。

顏遲卻沒有給她多看的意思,攬著她的肩膀,就上了旋轉樓梯,進了二樓的一個臥室。

被推進了洗漱間。

白槿越發的感到奇怪了。

顏遲卻沒有說話,遞了一件寬大的浴袍進來。

白槿笑了笑,想著明明隻是幾個小時的飛行,算不得風塵仆仆,這人的潔癖還是發作了。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顏遲也已經洗好了澡,坐在靠窗的小沙發上,喝著一杯咖啡,看見她出來了,神色有些不自然。

白槿低頭看看自己,發現自己並沒有什麽不適。

房間被空調吹得暖哄哄的,白槿抬頭看了一眼溫度,30度。

“過來。”

白槿快步走到了他身旁,本想坐到他的對麵,卻被男人拉了一把,直接坐到了他的懷裏。

顏遲嗅了嗅她的發,似是低喃,“好香。”

白槿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顏遲眼睛微微彎了一下,就低頭吻住了麵前的女人。

似掠奪。

白槿心跳越發的快了,卻是不想拒絕,於是伸手,抱住麵前男人的脖子,軟軟地回應。

就在白槿以為兩人的吻,會結束在床上的時候,男人卻停下了他侵略的步伐,從旁邊拿了吹風過來,打開了開關。

輕微的嘈雜聲在耳邊響起。

“內奸是我的母親。”

嗓音聽起來有些疲憊,卻又帶著情欲之後的性感,讓白槿聽著喉嚨有些發緊。

溫柔的指尖穿過她的發,按在了白槿的頭皮上,令她的身子有些顫栗。

“我不想懷疑她的。”

顏遲的聲音有些低沉,卻不曾停下。

“父親去世的那一年,我還在昏迷,可是顏缺沒有。他那個時候剛剛從大學畢業,也不能做什麽,隻是進了公司,幫母親,不,應該不能叫母親了。”

顏遲笑了笑,白槿卻沒有在他的眼底發現笑意。頭頂傳來的動作越發的溫和,明明是為她吹幹發梢,卻感覺像是在為她按摩。

“當年的車禍,是…母親做的嗎?”

白槿有些遲疑地問出口。

顏遲點頭,神色之中有一絲哀傷,好似三日前,開晨會的時候,他的母親帶著解聘書,自己從顏遲眼中看見的樣子。

“不要叫她母親。”

白槿有些遲疑。

就算是這樣,但是...她畢竟給了顏遲生命,

如果沒有她,自己如何能夠遇見顏遲。

可是這個女人,卻也是五年前那場車禍的始作俑者。

白槿鼻頭有些發酸,她在這個時候,隻想抱住麵前的男人。

顏遲的表情有些僵硬,卻沒有說話,隻是低頭,吻了她柔軟的發梢。

“白槿。”

“嗯?”

她抬頭。

“我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笑容自心底浮現。

“你不要想起,永遠都不要想起。”隻要想到你曾在我懷裏流失生命,我就自責不已。還好你還活著,還好…

他在心底這樣說。

白槿忍著眼淚抱住麵前的男人,炙熱的胸膛傳來的心跳聲,證明顏遲的心底,並沒有口上說的這麽輕鬆。

“顏遲,我隻說一遍。”

白槿吻著他的鎖骨,蹭了蹭他的耳畔,“我也是,我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希望你能平安喜樂。假如你的未來,沒有我的份,我大概,大概...會非常難過。所以,不要自責,我愛你,很愛很愛你,這個世界上,能遇見你,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顏遲沉默了很久,最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將下巴放在她的頭頂,抱著她纖細的肩。

“這五年不是沒人對我好,可是我就是愛不了。”白槿靠在他火熱的胸膛上,有眼淚沁入他的胸膛,“顏遲,你看,就算我忘記了你,但是我仍舊接受不了別人,你是不是對我下了什麽毒啊,你看你這麽討厭,還要我忘記你,不讓我想起你,卻又來招惹我,你真的,真的,好…好討厭啊…”

啜泣的聲音從他的耳邊響起來。

顏遲拍著她的後背,“我不會放手了。”

所有冰冷或者溫熱的眼淚,都被他一一吻去,如同對待這世上最完美的珍寶。

曾經所有的,被施加的痛楚,他都會一一為麵前的人討回來,哪怕,哪怕那個人,是他的母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