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反噬



伴君側伴不來人心,藏青丘藏不過天命

好容易挨到了第二日,眾臣上朝,果然不見綺千斬。君澈簡直想衝進青丘裏麵對著初雲叫姑奶奶。隻是皇帝也遲遲沒有上朝,不免心中惴惴不安。

最終等來了一張聖旨,命安陵梓默任兵部尚書,統領閶城護衛。

沒等眾臣將心放在肚子裏,聖旨後麵還有一條。命太子監國,處理近期朝中內外一切事務。

張嘴想罵娘,還是忍住。不過是個監國,總比親在一線限製手腳要強得多。

隨眾人退朝,君澈本跟在安陵梓默身後。忽見他暗示停步,隻好疑惑著站住,這才注意到太子安陵穎玄正向自己走來,周圍的大臣們走路已經在用跑的,顯見都知道他這個左右搖擺不定的叛徒,定不會有好下場。

宮門全關,大殿之上隻剩下君澈與安陵穎玄二人。

“這奉天殿可還好玩?”見君澈低頭不語,安陵穎玄圍繞他踱步慢行,極有貓逗老鼠的興致,“愛卿跟隨在孤身邊多年,極是任勞任怨,卻從未來到過這奉天殿玩耍。孤承認,是冷落了愛卿。隻是大業未成,愛卿的這顆心……”

手掌貼上君澈心口,輕拍三下:“未免太急了些。”

抬頭迎向太子目光,君澈勾唇,笑出三月春暉:“太子您知道君澈向來機敏,當今齊國安危全係於安陵梓默一身。若不能當機立斷,就連太子殿下您,今日也不一定能在這裏平平安安的站著。”

才開口就堵死了安陵穎玄,徒勞的張了張嘴,發現還真的沒有話能給他反駁回去。

兩人靜默對視,最終仍是君澈率先垂下眼簾,乖順的如同條忠犬。

卻怎麽看都是條惡狼!

“君澈啊君澈,你讓孤可怎麽辦?孤已經不知道,還能不能信任於你。”

“太子殿下隻需要知道,君澈最善政務便可。”輕笑,語氣中暗含著未明的情愫,“您也知道,君澈從來隻跟隨最強者。”

“哈!哈哈哈哈!”狂笑聲誌得意滿,安陵穎玄雙手對著龍椅箕張,“最強者!愛卿可知孤為了愛卿這句最強者,是如何膽戰心驚的站在這太子位上!孤不敢輸給其他皇弟,孤不敢輸給皇叔,孤要將這權勢牢牢把控在孤的手中!”

“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君澈!若孤不是最強,分分鍾便會舍孤而去的君澈!”

單手抓住君澈發髻,強擰著命他去看龍椅。

“你看,你看。明日孤就會坐在那上麵,那個千人爭、萬人奪,最是肮髒汙穢的所在!孤讓你站在孤的身旁可好?孤讓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孤讓你獨享萬世榮光!”

擰頭改讓君澈看向自己,安陵穎玄不知此刻自身的麵目猙獰如惡鬼:“這樣,你就永遠隻是孤一個人的!對吧?”

眉眼溫順,君澈輕笑:“不好。”

“你!”

“我可不想做個太監。”

嗬。自小到大總是被他拿捏住,本來還有好多話,又覺得已經不必說。鬆手,改去牽君澈手掌:“愛卿為助孤登上這龍位苦

心多年,今日,孤便讓愛卿同孤一起,好好在這龍椅上賞玩賞玩。”

君澈被留在安陵穎玄身邊,一留就留了三個月。

這三個月期間,皇帝躲在深宮避而不出,太子執掌朝政順風順水,朝臣大臣們也漸漸安下心來,似乎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在發展。

唯有一個隱患。

“王爺!”

安陵梓默才下朝回府,淳於夜就迎了上來:“君澈可曾與王爺說上話?”見他搖頭,忙又追問,“那王爺請戰的奏折……”

閉上嘴,看安陵梓默的臉色就知道,奏折依舊被太子扣下不予理會。

其實不難理解,閶城城池堅固,古陽大軍久攻不入。所有人都會以為隻要再堅守下去即可脫困。畢竟古陽大軍千裏迢迢奔馳而來,毫無所獲,隻算糧草就肯定支撐不住。

但是卻無人算過,閶城的糧草也已經支撐不下去了。

城中權貴人家還好,還能再支撐些時日。但是那些平常人家,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再無口糧。滿城百姓依靠著樹根草皮勉強存活,已經是強弩之末。如果圍城之危再不解除,不是城中百姓被餓死,那必然會引發暴亂。

到時,齊國未亡於外敵,反倒會被自己的人民親手推翻。

“王爺,真的沒有辦法能與君澈聯係上嗎?傳聞城中已經開始易子而食,甚至就連老人與女人也都……”實在不忍繼續言明。

“君澈肯定會想盡辦法偷看奏折,如果能說動太子,他是不會放棄的。”

安陵梓默相信君澈,就像那日他亦相信君澈定能將綺千斬那局死棋翻盤。

隻恨他們都太低估了太子。

多年以來,所有人都以為安陵穎玄能穩坐太子位,全靠君澈與葉非羽保駕護航。不想有朝一日潛龍翻身,反噬之威竟能震懾的滿朝文武動彈不得。

府門外突然有人稟報:“王爺,太子殿下遣人將禮部尚書家的銀兩並女眷一並送了來,需要您確認。”

抄人抄的都抄到禮部這種油水偏少的頭上去了?還有“女眷是什麽鬼?本王的軍隊裏麵不需要!”

“不。那是……”來人難以啟齒,“太子說城中糧食緊缺,尚書家也沒抄出多少剩餘。那些女人,是給王爺您做軍糧用的。”

什麽?安陵梓默恨不得把人踹出去。

緊忙揮手讓人退下,淳於夜好生安撫:“王爺,若是再這麽困下去,太子此舉,日後必是常態。為今之計,隻有讓太子下令出城迎戰,才能破解此僵局。”

“我也知道!”換安陵梓默更加憤怒,“本王當然知道!可是……”

可是當初他們都太依賴君澈,隻將全部心思都放在邊關軍務上,導致現在對閶城人事概不知情。想用人,都找不對門路。

若是能與君澈聯係上就好了。君澈定然知道找誰能打破僵局。無論是逼出那個老皇帝也好,或者挾持住太子也罷。誰都行!誰都行!

淳於夜另有分心思。正在後悔如果沒有得罪禦無痕,以名滿樓的消息靈通,也不至於

對皇宮裏麵的形勢全不知情。又想,當日他送酒入宮,全賴名滿樓的人轉送進去,竟比他們安插的人手更加便宜。禦無痕統治下的名滿樓,能力實在無法想象。

送酒?他送的是什麽酒?為什麽想不起來了?

青丘裏懸掛的鈴鐺突然齊齊震動,驚得清茶指尖棋子掉下來,抬頭向初雲抱怨:“你這鈴鐺早不響晚不響,偏偏你要輸了,偏偏響了。說!你是不是故意的!”吵死耳朵了!

“那是有人在想咱們青丘了。”初雲才不在乎,隻緊盯著棋盤,“落子無悔啊!”

想起青丘就會震動?清茶好奇的很:“你那些都是什麽鈴鐺?”

“我布的法陣。其實那些鈴鐺一直在響,隻是凡人聽不到。若是有人想起青丘,法陣就會被觸動,鈴鐺會發出更大的響聲令那人頭疼,迫使對方放棄。”

“你這麽做,是認定了閶城會破?”棋局重又陷入廝殺,清茶苦了臉。

“破不破的我不關心。我隻知道這段時間,青丘必須隱藏起來,藏起來才安全。”不忍告訴清茶,其實城中早就開始將女人拉出來吃掉。初雲看慣人間征戰,早料到會落到如此境地,於是一開始就將青丘藏起來。誰也想不起,誰也找不到。

清茶另有好奇的:“如果說我現在走出青丘呢?”

“你也會立刻忘記青丘。而且你還是青丘人,恐怕,當你剛剛踏出青丘門口,你會立刻忘記你來青丘之後的所有記憶,隻會記得……”停頓一下,“你還在牢裏。”說法已經隱諱許多。

哦,原來是這樣啊。

低頭沉默。其實清茶在被狐爺救出天牢的時候,也曾猜測過狐爺的真實身份。如此神鬼莫測,果然是妖怪。

身為狐妖,為何要入塵世,又為何要建青丘,更為何特意救回來她們這些女子?

清茶想問,又不想問。

也不知走了的染染,和死了得霜林雪,同為心腹,知道的是不是多一些。

心思雜亂,手下的棋就沒了章法。

被初雲看出來,直接推亂了棋子:“得啦。我來找你本就不是閑聊的。”

“那你要我做什麽?”憑空來事,清茶心髒猛地揪緊。

“幫我保管此物。”

接過來,放在掌心細觀,像是個枕頭似的玉墜子。清茶不解:“不過是個玉墜子,何必要我代為保管?

“反正我身家性命全係在這個玉墜子上,你收不收,隨意!”

隨意還算什麽身家性命啊!

清茶還沒吼,反倒是屋外那些鈴鐺更加猛烈的震動起來,直震得她耳朵疼:“這又是怎麽了?”能有多想啊這是,要翻天了!

卻見初雲臉色凝重,咬牙切齒的跺腳:“可惡的小畜生!這是什麽時日,孟雲州竟然還放他為所欲為。今日我不宰了你,我就不是狐爺!”都不及與清茶交待,跳窗而去。

孟雲州?這裏麵又關他什麽事?怎麽越來越亂了!

鬧不清,清茶隻好提起裙擺,急匆匆的追過去。

(本章完)